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馆外挨着国道。
如今已是深夜，路上不见行人，只有冷色的光辉从路灯洒下，更添几分清冷肃杀。
许卿看着眼前的女人，后退一步，琥珀色的瞳孔骤然漆黑。
“放心，冤有头债有主，这些事情与你无关。”
说完，女人眼底的寒意褪去：“不过之前你说的联合，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
这时许卿忽然想起之前和罗小虎的对话：
“本体死亡影子就会失效，如果对方真的能够影响夏菁，我希望你不要犹豫。”
“犹豫会怎么样？”
“会死。”罗小虎正色：“但只要夏菁还有一口气，就能救回来，可那个人会不会帮你，我心里也没底。”
“你告诉我他是谁就行。”
罗小虎面露难色，但最后还是松了口：“见到他的时候别提我名字。”
“提了会怎么样？”
“不会怎么样。”罗小虎耸耸肩：“只是他脾气不好，到时候挨揍了可别怪我。”
这时许卿才恍然大悟，罗小虎之前说的“他”原来是“她”。
从头到尾，指的都是个女人。
“红姐，我有件事求你帮忙。”说着，许卿走进黑暗，不多时背出了个满身血污的身影。
“帮忙？”女人头也不抬：“你找错人了，她这种情况应该去医院。”
“可罗小虎说只有你能救她。”
啪！
“不许提他的名字。”女人咬牙，像是积蓄多年的情绪骤然喷发：
“以前有个人说好带我一起逃走，最后却自己拍拍屁股跑了，现在又回头找我帮忙，这种人是不是不要脸？”
“岂止不要脸，这种人就该杀！”许卿点头，面不改色，脸上一个红彤彤的巴掌印。
“我也这样觉得。”红叶转头：“不管你是他什么人，既然是他的朋友，我都不治！”
“从这一刻起，那个家伙就不是我的朋友了，我和他不共戴天，只要你放话，我现在就去剐了他。”
许卿摇头：“如果还不行，条件还可以再提，只要你能把她治好。”
红叶见到许卿的表情，眼底的寒意微褪：
“好，你现在让罗小虎说自己是条狗，然后叫三声，从街上爬过去，我就帮你。”
年轻人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是碳基生物能够整出来的活？这种条件谁他妈会……
“我是一条狗！”
许卿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只因为这声音出现的太突然，在隔壁街道响起，估摸着小半个街区都听得见。
罗小虎不愧为高等级的觉醒者。
声音浑厚响亮，直冲云霄，许卿第一次发现，狗叫也能学得如此雄冠古今。
却又忽然意识到，这个家伙原来一直躲在不远处。
他说不敢来，还是来了，可来了，又不敢见她。
“汪汪汪！”
“我是一条狗！”
“汪汪汪！”
不知道喊了多少遍，那个声音终于消失，谁也不知道男人是不是真的从街上爬过去了。
也没人去看。
而女人只是愣在原地，不再说话，像是被一道雷劈中。
又像是过了很多年，再一次听到那个人的声音，直到眼中的波澜退潮，成为一片雾气。
“算他狠！”
女人转过身，不知是生气还是难过……
……………………
夜云散尽，一轮皓月当空。
笼罩城市的大雨已经停歇，但马路上不见行人，只有对面小吃摊亮着灯。
穿着花衬衫的男人正埋头吃麻辣烫，显得有几分落寞。
也许是罗小虎的狗叫“感动”了红叶，最后她答应给夏菁治疗。
而她的天赋之一肌肉能够操控自己接触到的任何血肉，只要不死，就能起死回生。
“你说是来帮夏菁治疗，其实是找个机会见红姐吧。”
“不是。”罗小虎扬起脖子喝汤：“就是治伤。”
“你们之间到底什么事？”
罗小虎摸出半截香烟点燃：“这又不重要。”
“你为什么不直接去见她？”
“我为什么要去见他？我来只是为了给你相好的治伤。”
许卿意味深长的盯着男人：“现在我有点明白你为什么对黑丝那么执着了。”
“噢？男人哪有不喜欢黑丝的。”
“我就不喜欢。”
“那是你有问题。”罗小虎吐出烟圈：“你现在是不是真的到极限了？”
“嗯。”
“那就听个故事吧，当给你送行。”
………………
后半夜的时候下了场雨。
罗小虎和许卿坐在风雨桥上望着水面，分抽一支烟。
“我和红叶是第一批人类，掌控的天赋也是最顶级的，所以没有生存压力。”
男人想到自己的往事，咧嘴笑了。
那个时候怪物等级很低的，它们也没想到肉人能掌控天赋，所以人类和它们对立却平衡。
直到神印降临。
怪物的实力开始大幅提升。
针对人类的清洗就此开始，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类在清洗中死亡。
但作为第一批肉人，罗小虎和红叶在清洗中幸存。
“我和红叶十五岁认识，在一起三年，三年中，我心里除了提升实力，只有她，直到十八岁，我觉得日子不能再这样下去。”
“你打算干什么？”
“出城！”罗小虎看着香烟飞进夜色：“因为那个时候她说要嫁给我。”
“你拒绝了？”
“我觉得还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至少我们得找到一个安稳的环境，不用再提心吊胆的生活。”
“所以你跑了？”
“我跑了。”罗小虎点头：“而且我的实力也配不上她。”
许卿说：“你可是初代人类，最顶级天赋的觉醒者，你说你配不上她？我不懂。”
“很难理解？”
“天赋再强，在那些第五层的怪物面前也没有区别，和红叶分别那天晚上，我去了江心，但打输了。”
说到这里，罗小虎对着滤嘴狠狠吸了一口，眼底漆黑一片：
“毕竟我连个像样的承诺都给不了。”
这时许卿忽然意识到，以前击垮男人的可能是彩礼，房子，车子，华丽的婚礼。
而现在则变成了一个安稳的环境。
许卿摇头：“你也太怂了。”
“也许吧。”罗小虎冷笑：“就算我答应又怎么样，你让那个女孩跟你一起东躲西藏，住下水道吗？”
“这都是你脑补的。”许卿失望。
“很多事情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实力强只是相对的，活着又不是只呼吸就行。”
许卿还想说点什么，又觉得说来说去，自己好像也好不到哪里，索性沉默了。
“故事就聊到这里。”罗小虎岔开话题：“现在整个城市的怪物都被调动，虽然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我们，但被发现是迟早的事。”
“你怕了？”
“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罗小虎笑：“我说错了，其实我们已经被发现了。”
言毕，黑暗的尽头不知何时多了无数人影，他们身上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表情木讷。
见到两人后，立刻嘶吼着冲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