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她拒绝了?”
姜阳点了点头。
杜慎言叹了口气,“早就和你说了,这下好心当成驴肝肺了吧!”
“那倒也没有,她知我是好心的,可现在皇后娘娘赐婚的懿旨已经下了,她也无法了。”
姜阳说这话时说不出的落寞,“慎言,我真恨自己,如果当初我也有昨日那般的勇气,她决不至此。”
“这是她跟你说的?”
“不是,是我自己这么想的。”
“这关你什么事!”杜慎言有些无语,“夫婿是她自己选的,是她自己眼光不行,怨得了谁!”
“这也不能怨她的,她如何能知道这些呢?便是我也想不到,韦承宗竟是这样的人。”
“得!”好友翻着白眼,“你这辈子是没救了。”
包间的门被人推开,朱解走了进来。
“老朱,你可是来晚了!”杜慎言笑着倒酒,“来,自罚三碗。”
朱解右手接过酒碗,左手捞起酒坛,喝过一碗又倒一碗,如是者五,这才放下酒碗。
“好酒量!”杜慎言鼓起掌来。
“正好渴了!”朱解给杜慎言和姜阳又倒了一碗,盘腿坐了下来,“来两位兄弟这讨碗酒水!”
“管够!”杜慎言大笑起来。
朱解也大笑起来,一拍姜阳的肩膀,“怎么?姜阳兄弟有心事?”
“别理他!他当自己是情圣呢!”
“还是为了安宁郡主那事?”朱解说道,“不是已经解决了么?”
“嗨!他觉得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觉得是庸人自扰,”杜慎言说道,“说起来,老哥你是怎么在短短一天时间里就找到人的?知道你本事大,但没想到本事这么大!”
“也是运气好!”朱解说道,“在这么大的一个长安城找一个人,谈何容易?我就想,找人难,但是找地方呢?”
“找地方?”
“是!”朱解得意说道,“两位知道,长安是天子脚下,一向管制极严,寻常人投宿,尚且需要符传,更何况他还绑着一个人?那官面上的住处他是住不了了。”
“那要不是官面上的呢?”
“我也查过了,没有相符的。”
“那这就怪了,不在官面上,也不在黑市里,那他到底住哪呢?”
“我也想了很久,最后想到了一种可能,对方出了城,长安城郊有一些货仓,占地极大,但看管的人却不多,只要混进去了,短时间内很难发现的。”
“原来如此。”
“是!有了思路,剩下的就好办了,只要派出人,借着清货的名义四处探查就好,没想到一下便找到了踪迹。”
“起初我还以为是什么厉害的仇家,原来不过是一男一女,还带着一个小孩,便把人都控住了,剩下的,你们都知道了。”
杜慎言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们接下来怎么办?”
“那就得看冠军侯和郡主的意思了。”他看向姜阳。
姜阳想了想,说道:“朱大哥可有查访到他们的来头?”
“查到了,是冯翊郡白水县人,”朱解说道,“她家在当地也是个体面人家,小户女子,不知怎的,被韦世子给骗了身子,怀上了,他家父母要把孩子打了,她不愿,就跑了出来,生下了娃,带的钱也花得差不多了,养不起孩子,这才跑出来寻人的,那个男的是他们家的一个护院,按他的说法,这韦世子也是个狠人,派了人来要决后患,他们装死才逃了出来,也是没有办法,这才把主意打到郡主身上,想着捞笔钱就走。”
“韦家的人嘛,干出这样的事来我也不意外!”杜慎言轻蔑一笑。
“现在郡主打算怎么办呢?”
“也是可怜人,”姜阳拿出一叠金票来,“这是郡主殿下给的。她不是要钱么?安宁的意思,便给她吧,然后劳烦朱大哥派人将他们送回家去好好过日子,让他家里人好好看管,不要让他们再到京城来。”
“拿自己的钱出来给未婚夫养私生子,咱们这位郡主殿下还真是大度呀!”朱解一把捞过金票,“我老朱真是羡慕得紧。”
“你说这样的女子我老朱怎么就没碰上一个呢!”他摊开手,一脸遗憾。
姜阳的脸色不由得一黯。
“老朱,你可少说两句吧!”杜慎言过来遮他的嘴。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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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愍帝大业十四年三月十六日,长安城郊,乐游原。
“陛下!”
张殷点了点头,而后从臣子手上接过锄头,在准备好的祭田里松土施肥,亲自栽上了一株禾苗。
“礼成!”旁边的礼部官员连忙大喊起来,“陛下开荒,劝课农桑!”
这是自古相传的春祭,每年春天要开垦田地的时候,皇帝要以身作则,以示天下百姓朝廷重视耕种之意。
因为每年时令不同,因此,每年钦天监报上来的春祭日也不同,本来在古时候上巳节前后便是春祭日,但是越往后,气候越来越冷,现在已经是到了十六日左右了。
另外,乐游原这里还有一座皇家的马球场,每到这天,各大世家的青年子弟都会随陛下来到这里,春祭完毕后,便会在这里打马球,男孩们要显示自己骑马的本领,女孩们的战场则在穿衣打扮上。
而此时在马球场上,韦承宗跨下骑着一匹白马,健硕如龙,在球场如闲庭信步般,长杆上下翻飞,马球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飞进了球门,对手的脸上纷纷露出懊恼的神色。
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啊,他挑眉看着某处,期冀着某道目光。
张丽华抱以微笑,骑在马上的少年更加得意了,她再埋下头来,伏案品茶。
侍女陪在她身边说话。
“小姐!”阿绿看着马球场上的少年公子,“韦世子打得可真好看!”
张丽华并没有告诉她真相。
她低头用银制的勺子摆弄着翠绿的茶汤。
“阿绿,你说,和韦家结亲,到底好不好?”她欲言又止。
“好啊,当然好……”侍女觉得她有些奇怪,“韦世子家世好,学识好,武艺好,人长得也好,马球打得还好,京城里不知道有多少世家小姐想嫁给他呢,和小姐是最般配的了!”
“是呀……可是万一要是他人品不好,欺负我,该怎么办呢?”
“有阿绿保护你呀,小姐!”侍女满不在乎地说道,“再说韦世子怎么会是那样的人呢?小姐你又在瞎担心了。”
“是呀……”张丽华喃喃说道,“也许他是有什么不得已吧。”
不知过了多久,一名内侍来到帐外,“郡主殿下,娘娘有请。”
张丽华连忙站起身来回道,“劳烦公公,安宁收拾一下就去。”
“是。”内侍躬了一身,退去了。
内侍走后,阿绿为她重新换了一套华服,补了妆,两人这才前去见驾,刚看到远处的凤袍身影的时候,只见里面一大群人呼啦啦出来了。
“陛下回宫!”内侍高喊。
“臣(妾)等恭送陛下回宫!”张丽华跪在道旁,侍女埋头俯首,跪在她背后,大气都不敢出。
也不知跪了多久,车驾渐渐远行,众人这才起身,侍女重新帮张丽华整了整衣服,只见远处跑来了一个内侍,正是之前来传令的小黄门。
“郡主殿下,您可算来了,”内侍松了一大口气,“娘娘念着您呢,派奴再来唤您。”
“有劳公公了,”张丽华施了一礼,“烦请前面带路。”
内侍躬身行了一礼,而后领着两人朝着前方的行在走去。
张丽华到了帐外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姜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