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爷!”
女孩跪在地上,试图堵住老人不断流血的伤口,但老人身体里暗红色的血仍然在不断地涌出来,他的嘴唇和脸色正渐渐变得惨白,原本暖和的身体正逐渐变得没有温度。
“求求你,救救我阿爷好不好?”女孩哭着求宫定方。
宫定方有些不忍,他走上前来,去察看老人的伤势,但察看过后,他无奈地摇起了头。
老人受伤太重,恐怕是必死无疑了。
“妹子,你有什么话,趁现在赶紧说吧,你阿爷……时间不多了。”
“不!!!”女孩哭喊得撕心裂肺。
老人拍了拍女孩的手,似乎是想安定女孩的情绪,但他突然想到自己就是女孩唯一的依靠,自己死后,这唯一的孙女又该如何活呢?想到这,他不禁老泪纵横起来。
宫定方将手中的长枪放在地上,也跪了下来,
老人的眼睛看到了他的长枪,突然亮了一下,他忽然紧紧地抓住宫定方的手,他颤抖着问道:
“孩子,北合大枪宫铭是你什么人?”
宫定方似乎是被老人那如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的眼神慑住了,他开口道:“是家父。”
老人落下了泪水。
“你父亲……还好么?”
“已经故去多年了。”
这时,老人突然愣住了,他停了一会儿,随即感慨道:“没想到他竟走在了我前面,世事无常,竟至如此……”
“前辈是……”宫定方有些犹豫着问道。
“孩子,我叫苏铭,不知道你父亲有没有跟你提过这个名字。”
宫定方沉默了一会儿,他随即开口,说道:“前辈有什么吩咐,晚辈自当竭力去做!”
“好哇!”老人奋起,“帮我照顾好我家的女娃儿,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留恋了,如果不能安置好她,我死也不会瞑目的!”
“晚辈一定会照顾好……”他看向旁边的女孩。
“苏玉瑶,她的名字叫,苏玉瑶!”
“是,晚辈发誓,一定会照顾好苏玉瑶姑娘,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如此,我便……放心了……”老人闭上了他的眼睛。
原本握在手掌中的老人的手垂了下去,女孩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嚎啕大哭起来。
“阿爷!!!”
宫定方往后退了一步,沉静看着眼前的景象。
李大亮这时赶了上来,着急问道:“哥哥,如何能发这样毒的誓呢?”
“你不知道……”这时宫定方看着地上老人的尸体,“这是我和我阿爸欠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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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一处悬崖边。
塞达看着眼前跨坐在高头大马上的少年,面色阴冷。
少年的身后,跟着的是一队骑兵,而他的身后,却是悬崖,塞达知道,这次,他怕是凶多吉少了。
但他还有本事,跨马的本事!
这是他的一线生机。
他将跨下战马的耳朵用棉花塞住了。
“喝!”他开口暴喝起来。
跨下的马儿开始直冲过来。
“来得好!”洛阳亦是开口暴喝,赤虎长嘶一声,亦是迎面冲去。
就在两人即将冲撞的前一刻,塞达的身影突然在洛阳的眼前消失了。
他竟是凭借着自己跨马的本事,将身体蜷缩在了马儿的马腹之侧。
此时,塞达的内心得意极了,这手临侧跨马的本事是他的绝活,他的身子远比常人矮小,这让他在草原上同等的蛮族贵族间受尽了言语羞辱。
这样的矮小身材,如何能跨马杀敌呢?
不能跨马的汉子,那还是蛮族的汉子么?
他的父王因此对他冷了心,几次想要亲手杀死他,草原就是这样残酷,如果没有他阿妈拼死护佑,他根本长不大的。
即使是这样,父王也已经放弃了他,他的血脉里流着的是最尊贵的卡德的天神后裔的血,但那个男人竟要把他放逐到北海之北。
这是对他最大的羞辱,是对他最大的背叛。
于是,终于在他长大成人后,在草原的伊格之会上,他就是用了这招挑战了自己名义上的父王,血脉中的叔父,将这个继承了自己父亲王位、财产和女人的血脉至亲斩于马下。
在他临死的时候,塞达问了他最后一个问题,问他:“你在我父亲的王帐前发誓要好好守护他的部落、他的财产、他的女人的时候,就不愿意好好对待他的儿子么?”
可那个高大的男人还没来得及回答他的问题便死了。
他成为了草原上的休屠王了,尊享着草原上最肥美的牛羊,他还结交了自己的义兄浑邪王,二人联手,称雄于草原,从此之后,除了大汗,草原上谁的话他都可以不听!
谁能想得到呢?一个矮子竟能跨马。
他做不成狼,但他也可以是隐藏在黑暗中最阴戾的蛇。
蛇未必不能获得如狼般的荣耀!
就是这样……再近些,他就可以暴走发难,他将以如蛇般柔滑的身体攀跃而上,抱紧敌人的后背,这时他手中原本用来切肉吃的小刀将如蛇尖利的獠牙般刺进那个敌将的喉咙,去渴饮他的血。
他的血正在沸腾,他要饥渴难耐了!
“吼!”
就在他即将飞跃而起的前一刻,如龙虎般的吼声震压了一切,让他原本要沸腾起来的阴渊之血开始颤栗。
目光所及,他只看到一座高山朝他压了下来。
洛阳的长枪击打在塞达的马背上,马儿吃痛,忍不住长嘶一声,朝着身侧倒了下去,将塞达压在了身下,随即口吐白沫,晕了过去。
一记扫枪竟能击晕一匹健硕如牛般的战马,洛阳一枪的威力竟至于此。
一击即过,洛阳回转马身,看着塞达从马的身体下爬了出来,咳着血。
“头儿威武!”
“头儿威武!”兵士们山呼。
塞达并不言语,只是看着前方的洛阳。
洛阳下马,亦是看着他,高声说道:“你之前就是用这招害得我兄弟么?”
塞达狞笑,“他自己送上门来的,怪得了谁?”
“我兄弟的头呢?”洛阳问他。
塞达狂笑,喝道:我杀了他,便是要拿他的头回去做祭祖的酒杯,你要杀便杀,废什么话!”
这时洛阳脸上的怒气升腾起来了,他发誓要杀死眼前的这个异族……
可不是像这样的杀死,这无法平息他此时内心里满得要溢出来的怒气。
“给他一杆枪!”他大喊。
“头儿!”兵士有些迟疑。
“我说了,给他一杆枪!”洛阳大吼。
于是,一柄骑兵用的制式长枪就这样斜斜地插进塞达面前的土里。
“来!!!”洛阳大喝。
“这是你自找的!”塞达拿起长枪,开始迎面冲去。
他人虽矮小,但力气很大,手里拿得还是骑兵冲锋用的制式长枪,这种枪比洛阳此时手中用的武者长枪还要长,塞达自恃枪长的距离优势,朝着洛阳发起了猛烈的攻势。
洛阳的身后便是悬崖,他想以此将洛阳震下去,他如今已经陷入了死地,必死无疑了,但他临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这样才不负他卡德后裔的威名。
可他的枪势猛烈,洛阳的枪势更猛,几个回合之后,反倒是他被逼到了悬崖边,摇摇欲坠。
又是一记虎踞式,洛阳的枪斜向上贯穿了塞达的身体,此时两人已经抵近了悬崖的边缘。
只差一步。
旁边围观的兵士见尘埃落定,终于放下了心来。
洛阳正欲近身抽枪,可原本已经没有了动静的塞达却突然动了,他一把拉住洛阳的手臂,两个人的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般跌了下去。
“头儿!”身后的兵士们一时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