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耀回到府中后,一直闭门不出,已有半月有余。除了每日清晨,太阳刚刚初升之时,林耀会到园中对着太阳,做一些旁人看不懂的仪式。然后林耀就会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就连一日三餐都是由小厮送来,在书房里解决的。
林耀到底在干什么?不仅外人好奇,就连祭司府里的下人,也是十分好奇。但是众多下人也不被允许接近书房,只有小厮每日定时到书房送饭。于是家里的仆人们,便好奇的私下里找来小厮打探新任大祭司,龙大人到底神神秘秘的在书房里折腾什么?那小厮也只是神秘一笑,然后把手指放到唇边,然后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说“天机不可泄露,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新任祭司府的围墙外,有几个黑衣人在日夜盯着林耀府里的动静。这些人每每回报上头,总是说龙大人在书房,足不出府,不知道在干什么,惹得上头也是十分的好奇。
半个月后的一天晚上,这天气不知怎的异常寒冷,冻的人在屋里几乎无法睡觉,恨不得要把炭火盆搂进被窝里。
祭司府外的树上,一个黑衣人冻的实在受不了了,于是朝冻的发麻的双手上哈了一口气,一团白气在夜幕中显得很是不和谐。身边另一个黑衣人立即朝他头上来了一个爆栗,用腹语低低的说“你不要命了,要是让别人发现,我们不就惨了。”
这个哈气的黑衣人搓着双手委屈的说,“我们都看了这么多天了,他什么事都没有啊!今天晚上实在太冷了,我都快被冻僵了。我如果再不稍微活动一下,等一会连树都抱不住,就要直接掉下去了。”
旁边的黑衣人想想也是,这个是半个多月里,他们哥俩不分白天黑夜的一直轮流守在祭司府外,监视林耀的一举一动。奈何林耀每天什么也不做,就早上露个面,一整天都窝在书房不出来。自入冬以来,天气越来越冷,白天还好说,这夜里着实难捱。“我俩每天晚上在这里负责监视龙大人,也真是遭了罪了。”
其中一个黑衣人提议,“现在已经快午夜了,龙大人也早就睡下了。要不,咱哥俩现在出去吃点儿热乎的,喝一杯。等一会儿,天快亮的时候,咱们再回来盯着,岂不美哉!”
那个黑衣人还有些犹豫,说“这要是被公公知道了,我们不好交代呀!”
这个黑衣人说,“这里就只有我们哥俩,你不说我不说,公公从何得知呀?再说这夜里这么寒冷,公公他自己怎么不来盯着,专门派我们来做这些苦差事?”
那个黑衣人搓了搓手,又吸了吸鼻子,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说:“好,那我们现在就去找一家店,吃点热乎的。喝点酒,暖暖身子,一会儿早点儿回来。”
“好嘞!”
两个黑人商量好了以后,便一同飞身下树,几个跳跃,他们的身影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这时从祭司府所在街角的尽头,又闪出了一个黑衣人的影子,他看看祭司府周围负责盯梢的黑衣人都已经撤了,然后就一个翻身,快速闪身,来到了祭司府的后墙。在这里施展轻功,轻点墙头,轻易的翻进了祭司府内,然后径自朝林耀书房方向走去。
黑衣男子来到林耀书房门口,用食指轻叩了几下。“咚咚咚——”敲门声在寂静的冬夜里多少有些显眼。书房的门应声而开,从里面伸出了一只长手,一把将黑衣人拽入房中。书房的门随之关上,只留了满园的月色戚戚的照着鸦雀无声的祭司府。
黑衣人被拽入书房之后,在一个青衫男子的带领下,摸黑走到书房里面的一面书架之前。只见刚刚那个青衫男子在书架上抽出了几本书,然后用力一旋,书架便朝墙里面轻轻的靠了进去,露出了一条缝隙。原来书架之后竟然隐藏着一条通道。
黑衣人在那个青衫男子叮嘱下沿着通道,向下摸黑走了大约有一炷香的功夫,通道坡度逐渐减缓。黑衣人走进了一个平缓的走廊,走廊尽头处有一丝亮光,于是他朝着亮光走了过去。
通道的尽头是一间面积不大的石室,里面有一条书案,两把椅子,还有一些笔墨竹简之类的。靠墙边立着一个博古架,上面装的一些旁人没见过的稀奇玩意儿。
