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管事从怀中掏出两锭银子,“时水姑娘,这五十两银子是唐家的一点心意,你别嫌弃。家里人都受了惊吓,又缺人手,实在是照顾不周。”
时水看着管事手上的银子,咬咬牙接了过来。虽说自己在落神园不是为了银子,可走在路上,谁能不缺钱呢?
“多谢唐管事,多谢唐家主。”时水又抱拳躬身行礼。
唐管事忙抬手虚扶了一下,低声道:“不知姑娘眼下有何打算?不瞒你说,姑娘一身功夫,在下佩服得紧,就是在唐家也是一顶一的好手。家主对姑娘更是赞不绝口,要是你乐意,不如留下来做家主的护卫。我去和霍庄主说。”
得,这是把她从保姆升级到侍卫了。想起霍香云那句“攀高枝”,时水微微一笑摇摇头,“唐管事,使不得使不得,我还有要紧事,赶着去办。没法在山庄久留,管事和家主的赏识,小女子不敢当。您回去,给唐家主带个好。”
唐管事看着时水客套地从“阿松”改成“唐家主”,便知姑娘不好挽留。只想着是不是姑娘嫌银子少,不愿意委屈自己。
“诶,时姑娘,银子上咱们好说,这五十两是为了答谢你上次帮忙。日后成了家主的贴身侍卫,自然想要什么都好商量。”
时水眨巴眨巴眼,笑容淡了,“唐管事,对不住,不是银子多寡的事儿。今儿小女得了一位长辈教导,分外受用,人不能没有自知之明,小女子不敢攀高枝靠大树。这银子呢,我收下,您要是再说什么,这银子我也不敢碰了。”
泥人还有三分气性,时水也不乐意给人看低。唐管家眼看着姑娘面色不好,也住了嘴不再多说。
唐管家走后,时水想着晚饭前去瞧瞧小和尚,好几天没见他了。走到他养病的院子,就看几个装束精致的女子在屋门前台阶下立着。哟?小和尚的桃花缘这么旺呢?时水正待走近些,一个女子转身,伸手拦住问:“止步,这位姑娘做什么来?”
时水对女孩儿一贯温柔:“这位姐姐,小女子来拜访空空大师。”
那几位女子把她上下打量一番,都掩袖笑道:“哟,又来了一位测姻缘的不成?”
“我家小姐正在大师房内测姻缘,你啊得等会儿了。”那伸手拦人的女子说道。
“多谢姐姐提点,那我等一会儿。”时水说着往院墙边的树下站着去。
哦,原来这几位穿金戴银的也是丫鬟。嘿,时水看着她们,不由阿熙身边的小平。小平也是顶有脸面的大丫鬟,还是不如这几位金灿灿的华丽丽的。不知里面测姻缘的小姐是什么模样。
不多时,门开了。一位年轻女子和小和尚前后脚出来。
“空空大师,可是辛苦了,陪我说了这么久的话。”女子声音倒是挺好听,婉转如燕鸣。
“骆小姐客气,莲兄交代的事情,哪有不尽心的呢。祝小姐百年好合!”小和尚满脸慈祥地说着。
哦~一旁吃瓜的时水暗暗点头,原来这位是骆新莲的三姐,那位即将出嫁的骆家小姐。出嫁前还瞎跑,估计是来收份子钱的吧。小和尚真是神棍啊~和村里的三花奶奶一样。
那位小姐往外走,瞥见树下的时水,停了脚步。
时水本不想和人打照面,这会儿也只能尴尬地笑一下。
那小姐好像兴致不错,往她跟前走了两步,“这位是?”
时水心想,姑奶奶,您赶紧该干嘛干嘛去吧。
小和尚上前道,“哟,你这丫头,往哪儿疯去了,这么多天不见人影。”又冲骆小姐道:“一位小友。”
骆小姐点点头,“有趣。”她眉眼含笑,上下打量着时水,惹得时水又一阵尴尬。这骆家人什么套路?都爱上来就跟人装熟?
噗嗤,骆小姐先笑出声,“姑娘莫慌,我不吃人。只是瞧姑娘面善,啊原来是那天在荷花池子见过。”
骆小姐风姿绰约地走了,剩时水在风中凌乱。荷花池?我满身污泥头发贴着脸,这谁能认的出来?唉~她定是笑我那日狼狈模样,这骆家人真是不厚道,专揭人伤疤。
小和尚来拉她:“傻了?干嘛呢?”
“小和尚,听说你养伤呢。好了么?”
“好了,没啥大事儿,就是在这儿躲懒几天,不想见人。”
不想见人?那刚才那是什么?女鬼么?
小和尚看时水一脸不以为然,“嗨,她啊,骆新莲的亲姐姐,再过一个月就要远嫁到南洋了。我不得给她看看么?”
“南洋?”
“嗯,年纪轻轻地,为了家族的振兴,嫁给南洋的航海王。听说是个异族人,人高马大五大三粗,整年整年地待在船上。”
时水听到这儿,开始同情起骆小姐。之前听骆新莲提到过这位三姐,说是要远嫁。看来婚事成了,骆家在魏府的许可也拿到了。
“小水儿,你和骆新莲,怎么认识的?”
时水猛地抬头,“你叫我什么?”
“小水儿?”小和尚一愣,“咋了?你我在落神园那是过命的交情啊,叫时水姑娘多客套。”
时水咽口唾沫,“我师父也叫我小水儿。我好久没听过别人这么叫我了。”
“小水儿?你师父是哪位大师啊?”
“我师父叫左不语。”
“哦~左不语,左大侠。虽没听过,想来也是极厉害的。光看你的招数就知道,你师父一定是高手。”
时水忽地开始想念师父,“是,你说的极是,我师父是世上顶尖的高手。”她越说声音越小,视线越来越模糊。
小和尚忙问,“怎么了这是?”
时水抬起头来,泪珠子噼里啪啦地往下掉。“我想我师父了,我好想他。”
说来就来,时水捂着脸呜呜呜地哭起来,小和尚一旁看得莫名其妙,直挠头皮。
好死不死,门外忽然禀报:“骆家主到。”
骆新莲提着袍角已经进了屋,时水一面哭着也耳听八方,一时间收不住泪,只好背过身去。
骆新莲看着时水背身流泪,小和尚尴尬地摸着头皮,一时不知自己该进该退。
他和空空互看一眼:怎么了这是?
空空:我不造啊!
骆新莲:你欺负她?
空空:我没有!
骆新莲:谁欺负她了?
空空:我不造啊!
骆新莲:我去你圈圈叉叉的,这姑娘哭这么伤心?!
时水拿帕子抹干了泪,抽抽着转过脸,瞅着这俩人:他俩干嘛呢?都哑巴了?
骆新莲看到俩月没见的时水,干净的巴掌脸上挂着泪痕,湿漉漉的眼睛眨巴眨巴的,心忽然就夸擦一声,裂了缝。
许是这丫头像我妹妹吧,骆新莲安慰自己地想着。
骆家深宅大院里正打算盘对账的妹妹:像谁?我?
时水也见到了骆新莲,这家伙神气活现好不威风。时水此刻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一了百了。没救了,前两天是在荷花池里一身泥泞的狼狈样,今天又是哭红了眼的邋遢样,姑娘我啊,在骆新莲眼中只怕只能和母泥鳅相提并论了!哭死。
师父:傻丫头,你这么在意他干嘛呢!我老光棍表示不李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