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金福南和南秀带到了香江,母女俩或许更适合在新的地方忘记一切重新开始。
至于语言,她相信这两个能自己学好。
吴岚又花了一笔钱给她们以新的身份。
帮文化不高的金福南安排份适合的工作,租下一间小房子,留下一笔不多不少的钱,接下来的日子就需要自己过。
南秀那样的人无论到哪里都能很好生活,金福南也足够坚强。
“要走了吗?”刚从医院回来的金福南颇为失落:“那我们还可以联系吧。”
吴岚犹豫了一会,道:“你可以给我写信。”
“真的吗?”金福南转忧为喜:“你会收到吗?会给我回信吗?”
“如果我还活着。”
金福南聪明地没有多问,只是拿到了地址。
那是吴岚时常会去的酒馆,在东欧。
“事先提醒一下,邮费不便宜。”
“没关系。”
临走的时候,她听到小鬼别扭地开口:“对不起。”
吴岚冷淡地瞥了她一眼,点头算是接受了。
她回到了终年积雪的阿尔卑斯山脉,开着自己的小皮卡,副驾驶放着病历单。
不明原因内脏衰竭,医生说剩下的时间不到一年。
或许有法子续命,这些年她还有上百万,可散尽家财换来苟延残喘,不值。
黑市里人的内脏有钱就能买,她也不想要那些罪恶的东西。
吴岚杀过许多贩卖人体器官的人,她不可能成为新的买家。
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
罪恶的源头是谁,不好说,都同样的下贱。
早已看尽了这些,她的心中空无一物。
停下车,回到自己的木屋,门口的木制风铃哗哗作响。
她眯起眼,拿出钥匙插进锁孔。右手衣袖里滑出支手枪,悄悄上膛。
踢开门,山风灌进去。
客厅的壁炉燃烧着,布艺沙发上施施然坐着一个人。
“是你。”吴岚这次真有些意外。
徐文祖啜饮一口热茶,放下杯子含笑回头,好像看到妻子出门回来的丈夫。
“惊不惊喜,请进吧。”
他说,摆出主人的姿态。
吴岚嘴角抽搐,枪还握在手里,到底还是走进去了,她要看看这家伙作什么妖。
徐文祖自适地靠在沙发上,温柔道:“亲爱的,都不知道这几年我找了你多久。”
吴岚被他一句“亲爱的”雷得外酥里嫩,不过好在精神足够坚韧。
“是嘛。”
“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拿到地址,怎么样,亲爱的看到我有没有很惊喜。”
“确实。”吴岚点点头,他的阴魂不散委实惊讶了自己。
“你是唯一一个从我手中活下的任务目标。我本来都打算不追究了,雇主也早已死去。”
言下之意是别来招惹她。
徐文祖笑道:“那可真是荣幸,说起来很巧,我现在的任务目标也是亲爱的你呢。”
吴岚让他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黑色世界。
过去他作恶也不过是贯彻讨厌就杀掉的理念,在俗世里安排着小计划,杀死一只又一只不被在意的虫子。
可吴岚,神秘危险的吴岚出现了,像电影里走出来的人物,他猜测她的身份,发现吴岚有远超考试院的能力后果断选择放弃那里。
“想起来还是很不舍呢,毕竟是计划了很久的地方,虽然那些人死了也就死了,但总要有个原因吧。”徐文祖好奇地看着吴岚。
没什么隐瞒的,她说:
“十七年前,你在首尔一家商场带走一个男孩,一开始是绑架勒索,最后选择撕票。
那个男孩叫李英秀,他的父亲李严后来成为了李氏的掌权人,用200万美刀买当年杀死他儿子的凶手。韩国警方一直没能破案,于是我出手了。”
“那亲爱的你是如何找到我们的呢。”
徐文祖同时在脑子里回忆着,嗯,真的有那么一回事。
当时他才十七岁,还没有杀过人,但房东阿姨递给他一把螺丝刀,告诉他:“如果那个小鬼没死,今晚我就把你喂给他吃掉。”
“你们只是自以为隐蔽,警察那有张你年轻时的监控照片,虽然只是背影。我还拿到了韩国近几年所有的失踪和死亡名单,按地区和年份排查,花了半年多的时间把目标锁定在固定的几人身上。
我去了首尔,在银贤洞附近意外听到一个外国女人哭诉她的丈夫失踪,我安慰她,套了些信息,找到了伊甸考试院,又发现考试院的房东就是我锁定的几个人之一……命运它真是巧妙。”
“原来如此。”徐文祖点点头。
“那么你呢,是谁雇你来杀我的?”吴岚问道。
徐文祖扬起灿烂的笑:“当然是我自己。”
他离开了韩国,毫不犹豫走进更深的黑暗,也了解到吴岚这样的人的生活方式。
徐文祖在猎杀上的天赋确实远超常人,冷酷的手段和残忍的心让他闯出了名声,虽然好几次差点死掉,但都坚持下来了。
只因他期待着与吴岚再次相见时候的情景。
他用阴暗粘稠的视线纠缠着吴岚:“亲爱的可以让我杀了你吗?”
“当然可以。”吴岚轻松地答应下来,好像对方提出的只是普通的邀请。
旋即她又补充道:“但你得满足我一点东西。”
想到自己的病,心中越发漠然。
徐文祖仰靠,似笑非笑看着她:“哦?不知道是什么呢。”
吴岚也笑了,唇角的弧度神秘不可捉摸:“很简单。”
她站起身走过去,双手撑在徐文祖两侧,低下头与他对视。
徐文祖能嗅到她身上的小苍兰香,一双多情的眸子深深看着他,可吴岚知道那里面是融不化的坚冰。
她继续低头,轻轻触碰他的嘴唇,蜻蜓点水一般又离开了。
眉眼盈盈看着他:“简单吗?”
徐文祖喉结动了动,哑声道:“继续。”
于是吴岚继续了,咬住他的下唇,有些尖锐的犬齿刺进去,舌尖尝到腥甜的味道。
徐文祖双手捏住她的肩膀,加深这个吻。
徐文祖慵懒地靠在沙发上看着身上起伏的月白山丘。
深陷流沙,他难得放弃自救选择沉沦。
不知道过了多久,汗珠沁湿额发,吴岚又感觉到了……
头晕目眩,意志破碎,五脏如焚。
她默默咽下涌到喉咙的血,闷哼一声悄悄探手摸向沙发缝隙。
握住冰凉坚硬的刃柄。
忽然另一只大手覆上她的手背。
徐文祖危险地盯着她。
吴岚又是一声闷哼,嘶哑着问他:“怕了?”
徐文祖没有回答。
吴岚低下头吻着他的唇角,右手带着他的上举。
“怕什么……又不是……”
“噗——”
冰冷的刀刃刺入胸膛。
“要杀你……”
一滴滴汇聚成流的艳红液体顺着手臂淌在他身上。
徐文祖的瞳孔骤缩,神色不定地看着自己的右手。
“你疯了……”
他第一次说这样的话,向来只有别人笑他疯癫。
“惊不惊喜。”吴岚哑声道,终于失控呕出口血。
她觉得挺好的,很有意思,比预想到的被饿极了的动物闯进屋子吃掉尸体来的好。
徐文祖接住她无力倒伏的身体,感受着逐渐冰凉的体温,躺在那一动不动。
壁炉里火还在燃烧,哔哔啵啵。
良久,他才笑起来,大笑出声。
徐文祖将她清洗干净,失去灵魂的肉身依旧漂亮的如同东方顶级瓷器。
这会是他最美的收藏品。
某人面无表情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