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过后临近寒假，学校课业安排得更加紧凑，尤嫣复健的周期改为两周一次，席嘉也的兼职也辞了。
他有了新的忙活。
盛景前段时间联系他，想做些小投资，问席嘉也要不要一起。
他心里清楚盛景想要帮帮他，没有拒绝。
席穆礼自从被带走，至今没有给他带过一丝信息，他不确定他精打细算的父亲又在玩什么手段，不过有一点他很清楚，这次过后不论如何，都不能再指望别人了。
哪怕是最亲近的人也不行。
他需要真正独立起来。
就像尤嫣那样。
盛景提议可以先帮他垫钱，算是借给席嘉也的，有盈利之后再还。
席嘉也没同意。
先前卖了手表，加上一直在打工，他手里有些钱，可能不太充足，勉勉强强凑齐了。
一忙起来，学习时间不够，成绩反倒有些下滑。
好在诸事顺遂，有尤嫣给他补课，没什么可担心的。
时间过得很快，恍然间，期末考试过去，新的一年就要来临了。
尤嫣依旧是年级第一，而席嘉也的成绩稳定在四百九十分上下，不进不退，好似遇到了瓶颈。
高三生的寒假只有短短几天，他们收拾东西喜气洋洋从学校回家准备过年时，已经腊月二十八了。
这段时间来下了一场又一场雪，到处白茫茫的，路上积雪厚重，清扫不及。
小区内装点得焕然一新，年味十足。
两人放假之后做了很多事。
比如买了年货，装饰了家里，共同做了年夜饭，互相赠送了红包。
还有除夕那晚还喝了点度数不高的酒。
随着第一声焰火在天空中炸响，整座城市躁动起来。
席嘉也牵着尤嫣出门，俩人走得不远，坐在一楼房檐下，看烟花。
咻——砰——
小区内的住户不少走出来，举起手机拍照录视频。
天边燃起绚丽的烟花，一朵接连一朵，璀璨四散，随后化作点点流星消逝，美不胜收。
做梦似的。
又的确好像一场连自己都记不清的梦。
不过揉了揉眼的片刻，瞬息万变。
抬头低头间，看不到两幅一模一样的烟花。
尤嫣忽然偏头，看着眼前的少年微微启唇。
“什么？”
外面很吵闹，席嘉也不得不侧耳凑近，笑着问。
暖色的灯光在她身上晕染开，少女轻轻眨眼，不戴黑框眼镜时露出完整的容颜，比那空中绽放的花容玉面还要梦幻。
尤嫣微垂脑袋，一吻落在席嘉也的耳垂上。
——刚刚好。
时间刚刚好，位置刚刚好，心意刚刚好。
他刚刚好凑近，她刚刚好想亲。
妙极了。
席嘉也半晌没动。
俩个人保持着这么个姿势。
雪花吹撒，自上空混合在光线里齐齐落下。
落下肩头，勾在颤动的眼睫上。
砰砰砰——
心跳和焰火节奏相同。
直到咔嚓一声，唤醒了凝滞的两人，席嘉也抬头望过去，拿着摄像机的青年歉意一笑：
“抱歉，实在没忍住，介意的话我可以删除。”
席嘉也看向尤嫣。
她正处于被抓包的尴尬境地，不知是酒意上脸还是羞红了，轻轻摇头，看也不敢看那人，脑袋一下子埋在了席嘉也帽子里，躲在他身后。
“不用删除。”他带着浅浅笑意：“不麻烦的话，照片发我一份吧。”
青年欣然点头。
过了好一会儿，尤嫣偷偷往外瞄了眼，见青年离开了才松口气，双手捧着涨热的脸傻笑。
“嫣嫣好容易害羞。”
席嘉也故意逗弄道。
尤嫣见四下无人注意隔着厚厚的衣服轻轻捏了下他的胳膊：
“你还笑话我。”
她嘟嘟囔囔，面子挂不住。
“我不敢的。”席嘉也摸了摸耳垂，以说悄悄话的姿态：
“我高兴还来不及。”
他说完又笑出来。
“不和你玩了。”尤嫣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雪点，朝席嘉也轻哼一声：
“我要去堆雪人。”
她不走，眼睛看向前方，故作满不在乎地冲他伸出手。
于是席嘉也双手紧紧握住。
他坐在台阶上，犹如不听话的小孩在撒泼，晃荡着尤嫣的胳膊，嘴角漾起弧度：
“可以加我一个吗？我很乖的。”
“不添麻烦。”
“嗯......”尤嫣沉思片刻，一本正经地重重点头：“好吧。”
夜幕焰火经久不息，雪地之上人声喧嚣。
新年的钟声在无限希冀和期许中响起——
五、
四、
三、
二、
一。
所有人齐声呐喊：
新年快乐——
“席嘉也，新年快乐！”
“尤嫣，新年快乐！”
两人隔着堆好的雪人，相视而笑。
这是他们的第一年。
也是所有人新的一年。
谁都没有例外。
后半夜睡得安眠，早上五点钟，尤嫣迷迷糊糊中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
她太困了，努力掀起眼皮挂断电话，重新蒙在被子里。
几分钟之后。
电话再次响起。
尤嫣深吸一口气，眼睛都睁不开，拿过电话。
“囡囡，新年快乐啊。”
温和的嗓音中掺杂着不易察觉的阴险，令人毛骨悚然。
尤嫣陡然从睡梦中清醒，瞳孔骤缩，几乎没有犹豫挂掉电话。
她脸上的血色霎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些肮脏的旧事在新年第一天再度袭来，如密布的蛛网，不得喘息。
尤嫣哆嗦着关机，慌乱地打开抽屉扔进去，砰地一声合上，企图这样就可以把那些东西全部封印起来，不得出逃。
窗外乌蒙蒙的，天还没有亮。
她半坐在床上，再也睡不着了。
约莫七点钟时。
咚咚咚——
尤嫣愣了好久，惊吓般回神，五指抓着被子，死死盯着房门。
“嫣嫣，醒了吗？”
是席嘉也。
她轻轻拍着剧烈起伏的胸膛，有些唾弃自己的懦弱，声音稍稍平缓：
“没事。”
“早上想吃什么，煮饺子可以吗？”他耐心询问。
“可以，我马上起来了。”尤嫣道。
她穿上衣服，将床铺整理好，又瞥向床头柜。
纠结再三，拿出了手机。
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她颤抖着，手心冒了层薄汗。
嗡一声开机。
屏幕上没有任何弹窗，仿佛那通电话是那个人随意想打个招呼罢了。
尤嫣闭上眼，轻轻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