面前的书案后面,端坐了一个眉眼如画的青年,桌上摆放着的夜明珠,射出凄冷的光,照亮了林耀的脸。
男人看到林耀后,立即单膝下跪,双手抱拳行礼说道:“拜见主子,主子让我找的人已经找到。现在我为了她的安全,把她藏到了主子在西郊的避暑山庄之中。
林耀看了看跪在面前的黑衣人,说了声,“起来吧。”然后慢慢的倒了一杯热茶,递了过去,说:“冬日寒冷,喝些热茶暖暖身子。”黑衣人站直身体,立即伸出双手,接过了茶。林耀缓缓的说,“她怎么说?”黑衣人立即放下手中茶杯,站直身体说:“果真如主子所料的一般,她所说的话,我已经让她写了下来并且在上面签字画押了。这次一并带了过来,现在请主子过目。”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信封,毕恭毕敬的交给了林耀。
林耀接过信封,从里面掏出了一张纸,他看了看上面写的字和落款后,满意的将纸折好,然后放回信封,小心翼翼的揣进了怀里。
“做的不错,辛苦你了。最近我这里被盯得比较紧,如果没有什么急事,你就不要来了。”
黑衣人说了声“诺”,然后双手抱拳,行了个江湖礼仪。
片刻林耀想了想又说“注意保护好她,此人我有大用,一定保证她的安全。”
“主子放心,我一定不会让她有事的。如果有什么突发情况的话,我会给主子飞鸽传书。”
“好了,你去吧。”
黑人领命悄悄退出了石室,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祭司府。
次日早晨皇帝的东暖阁内,皇上刚刚下朝回来,坐下就听吉公公在耳边对皇帝小声说:“龙大人刚刚来过了,他一直在殿外请求面圣,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亲自禀报皇上。”
“就他一个人来的吗?”皇上问。
吉公公说“是的,龙大人今日在您还没下朝之时,就已经独自来到东暖阁外等候。此时,已经在外面等了将近一个时辰了。”
“好的,快让他进来吧。”
林耀进到东暖阁内的时候,皇帝正在宫女的服侍下更换朝服。皇上这边刚刚换好便装,挥手让宫女们退下。林耀见状,立马跪拜行礼,“下官龙辰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皇上看见林耀马上眉开眼笑,上前一把搀扶起林耀说:“龙爱卿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林耀说:“微臣未等皇上传召,私自进宫求见圣颜,还望皇上恕罪。”
皇上高兴的说“龙爱卿,哪里的话?朕一看见你就已经很高兴了,爱卿何必自责。不知龙爱卿此次前来是有什么要事,要向朕禀报吗?”
林耀双手抱拳说,“天佑我西周,天助我圣上。近日我每天在府里查阅古籍,真就找到了一个神仙补气之法。我试炼了九颗丹药,是按照天地之吉数推演而出的,现在进宫,就是要将丹药进献给陛下。”
说完后,林耀拿出一个白玉的扁长形方盒,交于吉公公之手。吉公公又把小盒放到了皇上面前的几案上,然后垂手站在皇帝身边。皇上伸手打开盒盖,里面赫然躺着九颗金光闪闪的小丸子,随着盒盖掀开,一股淡淡的幽香慢慢弥散开来。
皇上面带微笑的问林耀:“龙大人,这丹药如何服用,都有哪些妙处,你可细细讲于寡人。”
“此丹药是吸收了每日出升朝阳的阳气,又加之各种名贵药材,和仙山灵泉之水炼制而成。常人服之,强身健体,益寿延年,可令身体永葆青春。若病重之人服之,则只需一丸,便能百病全消,恢复如初。”林耀如是说。
“如此甚好!龙爱卿啊,你可真是朕的福将。”皇上转头对站在身后的吉公公说:“龙大人献药有功,赏金万两,良田千顷。速速去办!”然后皇上又对林耀说:“龙爱卿,可还有什么东西想要的,朕都可以给你。”
林耀双手抱拳说:“谢皇上厚爱,龙辰感激不尽。”
皇上看着桌上的丹药说:“那龙爱卿就回府领赏去吧。”
林耀再次谢过皇上,退出东暖阁。就在一只脚已经要迈出门槛之时,林耀仿佛想起了什么一样,收回了腿,转身对皇上说:“陛下,此丹药乃是至阳之物,只能九日服用一颗,一共服用九九八十一天。切不可贪多伤身啊!”
