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新莲和时水坐在一楼的包厢里,四个吹拉弹唱的姑娘进来请他们选曲子。这包厢外头临水,水边奏曲,效果更好。虽然这花月春风楼不在水边,内部却人工开凿了流水瀑布。把灯光调暗,影影绰绰的才私密。有水流,男男女女才不怕情话被人听去。看着没道理的安排,其实暗藏深意。
时水着急去三楼东边的房间探个究竟,骆新莲按住她的手,眼睛示意:别急。
他冲着倒酒的姑娘问:“本公子花了这么多银子,连三楼都上不了么?”
那姑娘仰头一笑,将身子慢慢靠在小桌上:“公子,三楼是长包客人的房间,不对外开放的。您若是想上三楼,不如给奴家认领一个长包房?”
时水听着女子说话,胳膊上忽地起了一串鸡皮疙瘩。
骆新莲眯眼笑了一声:“可惜我心有所属。”说完一把搂过时水的肩膀,把人带到怀里:“除了她,没人能入我的眼。”
时水点点头:“对对对,除了小爷,公子谁都不爱。”说完还不忘朝骆新莲对视一眼。
这句话瞬间让骆新莲黑了脸。这丫头,真不解风情。
师父:小水,还得是你!
倒酒的姑娘尴尬一笑,这年头什么客人都有,还有人往青楼里秀恩爱的!
“行了,不用你伺候,出去吧。”
骆新莲说着拿起桌上的酒杯要往时水嘴里送,倒酒的起身出去,还贴心的关上门。时水哪里肯喝,这酒闻着怪怪的,不知加了什么佐料。
见人出去了,只隔着帘子剩下几个吹拉弹唱的在那里叮叮当当。时水挣脱出骆新莲的手,低声道:“公子,这青楼的东西不能随便乱吃。”
骆新莲秀恩爱不过一秒,心中无限遗憾也只能到此为止。
他拉近时水,在耳边道:“一会儿我寻机会上三楼,你在这儿呆着,哪儿都别去。门外有护卫。”
正说到此处,外面一阵喧闹:“快来看啊三大花魁,都出来了!难得难得!尤其是那位杜花魁,已经很少出来露面了!难得一见,快看看!”外头喊得这么凶,时水说:“咱们要不出去看看?”
骆新莲点点头:“越热闹越方便行事。”
二人出了包厢,和其他出来看热闹的客人一样,往中庭里凑去。见三位女子站在高高的花车上,像仙女一样朝四周撒花。腰上都绑着带子,好像随时都能飞。
时水定睛瞧那三位女子,各个绝色,每位都有自己的美艳之处。忽地其中一人腾空而起,竟是绕着场子转圈的飞,一会儿升高一会儿俯冲,把整栋楼的客人都看得热血沸腾。有人喊着:“哟,今年的芙蓉花魁!正是芙蓉花魁啊!”“好姿容,就是就是仙子一般!”
那位芙蓉仙子舞罢,另一位美人腾空,她身子更轻盈纤细,感觉腰这么细一使劲就断了。“流光花魁!去年的青楼魁首啊!真是妙啊这身段!”“流光花魁看我了!流光花魁她看我了!”
那位流光花魁拿出手中的鼓槌,竟是在空中敲起腰鼓。手臂上的缎带翻飞,腰鼓一敲,灵动非常。有人喊:“这和庙里的飞天壁画一模一样啊!真是天女下凡送福音啊!” “福音一曲动京城!福音一曲动京城啊!”
时水看着那女子空中起舞,只觉得她身体太纤细,重心不稳,鼓声无力,脸色也太惨白。怎么说呢?就是,这姑娘没吃饱饭吧!
最后出场的女子年纪最大,头饰繁复礼服也最华丽,似乎扮的是牡丹仙子。大红的牡丹插在头上。有狂热的粉丝喊:“杜花魁人间最美!杜花魁年年第一!”
又有人嗤笑:“切,还第一呢,花魁的名号都不知道是哪一年的了,还出来显摆。” “人老珠黄罢了,还输不起了。”
酸民啊,哪儿都有。
那杜花魁被两条带子吊起在空中打转,之后忽然一条带子散开,杜花魁提着身体竟是能在两条带子上来回飞舞。时水定睛一看,这,这没有内力功夫是做不到的!这花魁是个妙人啊!腰间绑带不知何时已经脱落,全凭杜花魁一只手抓着,在空中旋转不说,还能如猿猴攀树一般飞身到另一条带子上!这轻功不错!况且头上还插着十几斤的簪子。
杜花魁:猿猴攀树?我谢谢你全家!
