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事迹你可清楚?”张须子似乎是在考校他。
“弟子知道一些,”姜阳答道,“吴孟起本是儒生,是孔夫子的再传弟子曾申的学生,但当时已是战国纷争之世,兵家大盛,而儒家仁义之说不被世人接纳,儒生也被时人讥为迂腐,有‘腐儒’之说。吴孟起遂愤而习兵事,以文入武,终于训练出了一支仁义之师,凭此称雄于天下!其后他更是公开质疑孙子的兵学,自言曰将精不如兵精,诡道不如王道,天下震动!”
“是了……”他点头道,“此言虽因过于武断而时常被人非议,但也不是没有它的道理在的,我自认承的便是孙武与他的兵道,吴孟起的兵术你以后也会学到,那时我再与你细说。”
“是。”
“拜吧。”
“弟子拜见亚圣。”姜阳恭恭敬敬又磕了三个头,而后敬香。
张须子等他拜完,再来到了左首的塑像前。
“这一位,是武安君白起。”张须子解释道,“也是史书中第一个以武为谥的军侯,虽然赢国并非是在他生前统一六国的,但当年赢国能一统天下,他是最大的功臣。”
姜阳知道,历史上能以武为谥的,无一不是在武功上建立了卓越的功勋,令世人仰望的,比如这里的武安君白起,再比如诸葛武侯,都是后人争相效仿的对象,但是比起孙武和吴孟起的声名,虽然武安君功勋卓著,但他却不明白,他究竟做出了什么样的贡献,竟能与这两位并列在这正中的高堂之上呢?
要知道,旁边配享的,可是韩籍、霍青、狄青阳、诸葛武侯这样的人物啊……
他有些疑惑。
但是张须子并没有给他解释,直接说道:“拜吧!”
姜阳有些迟疑,问道:“师父,弟子该如何称呼呢?”
“嗯……”张须子停了片刻,似乎在回忆些什么,而后才说道,“这算是我的座师吧,我所学颇杂,孙武、吴孟起的兵道我都有研究,但是平生最得意的,还是在武安君的兵道啊!”
姜阳懵懂地点了点头,而后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弟子拜见师祖!”
他敬上香。
“好了,”张须子问道,“左右这四位,都熟悉么?”
“韩籍……霍青……狄青阳……诸葛武侯!”姜阳一一辨认出来,“弟子都识得。”
“不光要识得,还要熟悉,熟悉他们的兵道!”张须子说道,“不过之后我也会为你说到,此时能识得也够了。”
“师父……”姜阳欲言又止。
“说吧,在我这不必吞吞吐吐,有话直说就好。”
“为什么项王称了王,就不再放到这里来呢?”姜阳问道,“诸葛武侯除了是名将外,还是名相,他就可以放在这里呢……”
张须子闻言一愣,而后静了片刻,这才说道:“因为武庙,本就是为了与文庙相区别而设立的,里面放的是历代名将的塑像与牌位,而名将再大,也只是臣,君臣有别!所以,所谓武庙,其实不过就是一所特殊些的臣子庙罢了。项王称了王,便是君了,按制自然是不该放在武庙中的。武侯虽是一代名相,但宰相名位再高,也是臣子,自然也可以放在这里了。”
“弟子明白了。”姜阳恍然大悟。
“去……在每人像前各磕两个头吧!”
“是。”
姜阳在左右配享的四位名将的塑像前磕头敬香,而后又给张须子磕头奉茶。
“年纪几何?”张须子问他。
“已十五了,只是还未正式加冠。”姜阳答道。
“可有表字?”
“弟子先前随齐固生师学儒,齐师已为弟子取过表字了,叫‘世民’。”
“世民……”张须子沉吟道,“经世济民……”
他叹道:“夫子果然是夫子啊!”
“这个表字很好,就用这个吧!”
旁边的礼官听了,遂恭恭敬敬地用笔在册子上记录下了姜阳的名录。
此时,庞大的乐声进入了高潮。
“礼成!”
旁边的主礼官高声喊了出来。
外面再次出现了欢呼声。
一大群人依次进来,跟张须子和姜阳道贺。
也不知过了多久,大殿里这才清静了些,内官又带着两人来到了一处偏殿。
“陛下!”
姜阳上前行礼。
“是朕的冠军侯来了。”张殷跪坐在长案桌前,微笑说道,“来,赐座!”
内侍们谄媚着为张须子和姜阳搬来了座榻。
君臣跪坐而论礼,这是极高的殊遇了。
这也代表着姜阳正式进入了最高层,大弘的权力中心从此对他开放。
只是此时他尚小,还不明白其中的意义。
内侍们为他们奉上清茶,又往案桌上放上了些点心吃食,而后张殷招了招手,服侍的众人们都退下了。
“尝尝。”帝皇示意道。
姜阳看了看师父,而后学着他的样子,端起瓷杯,抿了一口,放在自己面前。
“感觉如何?”张殷笑着问他道。
“臣还是喜欢喝奶茶,”姜阳不好意思地笑道,“太苦了。”
张殷哈哈大笑,张须子也是面带笑意。
“来人,”他向外高喊道,“给冠军侯准备些奶茶。”
“是……”内侍在外面答应了。
有人一路小跑着去取。
不一会儿,一个小内侍端着一个银壶和银杯过来了,为姜阳满上,而后撤下了他面前的瓷杯,退下了。
姜阳满饮了一杯,“真是好喝得紧……这是哪产的?臣以前没喝过的。”
“你若是喜欢,朕这里还有几壶,都给你送府上去。”张殷笑着说道,但却没有回答姜阳的问题。
张须子为他解释道:“这是朔方都督府献的贡品,都是当地产的最好的马奶,用冰块冰着,一路运到京城来的。”
“朔方都督府?”姜阳有些茫然,他对这个地方不是很熟悉。
“就在长安的正北方,过了延安关就是朔方都督府的地界了。”
张须子倒了一点茶水在旧案上,用茶水沾湿了手指,给他的徒弟画起了北方的边界图。
“从东边开始,从上谷关向西是北地,北地再往西就是朔方地了。”
“竟是这么近么?”姜阳觉得有些诧异,“我在晋阳这么久了,竟是都没听说过。”
“因为这地方有些特殊,因为被燕连左山和黄河隔开的关系,再加上多是荒漠,北地的人很少会到这里,反而从长安城向北,经过延安关进入朔方地的更多。”
“这里也是我朝对阵北蛮的前线之一,从太祖皇帝时便在此设都督府驻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