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气温依旧炎热,妹妹也来小城上中学了。
开学有家长会,扶遗去给妹妹当完家长,就下楼去小卖部买了雪糕,和同学们在树底下聊天。
一切都好,要是父母不吵架就更好。
甩甩头,扶遗假装看风景,实际却在偷看陈舜尧打篮球。
个子高挑,斯文帅气,是有风度的,可惜大概率不会和我再有什么了。
思及此,她转身回了教室。
陈舜尧余光发现她走了,也有些懊恼。
其实,听她的也没什么吧?
课上,政治老师正聊着和老公相知相识的过程。
当年政治老师和她老公作为年级第一、第二分别保送了重点高中,她写了一封情书,勇敢地表达了自己的喜欢。
男方家里条件不好,但是努力,上进。
“那么现在也是在为民做实事了,修了不少路,兄弟姊妹也很和谐。像有的人家,赡养老人和财产分割多少会有矛盾。但我老公家没有。”
“我很幸运,遇见他。”
扶遗端坐着,如果她和陈舜尧…
突然!扶遗耳边传来沉闷的轰鸣声,她的视线混沌,脚底下出现一种力量,震得她心慌。
她并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是本能往教室外面冲去,楼道里,人跟人挤着疯狂往下奔。
好不容易跑下来在操场站定,扶遗心里却咯噔一下。
妹妹呢!
小小的楼道不断有人挤着下来,扶遗根本上不去,她也不确定妹妹已经下来了还是就在楼上。
只能在老位置等着。
她的泪水在眼里打转,万一余震楼塌了怎么办?
扶遗死死盯着楼道,生怕错过。
时间无比漫长,浑身开始出汗。
终于,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台阶上。见到姐姐在下面,她更急切了。
“姐姐!”天籁之声,扶遗往前搂住妹妹的肩。
“没事了,下来了。”她有些哽咽。
“你们班的都下来了,怎么你在最后?”
“太挤了,我在教室第一排,门被堵着,根本出不来,等出来了楼道里也全是人。”
妹妹小脸苦哈哈的,强忍着没哭。
余震还在继续,教学楼裂了个狰狞的大口子,看得扶遗心颤。她们不敢回家,只能继续呆在操场。
待局势稍缓,扶遗和妹妹走出校门,才终于见到了妈妈和哥哥。
此时耳边的轰鸣声更甚,居民楼不停掉落一些杂物,灰尘肆虐。
眼前的一切在胡乱抖动,而人站都站不稳,视线不论落往何处都无法聚焦,万物倾覆,恐怖至极。
“还好今天是家长会,现在大部分家长还在城里。”
“我刚好下来接工人回家修水管。”是赵佳云强装镇定的声音。
“还好你下来了。”扶遗心酸不已。
“啊!我的幺幺啊我的幺幺。”一名浑身是灰的中年妇女坐在地上,右手持着电话,绝望地哭喊着。
有人过去拍拍那妇女的背,扶遗低下头,不敢再看。
眼前大家尚好,可震中已经有伤亡消息传来。
在街上呆到深夜,想想也不是办法,扶遗她们硬着头皮回了家。
第二日,王贵赶来将他们接回了老家。
车窗外,一片荒芜,马路上堆着山上掉落的石头,城外四处都是倒塌的房屋。
地震第二日,城里突发洪水。
扶遗想问问李老师是否一切平安。
“老师,我是扶遗。”电话通了,余下的话未出口,扶遗便喉咙酸涩,再也说不出一句。
她把电话递给妈妈。
赵佳云看了一眼她,发现了不对劲,赶紧接过。
“老师你们一切都好吗。”
“好的我们好的,在赈灾点政府发了物资,余震也小了,你们要注意安全。”
扶遗等着她们说完,才悄悄缓过来一些。
她心里牵挂着一个人,那天没看见他,不知一切是否安好。
末了,她给陈舜尧发去一条消息。
“你一切都好吗?”
等到夜里,才收到一条信息。
扶遗的心狂跳如雷,“一切都好,我当了志愿者,下雨时背了好几个老人和小孩上山。”
“你好吗?”
“我一切都好,回了老家,很安全。你注意安全,照顾好自己。”
“好,你也是。”
放下手机,扶遗躲在被窝里泣不成声,她痛恨自己为什么不能留下来帮忙。
实在太苦了,生命好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