时水一番点评之后,朝身侧看去,众人皆是一番沉醉。她忽觉得没劲,却听身后有个年轻声音道:“这女子会武功啊!不是仙女是侠女!”
时水眼睛一亮,同路人!忙回头去看,只见一个高高瘦瘦的宽肩膀窄腰小哥,站在她身后双目放光地看着杜花魁。
时水笑道:“小哥,你也看出她会武功?”
那小哥也打量一下时水,拱手道:“阁下也看出来?”
时水点点头,“莫非小哥会武功?”
小哥一听时水的气息就眼前一亮,忙又拱手:“武林同道,武林同道!”
时水忙拉着这小哥出了人群,躲进自己的包厢问:“小哥啊,你一个人来的么?”
小哥一抱拳:“在下房尚功。”
“原来是房小侠,在下时水。”
“原来是时小侠!”
时水拉着房尚功坐下:“我大哥出去了,一会儿回来。你先坐。”
房尚功说:“我有几位随从,在对面包厢。这几日我每天都来,还是头一回看见三个花魁呢!”
“每天都来?来干嘛?”时水奇道。
“我等人,听说武林两大巨头都出现在花月春风楼。我非得来会会。”
“什么两大巨头?”时水奇道。
“南朝武林两大帮派,神龙帮和鹿隐帮啊!听说前不久这两位帮主王不见王,却在这楼里撞上了。差点没打起来。”
时水剥了颗橘子在嘴里嚼,又递一个给房尚功:“这两位武功如何?”
“据说顶尖。”
“谁更厉害呢?”时水追问道。
“不知道,他俩没打过。”
时水一拍桌子:“没劲!两个武林巨头都在京城,居然没打起来?”
房尚功眨眨眼:“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刚到南都,不清楚啊。”
时水眯眼一笑:“哦?小兄弟刚到南都?我也刚到南都。你从哪儿来啊?”
房尚功也眯眼一笑:“北朝房家,听过么?我从北朝来。”
时水想了片刻:“很有名吧?不过我乡下姑娘,没见过世面,自是孤陋寡闻了。”
房尚功瞧时水性格挺好,也无在乎地笑笑:“江湖儿女,不问出处。只问手中剑,当无愧于心!”
“没错!”时水拍着大腿忍不住道:“你可真是我的知己啊!”
房尚功哈哈一笑:“时水姑娘,你可真豪爽!咱干一杯!”
时水按下杯子,“喝酒误事,我大哥要罚我的!咱吃橘子吧。”
骆新莲:你还记得咱来这干什么的?
骆新莲刚趁乱上了三楼,就见一男子顺着楼梯下来,二人擦肩而过。骆新莲没有停下脚步,直至上到三层才回身看他。那男子顺楼梯下到一楼,竟不看那花魁表演,径直出了楼。
这男子何以惹他注意?哼,骆新莲一笑:妙啊这男子不就是画像上那位么?穿云燕留给时水的画像。来找他接头派活偷东西的,就是他!
这人不仅来了,而且还常来。稀奇,还被骆新莲碰上来了个擦肩而过?
骆新莲狐狸心肠少不了一番思量。刚走两步被人拦住:“这层不对外开放,没帖子不得擅入。”
“哦?要什么帖子?”
那人不耐烦地道:“也不打量打量这是什么地方,花月春风楼第三层:那是各位姑娘照顾重要客户的地方。要不你就有宋大成宋爷的帖子。要不,你就有里头姑娘的帖子。两样都没有,别想!”
逛青楼还要帖子?骆新莲闻所未闻,于是亮出骆家的牌子对那人道:“临安府三百年骆家,家主骆新莲,不知这牌子能不能进?”
那人打量打量他,又看看手上的牌子,把墙上的玉挂钩狠狠一拉。不多时,一扇门开了,有个女子逆着光走出来。
“我道是哪个毛头小子硬闯呢,原来是骆家主。”那女子一袭紫衣,打扮素雅和楼下的女子大不相同。她看一眼下人:“记着骆家主的牌子,以后人来了,不许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