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沥在回去的半道迷了路。
这豫王府说起来远比五个林府加起来还要大,而她又从不出来走动,更何况她在认路这件事上素来是个迷糊的。
本来去却金阁的时候还有王妃那边的小丫鬟领着,可等她办完事要回去的时候,又只剩她一个。她刚来王府,又此前也不出来走动,转了一圈,结果转头又看见却金阁前那一排熟悉的桂花树。
又回到了原地。
竹沥踌躇不前,一时间想不起来刚刚是走哪条岔道绕回的原地,忽然听身后有人叫住了她。
“你是新来的吧?”一个如山泉般爽朗的男声响起。
竹沥一惊,差点吓得跳开,也不敢抬头看,只能和对方慌慌张张和对方打招呼:“大人好。”
魏元则刚从却金阁输了一下午的棋出来,原本内心正愤懑着呢,没成想却撞见了一个傻乎乎在湖边乱转的小丫鬟。
本来只打算逗逗她,看到她跟个小兔子般的反应,不知怎么,突然联想起了刚刚在书房中发生的一幕,笑出了声:“你不会就是那个春卷筒吧?”
竹沥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啊?”了一声,呆呆地望着说话的人。
魏元则原本还在笑,但看到这丫鬟抬起脸来的那一刻,蓦地愣住了,笑意冻结在嘴角。
这个小丫鬟生得极好看。
那一双眼睛就像月亮的光辉,一下子洒进他的心里,恍惚间,只觉得他周围这池的春水都被搅开了,金桂树上花朵齐齐盛开,传来沁人的香甜。
魏元则一时有些忘了要说什么:“你——”,抬手指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
竹沥没有明白,还以为要被责罚,赶紧又低下头。
但也不妨碍她脑子里思索对策。
这个人衣着显贵,面容俊朗。但气质看起来轻浮不羁,跟传说中的豫王一点儿也不相同,但他在这王府之中又来去自如,想来,应该是是那位一向与王爷交好的那位魏相之子,魏元则了。
竹沥赶紧看眼色,恭顺地福了福身子:“奴婢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大人,还请魏大人不要见怪。”
魏元则这时已经回过神,自知吓到了她,赶忙去扶:“免礼免礼。”
他这才想起她方才也是这样,一副胆小十足的样子,仿佛有谁要吃了她。于是为了不让她害怕,主动搭话道:“你叫什么名字?怎么没见过你,你是哪个屋里的?”
“回大人的话,奴婢竹沥,是前两日刚跟着我家侧妃进府的。”她老实答。
“你是林府的人?”
这个回答倒让魏元则有些意外。
说来他也跟林府的那位大公子是多年的知己好友了,却从未听他提及到自家府上有藏着个这么标致的美人。
就连这萧序也是,刚刚都不让人进门,莫不都是刻意藏着不让他看见吧。
魏元则如此故意揣测。
而竹沥这边此前听说过他的为人,但又不明白他眼下的意图,只敢点点头,以作回应。
魏元则主动提出来,需不需要自己为她领路。
但竹沥对此表现得有些惶恐,道:“若是耽误了大人的事,主子怕是要责罚,还请大人为奴婢指条路,奴婢感激不尽。”
她这样说也有道理。
魏元则不知道那新侧妃的脾气,要是反而给她添了麻烦可不好,反正都在王府,自是有很多机会,慢慢再见的。
于是就此作罢,只为她详细指了离开的路。那小丫头道了谢,便忙不迭地逃跑了。
......
竹沥急匆匆跑回屋,一眼便看到流玉端坐在屋中等着自己。
她一言不发地坐在桌边,桌上的土色瓷碗中只摆了两个看起来冷冰冰的馒头。
一瞧见她这副样子,竹沥便知道她是生气了。
竹沥猜想她大概是以为自己躲去了哪里偷懒,所以生了气,便也顾不上自己饿肚子的事了,连忙舔着脸上去小心翼翼讨好:“流玉姐姐,你知道的,我不识路,套了好一圈才回来。”
谁料这次流玉倒也不说什么,反而面带微笑地看着她:“是吗?这路上可就没发生什么特别别的事情?”
竹沥有些奇怪,自觉没发生什么,于是答:“没什么特别的事啊。”
“是么......”流玉的表情并没有变化,这倒叫竹沥有些看不明白了,要是自己往日有什么没做好的她是肯定要闹一番的,今天这样,实在是反常得狠。
“你回来的晚,厨房只有馒头了,我给你留了两个。你吃完早些休息吧,”
流玉依旧面带微笑,但语气显然已经比刚才缓和了许多。
看着竹沥坦诚的表情,心中的疑虑自然而然打消了一半。
是啊,她已经认识竹沥这么久了,怎么能因为别人三言两语的挑拨就对她产生不信任呢,她私藏的那块玉佩,估计是已经在外头有了男人,那么她既然已经没了清白,又在外面有了男人,又如何还会存了勾搭王爷的心思呢。
这样一想,她又松了口气。
竹沥则始终没发现她的变化,因为她这会儿肚子早就饿了,点心又没吃上,这会儿正就着茶啃馒头,也顾不上流玉那头藏了什么心思。
可刚吃了两口,她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
一股恶心想吐之感泛上心头,她立即放下手中的馒头,从屋里冲了出去,扶着墙面,止不住地干呕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