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愍帝大业十三年十一月十七日,济粥节,夜晚,长安,寒山寺。
华灯初上。
“小姐,咱们快点回去吧,”丫鬟说道,“咱们可是瞒着老爷出来的,如果要是回去晚了,被老爷发现了,肯定又要被说了。”
“好了,我知道了,这就回去……”
说话的是一个十四五岁,脸色幼态的女孩,穿着一身淡黄的深袄萝裙,正虔诚跪在大殿那宛如巨人般的金身佛像之下,心里深自无奈。
她本是房陵侯的独女,姓甄,名玉,有一个乳名,叫做“如意”,意思是希望她一辈子称心如意。
话说起来,房陵侯这一脉,算是为数不多的从弘朝开国之初传承至今的侯爵,中间嫡出也断过几次嗣,但是初代房陵侯跟随太祖起兵,劳苦功高,被太祖誉为“吾之萧合”,许其永嗣,因此,每次断嗣时,朝廷都会选择其庶出子弟继其宗室,这才能一直绵延至今。再加上每代房陵侯一直谨小慎微,除了每年过年时陛下给天下侯爵赐福时,大半时间都是深居家门不出,而到了这一代房陵侯甄延,身体绵弱,子嗣不旺,目前更是只有这一个独女,宠爱异常。
近些天,父亲甄延身体不适,服了药一直不见好,甄玉心里焦急,又听说今天是济粥节,是佛祖诞辰,便自作主张,穿了府中丫鬟的装束,出来给佛祖敬香,为爹爹求一道平安符。
如今,她已经求得平安符,便不再停留,牵着丫鬟的手,两人便要离开。
出了门,正好看见盛大的佛驾从门口经过,向着城外行去,而两人急着要回家,只能迎着庞大的人群逆行,两人身子瘦弱,如何经得住这样的人流,不一会儿,丫鬟只感觉手上一松,小姐已经不见了。
“小姐!”
丫鬟顿时着急起来,在背后的人群中张望,可是此时人群中男男女女满是人,人群中和她家小姐有类似妆束的女子不知有多少,让她一时间不知道是谁,便着急地大喊出声来,可是刚喊出的声音很快便被庞杂的人声给淹没了,她也没听到小姐对她的呼唤声。
她心下一时没了主意,心里又着急,便赶紧回府去报告老爷,只是她行色匆匆,没有注意到旁边墙角阴暗的角落里,一位黄衣女子已经晕倒,被一个壮汉扶着,旁边,一个中年男子嘿嘿笑了两声,摸了摸女孩似幼儿般的脸,猥琐笑道:“看来能卖个好价钱!”
旁边的壮汉也嘿嘿笑了起来。
猥琐男子一瞪,说道:“动手!”
“是!”
壮汉便把女子套了麻袋,扛在身上,两人出了巷口,转了好几个弯,来到一处气派宅院的后门,敲了三下门,不一会儿,走出来一个小厮,看见是两人,忙看了看左右,将两人让了进去,引着来到一处房间,关上门道:“等着!”
“是……是……”两人点头哈腰道。
不一会儿,来了一个富态公子,两人忙上前行礼,道:“公子,这次是个好货嘞,保证公子喜欢!”
富态公子姓王,名喜,是当朝兵部尚书之子。
“哦?”王喜嘿嘿笑了两声,着急道,“快给我看看!”
猥琐男子把布袋一掀,王喜定睛一看,里面露出个黄衣女孩,闭着眼睛,脸相圆润,肤如白玉,光滑似鸡子,身材娇小,睡得正熟,娇喘微微,一身虽是丫鬟的普通装束,但却藏不住她的天生丽质,真可谓“我见犹怜”!
“哎哟!”他大叫起来,“这般俏丽标致的人物,你们从哪弄来的?”
当下,猥琐男子便把两人去寒山寺如何看到两个丫鬟,如何跟随出门,如何趁着人群用迷药将人迷晕带走的事说了一遍,直听得富态公子连连叫好。
“公子满意否?”猥琐男子试探问道。
“自然是喜欢得紧,”王喜嘿嘿乐道:“这次做得不错,是上品货,如此娇俏的丫鬟,现在可不好找,出去找来福,五十两银子,多的二十两,爷赏的!”
“多谢公子,”两人大喜过望,“我二人定当尽心竭力,给公子找来更好更好的小娘子!”
王喜此时有些心不在焉了,嗯嗯了两声,打发两人出去了,而后快速关上房门,而后在女孩身上狠命香了一口,露出猥琐的笑声,将女孩拦腰抱起,放在床上,便开始宽衣解带,女孩慢悠悠醒转了,只听得耳边传来一阵淫邪之声:
“竟还是个雏么?这么娇俏的丫鬟,也能忍得住不下口,也好,正便宜本少爷了!”
甄玉瞪大了眼睛,一个肥大的男子正对着自己,一张肥猪似的脸闭着眼睛正要下来亲吻她的脸,她吓得脸色惨白,一双手狠命向上撑着,大叫起来。
她这一叫,王喜差点没吓出魂来,右手捂住女孩的嘴和鼻子,左手将女孩的两只玉臂擒住,嘴上骂骂咧咧。
“他娘的,差点没把老子吓得背过气去,下次得让那老小子多下点迷药。”
身下女孩的身子拼命地抽动,但便像是身上压了一块巨石般,无论如何用力,“巨石”纹丝不动,而看到女孩拼命的反抗,王喜更加兴奋了,喘着粗气,女孩的力气越来越小,身子渐渐不动了,他索性收了左手,掐住了女孩如白玉般的脖子。
过了半会儿,王喜正欲起身再战之时,女孩全无任何反应,他用手试了试鼻子,全无气息,已经死了,他当即兴致全无。
王喜嘴里暗骂了一句,而后说道:“这身子也太弱了,玩一下就没了,真没劲!”
于是,王喜起了身,叫来小厮,道:“抬出去吧,还是老办法,装进麻袋,沉尸!”
“是!”小厮领了命,王喜已然出去了,他又叫了一个人,两人将甄玉的尸体熟练地装进麻袋,而后放到马车上,随即两人赶着马车出了府,因为是佛祖诞辰,长安城今夜没有宵禁,城门也是一直开着的,方便进出,他俩驾着马车出了城,再在河边捡了几块大石头,放进麻袋里,将口子扎死,而后两人抬着麻袋往河里一扔,看也不看,便上了马车回城了。
不一会儿,下起了雨,河水暴涨起来,原本沉入河底的麻袋也随着暴涨起来的河水上下起伏,飘到了某处庄园边上的水岸处,这才止住。
天空复又明亮了起来。
“素妹,这么大早,你要带我出来看什么?”郅都被吕素用黑布蒙着眼睛,吕素则牵着他的手。
昨天是济粥节,衙门里放了假,吕素想着出去玩,但长安城里到处都是人,郅都担心吕素的安危,但又不好拂了素妹的心愿,正为难间,裴行邀请两人去裴家城外的一处闲置的庄园游玩,两人便欣然起行。
歇息了一夜,郅都昨夜和裴行聊到深夜,正熟睡间,却被吕素强行拉了起来,非要蒙上他的眼睛带他去一个地方,此时郅都眼睛被黑布蒙着,什么也看不清,但他模模糊糊感觉到吕素牵着她已经出了庄园,他凝神仔细听着,流水声越来越响,而后只听到一声……
“啊——”
“素妹,怎么了?”郅都连忙拉下眼睛处的黑布,那是吕素的叫声。
此时吕素的脸色惨白,指着远处的河岸。
郅都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河岸边,一个麻袋破了口子,露出一具女尸的头来。
天边,架起了一条炫丽的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