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月心一惊，谨慎地后退两步。
她摸索了一下，木头门扉真实的触感落入手中。
林晓月意识到，眼前的场景是真实的，只不过不在她来的当下。
她碰到缩地千里树了。
这是法器的一种，顾名思义，能传千里，只不过这个“千里”是时间的距离。
林晓月从自己的时空，被传送到了另一个时空。
她抬头，看着破落却依旧慈悲的佛像，心中隐约有个猜测。
穿过老旧的寺庙，就来到了那座老宅前，彼时老宅还没如后日一般高大壮观，顶多算是修缮齐整。
紧接着，一幕幕像是走马灯般从眼前掠过。
林晓月走进大门，看见年轻的女人正在恶毒的虐待一个小女孩。
女孩幼嫩的胳膊被沾了水的柳条打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红痕，眼泪摇摇欲坠，却一声不敢哼。
“为什么！为什么你是个女孩，你要是个男的我们就能活下来了！废物！”
林晓月上前一步，想去拦下，眼前的景象却消散了。
她低头，发现水泥地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铺着软毯的地板。
“三姨娘！加把劲！很快就生出来了！”
“生了！是个女孩……”
热闹的人群像被泼了一盆冷水，骤然安静下来。
产婆黑着脸，硬生生扯断了连接在母体上的脐带。
这还不够解气，转过身，她狠狠拧了一把女婴的下腿，刚出生的孩子皱着脸，疼的哇哇大哭。
床上的女人无人问津，仆人匆匆走进来，把燃烧的地龙浇灭了。
房门留了条缝，窗外是数九寒天，顷刻间整间屋子的温度都降了下来。
可没人理会需要照顾的女人，她刚生过孩子，全身虚脱，子宫脱垂到腿间，急需产后护理。
然而产婆把女孩抱走，下人也纷纷退去后，方才的热闹就好像一场幻象，关于生产的幻象。
可幻象的主角不是生产的母亲，也不是诞生的女婴，而是身下的性别象征。
一转眼，林晓月又站在了熟悉的院子里，矮矮的房屋现在已修建起五层，小女孩们围成一圈，在院子里跳皮筋。
隔壁的厨房里，一群姨娘在忙碌着吃食，没有人说话，只能听到儿童稚嫩的笑声。
半晌，有人开口：“听说七姨娘昨日生的是个儿子。”
“那不正合了老爷心意？苦了我们这些生不出儿子的，只能住在下人的厢房里，干这些杂活。”有人边择菜边回道。
“下人尚且给工资呢！我们算什么，我生了五个孩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实不相瞒，我现在走路都漏尿！”
突然，一个女人愤愤地摔了手里的豆角，气道。
没人附和她，反倒是马上有人劝告：“李媛，你小声点！仔细着让外人听了去，漏尿多难为情啊！再说了，你生的都是丫头，在老爷眼里不就是没生。”
被称作李媛的女人撩起长长的衣角，不管不顾道：“这老东西，我都这样了，不如死了干脆，还怕什么给别人听了去！”
林晓月看了一眼，惊得说不出话。
女人的腹部深深垂下来，上面是纵横交错的妊娠纹和不规则撕裂的伤疤，都是生产时操作不当受的伤。
毕竟这时候也没现代先进的医疗条件，加上女人生了这么多个小孩，受的伤自然也严重些。
这种伤无疑是会影响生活的。
可李媛直直地站在那里，捏着自己松散的肚皮给所有人展示，像是毫无知觉。
其他女人并没有同情她，反而像看傻子似的瞥她一眼。
“谁还不是这么过来的？小翠还生了八个呢，下身都撕裂得不成样子了又跟谁说过？你就别在这里哭天喊地了，害不害臊？老爷愿意养着我们就不错了。”
李媛嗤笑一声，一个个指过老实干活的女人。
“你以为他养我们是为了什么？他找大师来看过了，想要发财，必须活祭！我们都是老女人没有用，可我们的女儿有用。为什么宅子里的小孩都活不过五岁？因为五岁就该杀了！”
那群女人倒吸一口凉气，纷纷捂住李媛的嘴：“别胡说！就算是又怎么样，活着就行！”
她们不在乎自己的孩子，毕竟她们连自身的命运都自顾不暇。
李媛没有胡说，因为马上，林晓月就看见了刚刚出来时的那一幕。
许多小女孩被拖进深坑里，因为饿了太久连哭的力气都没有，就地埋进了土里。
运气好的，一个坑埋一个，不好的，一个坑埋十几个，女孩的身体堆成小山，被铲子填进土里。
也是到这时，林晓月终于明白，聚财阵法缺的究竟是什么。
是阵眼，而这阵眼是由无数个女孩的生命堆起来的。
此地不宜久留，既然她已经看到了真相，说明现实世界的波动更大，苏琉和谭青青说不定有危险。
林晓月捂住胸口的法器，准备念咒。
然而破除阵法的金光闪过，却被一道强劲的风挡了回来！
林晓月闪身避过，眼前出现一双绣花鞋。
她抬头，一个女人站在面前。
女人肤色苍白，乌黑浓亮的头发垂至脚踝，脸上化了浓厚的妆，一身鲜红旗袍勾勒曲线，配上绣花鞋，显得张扬又诡异。
林晓月警惕起来，瞬间攥紧符咒。
“别躲呀，你有胆子破坏我的好事，还躲什么？”
女人咧嘴一笑，挑眉看着林晓月。
林晓月和她对视，道：“我不是躲，我是准备除了你！”
“哎呀，话说得真难听，为什么要除了我？这事和你有什么关系，这些女孩儿都是好孩子，又不打算伤人，大家都互相谦让下，我让你们拍戏，你们别管我，不是更省时间吗？”
女人抽出一把折扇，掩住半张脸，轻轻摇着。
林晓月冷笑一声：“说得倒好听，这群孩子当然没想伤人，可她们也没想留在这里！”
“你又凭什么不放她们走？”
林晓月陡然提高音量，目光炯炯，直勾勾地盯着红衣女人。
她一看到它，就明白了压制那群孩子的力量是从何而来。
只是她没想到，力量的源头会是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