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月死死盯着他，浑身血液像是被冻住了。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她真的有点冷。
林晓月缓了口气，努力保持清醒。
“看不出来你还有同伙。”
李为先不接她的话，只是冷笑：“将死之人，还想打探情报？”
体力流失得厉害，林晓月眼前出现大片的模糊，李为先的话音也变得遥远起来。
“……怎么会，我只是在好奇，送手串的人也是你杀的吗，还分尸，真残忍呐。”
她说着，不动声色地往身后的柱子上靠了一下。
李为先注意到她手上的动作，迅速从身后抽出一把刀，直指林晓月面门！
他怒喝：“老实点儿！没有灵力，什么法器也不好使！”
刀锋在昏暗的屋子里闪着寒光，整把刀都透出不详的红色。
林晓月当即握紧拳头，心下暗道不妙。
这把刀浸过朱砂，即使五感变得迟钝，林晓月还是立刻闻了出来。
林晓月又退一步，虚声笑道：“你把我当鬼来驱啊？”
李为先大笑，似乎是在嘲笑她的愚蠢：“朱砂有毒！你怕不是修炼把脑子修坏了，不过也对，你们这些人，跟伥鬼又有什么区别呢！”
林晓月轻轻吐出一口气。
她当然知道朱砂有毒，李为先是想用这把刀放她的血呢，到时毒发身亡，必定十分痛苦。
她只是在拖延时间。
林晓月手背在身后，捏了几个诀。
稍微有点力气了。
李为先显然也知道这一点，猩红的眼盯着她，冷笑：“想拖我时间？”
“没有……”
李为先没再给林晓月说话的时间，提着刀几步逼至她身前。
他面目狰狞，吼道：“别废话了，去死吧！！”
林晓月浑身发软，眼看着刀在眼前，却无法避开。
哪怕是她在山门的训练里，都从没遇到过这么无助的时刻。
强烈的疼痛顷刻间侵袭了大脑，她的衣服慢慢被血色浸透。
痛感让模糊的意识清明了几分，林晓月挣扎着开口。
“我有……遗言……”
李为先脸上沾着鲜血，他畅意地狞笑道：“你说吧，我保证告诉你师父。”
林晓月冷汗涔涔，拼尽全力附到李为先耳边：“我的遗言是……”
一道金光在两人间迸发，林晓月提高了音量，笑道：“想对付我，你还嫩得很！”
李为先脸色一白，想躲开，但为时已晚，胸口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后，他瞬间弹出好几米远。
李为先瘫在地上，手脚俱裂，肋骨处的伤口还在流血，上面贴了道极为复杂的符咒。
他瞪向林晓月的方向，目眦欲裂：“你不要命了？！”
林晓月捂紧腰上的伤口，看着天花板喘气。
虽然用师父给的保命符把李为先弹开了，但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仍然不足以支撑她和李为先对打。
而李为先不枉那几年的修炼，竟忍住疼痛，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
“竟敢暗算我！林晓月，垂死挣扎是没有用的！”
被偷袭后的李为先暴跳如雷，从地上捡起刀，再度朝林晓月走去。
林晓月看出他握刀的手已经不稳，闭上眼睛祈祷着，万一李为先砍自己的时候体力不支先倒下，说不定还能捡回一条命。
体温越来越低，林晓月已经不能正常思考了。
她无父无母，万一真死了，也不会让太多人伤心，不过师父会很愧疚吧？
别的倒没什么，就是死这么早也太可惜了，她还没给顾展晟治好眼睛呢……
眼前的黑色越来越重，顾展晟带人赶来的时候，林晓月已经陷入了昏迷。
摇摇欲坠的木门被强行破开，半边门板倒在地上，李为先吓了一跳，反应极快的躲到了角落处。
来人身形挺拔，脚步急促，如果林晓月清醒，便能看见顾展晟脸上透露出的焦躁。
顾展晟在看到浑身浴血，昏迷在角落的林晓月时，周身气温骤然降至冰点。
他大步上前，神情冰冷，手上动作却小心翼翼，轻轻将林晓月抱进了怀里。
鲜血瞬间浸红顾展晟的衬衫，殷红的颜色无比刺眼。
顾展晟立刻命令身后的人：“马上联系医院！”
而李为先则趁着没人注意，悄悄从门后跑了出来。
看着顾展晟为了抱住软倒的林晓月，不惜跪在地上的背影，他又退回来，嘲讽一句。
“瞎子配巫婆，真是伉俪情深！可惜林晓月活不了多久了，就再让她逍遥一阵子吧！哈哈哈哈……”
刺耳的笑声回荡在夜空中，话说得嚣张，人却跑得飞快。
顾展晟神色一凛，回头看到了李为先逃跑的背影。
“给我追！”顾展晟沉声道。
与此同时，林晓月似乎是感受到来人的气息，鼻翼翕动，轻轻抽了口气。
顾展晟身上的紫气对现在的林晓月来说无异于救命良药，她搭在顾展晟胸膛处的手指微微揪紧，嘴里嘟囔着：“好暖……”
求生的本能促使林晓月贴近男人，大口吸收他身上的紫气。
顾展晟看着林晓月苍白的脸色，怕她呼吸太用力会扯到伤口，便把她搂得更紧了些。
没过一会儿，楚棠回来汇报：“先生，那人是抄小道跑的，城中村地形复杂，我们的人已经找不到了。”
顾展晟抱着林晓月起身，声音里是刻骨的狠厉：“找不到也要找！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刚走出房子，林晓月就被吹来的夜风冻得一哆嗦。
她浑身难受，朱砂的毒素混进血液里，刺得她四肢胀痛。
被顾展晟抱着，呕吐的症状返上来，堵在喉头，然而她虚弱得甚至无法张嘴。
意识挣扎半天，也只能揪紧顾展晟的衣服。
顾展晟很快注意到她的异常，将外套脱下来，披在林晓月身上。
身子一暖，林晓月顺势吐了出来。
呕吐物沾到了顾展晟的衣服上，他皱了皱眉，一旁的楚棠看见，吓得手忙脚乱地掏出手帕。
要知道先生可是个有洁癖的人，怎么受得了衣服上沾着呕吐物！
楚棠小心提醒道：“先生，车上有矿泉水，打湿了擦擦吧。”
顾展晟淡淡嗯了一声，展开手帕，却不是擦自己。
他把手帕轻柔地按在林晓月脸上，替她擦去了污秽。
楚棠看得目瞪口呆。
他看到了什么！
把林晓月放在车后座，顾展晟起身去前排拿水。
林晓月浑身发冷，感觉那股热源要走了，当即死死扯住顾展晟的袖子，口齿不清道：“别走……”
顾展晟立刻折返回来，替林晓月擦去头上的冷汗，把人抱进怀里。
“我不走。”他开口，冰冷的神色柔和下来，安抚着怀里的人。
转头，又对楚棠吩咐：“开快点，去最近的私人医院。”
过度的失温让林晓月的生理系统紊乱，她发起高烧，尖尖的小脸浸染上一层薄红，艳丽得像一朵开到尽头的花。
顾展晟低头看着她，眼底晦暗，心头是说不清的酸涩。
要是他再晚来几秒，她说不定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