萧序遇到竹沥的时候,她正在顺着墙根往外爬,身上背着个布包,任谁看,都有点像是畏罪潜逃的那个意思。
萧序在墙根下,看她蹬脚丫子蹬了半天,有点担心她一脚踩空,思索半天还是出了声:“需不需要我帮你?”
他问。
竹沥猛地一回头,估计是吓了一跳,差点松了手。
萧序赶紧上去接她,却被她一下子躲开了。
“你怎么在这里?”她认出了他。
她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虽然当时对这个救了自己的人也只有一个身穿铠甲,手持长枪的模糊印象,但竹沥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他。
这个男人跟自己印象中稍有不同,那时候的他虽然看起来狠戾却待她极其柔和,像一朵云轻轻托住了她。但此刻,看起来就像是这月下最为孤独的树影。
而萧序看着自己向她伸出去,却没有得到回应的手,禁不住有些失落。但很快故作轻松地淡淡地道:“我一直都在这里......倒是你,似乎总是在逃跑。”
竹沥知道他意有所指。
月亮静静地洒在地面上,整个王府里静悄悄的,夜里的寒气将人缠绕,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竹沥一时半会无法跟对方解释清楚,只能略带恳求的问道:“你既然在王府出现,那你是不是王府的将士?你能......帮我出去吗?”
萧序看了她一会儿没说话,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竹沥看对方的表情有些严肃,也不敢说话了,担心对方会不会不讲情面,直接将她带去交给王爷,差点又吓跪了。
萧序说:“你很怕我?”
“啊?”竹沥满脸疑惑,看他问得一脸认真,只能小声道,“有......有一点。”
萧序又问:“你是不想嫁给王爷?”
竹沥挠了挠头,这杜嬷嬷下午才刚来,怎么晚上就全传开了,这王府的人嘴巴还真是不牢靠。
“汴京的姑娘都想嫁给王爷......可我不太想......”竹沥说。
说到底,她的梦想自始至终,就是可以开一家属于自己的绣品铺子,若是嫁给了王爷,可就没办法实现了。
对方的表情好像因为他这句话很失望。
竹沥还以为他是觉得自己这个回答,像是看不上王爷似的,又赶紧说:“毕竟,要是可以的话,谁想做妾室呢......”
“那要是做正室呢?”
竹沥被他的话吓了一跳,还以为他是故意给自己找茬:“你到底能不能帮我?”
黑暗中,他的表情愈发沉重,似乎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在他的心底蔓延,很久之后,他才又重新开口:“门外有守夜的人,你出去也跑不掉......你要是真的想走,我帮你想办法。”
......
自从杜嬷嬷从林知盈屋中离开后,她一直寝食难安。
小丫鬟们送来的点心和吃食,一个不落地都被丢了出去,一时间院子里一片狼藉,谁也不敢靠近她。
闻声的流玉匆匆赶来,见林知盈的手都被碎瓷片割破了,仍无人上前,赶紧道:“还不快去给侧妃娘娘取金疮药去。”
林知盈一看是她,眼眶都红了,彻底绷不住,开始抱怨起来:“都是你,要不是你自作主张找那个香织把竹沥捅出去,我早就牢牢拴住王爷的信了。现在倒好了,不仅王爷不来看我,竹沥这个小贱人也要顺着爬上去!”
流玉身形一滞:“您是说......”
林知盈哼了一声:“你在那里费尽心思有什么用,竹沥一出现,就请得老太太出来为她说话,这下别说是你了,我说不定都要在王府没出落脚了。”
流玉咬着唇,肉眼可见地居然是比林知盈还要生气。
她一直把竹沥当做自己的半个妹妹,这林家都已经授意了,自己日后给王爷房的,可她嘴上说着什么都不想要,其实早就暗地里什么都准备好了。
什么姐妹情深,都是假的!就等着一脚蹬掉她,过上好日子。
想到这里,这段时间以来自己积累的愤怒也都像洪水一样决了堤,她脑子里瞬间涌现了一个报复的计划。
于是她道:“侧妃您难道忘了,您不就是为了今天,早早做了准备吗?”
“话是这么说,但如今老夫人和王爷恐怕都是不愿意见我的,我说什么他们自然也不见得会听,即使我去说,恐怕也会被当成善妒之人,此后怕是要更受冷落。”林知盈叹了口气。
“您放心,奴婢这儿有她私通外男的确凿证据,到时候只要抛下个钩子,自然能钓出大鱼来。”
林知盈闻言,眼睛亮了亮:“真的?”
流玉信心十足地点了头。
......
魏元则连着几日来豫王府都跑了空。
萧序在朝中忙于清剿流寇一事,很久没回府邸。
今日一听他已经回来了,赶紧带了上好的美酒和今春的第一批茶,着急忙慌地就往王府去了。
下人把他领到却金阁后就离开了,魏元则推门进去,却看见萧序一个人呆呆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繁茂的树影。
“怎么几日不见,王爷看起来毫无生趣啊?”魏元则将美酒往他书案上一放着,“快,快来尝尝我带的美酒。”
萧序轻飘飘地抬了一眼:“我听门房地下人说,你三天两头往这里跑?”
魏元则掩饰地揉了揉鼻子:“这不是,思念萧兄你嘛......”
“彩楼里你的那些个红颜知己们应该更想念你......”萧序拿出酒盏,将魏元则带来的酒壶,从书案上,拿到了边桌上,“你放着她们不搭理,来寻我的原因,不会只是因为这壶酒吧?”
“这可是派人千里迢迢从泰州送来的金丝酒!”魏元则对于魏元则轻描淡写的说法很不满意,但不得不说,他确实是另有所求的,于是他清了清嗓子。
“萧兄,我们俩也算一起长大,是过命的交情了,你看你已经娶妻,还有两位美貌的侧室,而你兄弟我孤家寡人......”
萧序狐疑:“你?孤家寡人?你是没算上你家里那六个美妾,四个通房吗?”
魏元则被揭穿有些不好意思,忙说:“不是这么说,你看我这个年纪了,尚未娶妻,所以做兄弟的,是不是得帮帮我?”
“怎么帮?”萧序好像很随意。
魏元则也没想到这么顺利,正当他打算向萧序将那天那个丫鬟讨来时,门外不合时宜地又响起了敲门声。
他的贴身侍卫随风直接闯了进来。
只见他脸色有些难看,说道:“王爷,竹沥姑娘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