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为什么不行?”洛阳有些诧异。
“这是枪馆的规矩,师傅吃饭,靠的是学生学枪交的学费,拿了人的钱,就要尽心尽力教好别人,至少要带别人入门。你想学枪,可以,交钱!”
“我没钱,”洛阳老实承认,“我想学枪,之前我去其他人那儿,他们也是这么说的,还把我赶出来了,我就去挑战里面的师傅,他要胜我,自然就得拿出看家的本事,我看一遍,自然就学会了,就算一时没学会的,我胜了他们,就用他们家的招牌换,他们自然也就教我了,他们都可以,为什么就你不行?”
“这是我父亲定下的规矩,我当然要守。”
“好吧……真拿你没办法。”洛阳想到了自己,“儿子要听爹娘的话,天经地义嘛。”
洛阳转身向外走去。
“你赢的招牌?”宫定方在背后喊他。
“不要啦!”洛阳摆摆手,“我也不算堂堂正正地赢你,这次算咱们平手吧……等我琢磨明白了你的回马枪,再来找你。”
“一定要把你的枪术都学到手!”少年这样握拳发着誓。
“那我等你,下次我绝不会输!”
洛阳已经走出了大门。
“少侠,结果如何?”旁边有好事者询问。
“平手啊,还问……”洛阳回头看着这间空荡荡的武馆,神色无奈,“真是拿他没有办法。”
众人大惊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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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阳城,姜府,演武场。
“听说你近日连挑了晋阳城十二座枪馆?”父亲询问洛阳。
“十三座,最后一场战平了。”洛阳老实回答。
“和谁比的这场武?”父亲又问。
“北合大枪宫铭前辈的儿子,名字叫宫定方。”洛阳又答。
“难怪……”父亲点头,“何时改练的枪?何人所授?”
洛阳再答:“大概十天前吧,也没人教我,我自己瞎练的。”
“剑重形,枪重势,枪术没有剑术那么复杂多变,只是门槛高而已,你天生神力,又有之前练剑的底子在,十天练成了现在这样,也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有什么要去跟人比试的地方呢?”父亲教训他。
少年沉默着,并不应答。
“总是这样,”父亲冷冷地看着他,“这两年你本事也长进了,知道我为何仍不让你认祖归宗?神态可恶,不是世家公子的气度!”
“成华,”父亲在叫他的长子,“过来吧,叫你弟弟陪你练剑,这几日我教你的剑法可有记熟?”
少年乖巧点头:“都记熟了,父亲。”
“那便好,今日来练你破枪的本事。”父亲笑道。
成华走上擂台,双手握双剑。
洛阳右手持长枪,枪尖点地,枪杆搭在左臂上,整个人宛如张弦搭箭的强弓。
长枪被他直推出去,宛如一条游龙。
“转式开山崩。”父亲提醒。
面对突袭而来的长枪,成华急转身子,整个人竟腾空而起,在空中转了一圈,而后双剑下劈,直取洛阳的空门。
此时长枪无法回撤,而对手已经近身,剑占尽了优势。
洛阳急退了两步,身体已经接近了擂台的边缘。
对手双剑进逼,一个“开山崩”又向他劈下,洛阳举枪便挡,但挡住一剑,另一剑便顺杆而上,去削他的手指。
情急之下,洛阳双手松杆,随即矮身躲过横劈而来的重刃,此时枪杆缠在他的腰上,他身体急转起来,整个人竟也如刚才成华那般身体在空中转了几圈才落地。
落地后,洛阳只觉得眼前一黑,他需要时间来恢复因高速旋转而导致的眼睛暂时的失明。
可对手并不给他机会,身形再度飞奔而来,双剑横劈。
“回马枪!”高墙上传来声音。
洛阳的脑海里瞬间闪过宫定方施展“回马枪”的画面,此情此景,正好和当时一模一样。
只是,现在他站在宫定方的位置上。
福至心田,他几乎是在那一瞬间就明白了“回马枪”的奥义,他向后半步,退出对手的攻击范围,身形在瞬间转身回刺,对手躲闪不及,向后急退,脚步一滑,却是直接一屁股摔倒在了地上。
“住手!”姜安世忙去查看长子的伤势。
“你却是在何处学得如此阴毒的枪术?”父亲瞪着他。
可洛阳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姜安世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是一个白衣少年正骑在他家的墙头上。
“宫定方!”洛阳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少年。
“原来是宫铭大家的公子,只是你父亲在世时,没有教过你进人家里要走正门么?”姜安世看着眼前骑墙的少年,十分不喜。
“江湖人士,野惯了,郡守大人的府邸,我是真没想进来……”宫定方跳了下来,来到洛阳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是来找他的。”
“只是没想到,堂堂郡守大人,也会以大欺小么?”宫定方脸含讥讽,“观战不语真君子,父亲在我五岁时就教过我这个道理了!”
“放肆!”姜安世喝道,“我自家练武,何用你管?”
“我父亲是枪术上的皇帝,凡是用枪的地方,就都归我家管!”
“悖逆之语,悖逆之语……你可知这一言,我便可定你的罪!”
“这话又不是我说的,江湖上好多人传呢,郡守大人要抓,抓的过来么?”他家是江湖人士,父亲宫铭早年更是收了不少弟子,这些人遍布北地各郡的军界上下,还有不少是外地的,因此他也不怕郡守大人不讲道理要治他的罪。
“你……放肆!”姜安世大吼。
“多说无益,”宫定方朝着洛阳问,“你这边结束了没有?结束了去我家武馆!”
“去你家干什么?”洛阳问他。
“自然是练北合大枪!”白衣少年骄傲地说道,“我又想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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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洛阳再度来到北合枪馆时,原本空空荡荡的武馆这里已经挤满了人,都是要来学枪的,正围着枪馆里办事的人。
“这是怎么回事?”洛阳觉得有些费解。
“枪馆就是这样,第一的师傅饱死,第二的师傅饿不死,第三第四没饭吃。”宫定方悄悄带着他来到后院,“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你挑了晋阳城里所有的枪棒师傅,最后却说和我打成了平手,那不就是说我这里才是晋阳最好的枪馆么?所以他们就都来了。”
“所以,你为了感谢我,要教我枪法?”
“当然不是……”宫定方嘴硬说道,“父亲的规矩我是要守的。”
“那你……”
“但我想到了另一条规矩,我可以代师收徒!”
“你要当我师父?那不行,你也就比我大两三岁罢。”洛阳一口回绝。
“是授业师兄。”对方纠正他,“就是代表我父亲收你当入室弟子!和外面那些学徒不一样哦,入室弟子是亲传,不收钱的。”
“这还差不多。”洛阳松了口气。
“你教我枪术,我也不白要你的东西,将来我用比这枪术好一万倍的东西跟你换,”洛阳拍着胸口,“韩籍言,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这里说的是名将韩籍未成名前曾受一个老婆婆一饭之恩,封为楚王后回乡还其千金的往事。
“吹牛吧!这世上哪有比我家枪术好一万倍的东西?”
“我说有就有!”
此时夕阳西下,两位少年聚在一起争论,在大业十三年这个时间点,白马长枪宫定方的威名还没有响彻北地,而未来威震天下的少年秦王也还在苦恼于自己的人生志向,他是虎,却是一只不知如何摆脱自己牢笼的幼虎,离成为名将,两个人都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但此时,乱世的步伐已经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