皇上的一双眼睛全都在丹药之上,林耀的话,他好似并没有听见,只是摆摆手让林耀出去。林耀欲言又止,只能出了殿门,回府去了。
林耀走后,吉公公回到东暖阁,对皇上说:“按照圣上旨意,已经把赏赐送到龙大人府上了。”
皇上点了点头说:“去找一个重病将死之人来,秘密的带进宫来,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吉公公领命再次走出东暖阁。
当天夜里,一辆马车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快速驶过,卷起了一地烟尘。马车在皇宫西北角的小门停下,这里是拉夜香出宫的马车必经之地。车上下来了披着黑色披风的吉公公,他指挥两个强壮的内侍扛起一个大麻袋,向宫中走去。
两个壮汉拉麻袋下马车时,麻袋的一角咚的一声撞到车辕上,麻袋里的东西好像动了一下,发出了一声模糊的呻吟。吉公公立刻黑了脸,用他那特殊的尖利声音说:“都仔细着点儿,若是撞坏了,看我不扒了你们两个的皮。”那两个人顶着苍白的脸,擦了擦脸上滴落的汗珠,连连点头,然后火速扛起麻袋,跟着吉公公的步伐,消失在高高的宫墙之后。
话说林耀回到府里,皇上的赏赐也几乎同时到达。林耀拿了奖赏,对府里的管家说:“今日皇上赏赐了我不少钱财,我一个修仙之人也用不了这些金银之物。你去置办一些菜品,今晚我们府中不论主仆,一起庆祝一下。”管家领了钱,高兴的去置办酒席。府里的丫鬟小厮听说要办宴席,并且他们都可以一起参加,各个欢呼雀跃,一时间祭祀府里热闹非常,一派喜气洋洋。
林耀又回到了书房,坐在书桌前一动不动的发呆。良久他突然从桌下的暗格里拿出了一颗淡绿色的珠子,用手不停的摩挲着珠子的表面。珠子已经被林耀盘的发亮,不知过了多久,大概已经到了掌灯时分书房门口小丫鬟在门外轻轻敲门。敲门声惊动了林耀,他好像是刚刚从梦中惊醒一般,速速收好珠子,然后用手擦了擦眼角,说:“进来吧!”
小丫鬟进了书房,把每个烛台都点上蜡烛,然后对林耀说:“大人,宴席已经摆好,大家都在等大人过去再开席呢!”
林耀从椅子上站起身,微微跺了跺有些发麻的右腿,说:“好啊,我们现在就去吧!”
当天夜里,林耀的祭司府中一改往日清冷,大家喝酒吃饭,一直闹到深夜,方才散去。府外,树上那两个黑衣人,看着府中热闹的宴会,吸了吸冻红的鼻子,狠狠的咬了一口手中铁块一样的饼子。
宫里东暖阁内,皇上目光冷峻的看吉公公把放在地上的大麻袋打开,里面露出了一张死灰一样的面孔,麻袋里居然是一个活人!
只见那个人一头蓬乱的头发,被汗水粘在额头上。口中堵着一团布,双手双脚被麻绳绑了个结实,浑身破衣烂衫,散发出一股刺鼻的难闻气味。
皇上用手帕掩住口鼻,示意吉公公把那人嘴上的布团取出。
吉公公拽出布团,惹得那人一阵干呕,竟吐出一口血来。吉公公从皇上手中接过一个金黄色的小药丸,一下塞进那人口中,然后又给他猛灌了几大杯水。
那人身体一阵抽搐,渐渐地一动不动趴在地上,吉公公凑到那人身边,试了试鼻息,然后惊恐的对皇上说:“他,他没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