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亭各大群里炸开了锅。
“？？？”
“？？？”
“？？？”
“.........”
99+的消息全是问号，似乎在那些抓拍的照片流传出来的那一刻，所有人霎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没有人敢相信那是尤嫣。
许多人的青春里好似应该都有这样一类同学。
不爱说话，不爱社交，性格有些奇怪，但称不上讨喜，存在感极低，仿佛随时准备找一个合适的墙角藏进去。
偶尔会被拿出来开开玩笑，也可能无意间的言谈举动会引起众怒。
反正是最无关紧要，又往往扮演着让人看不起的角色。
在他们对尤嫣的这种印象根深蒂固不可逆转之时，她忽然蜕变了。
丑小鸭转瞬间成了白天鹅。
匆匆跑起来的蠢笨身影可以被称为可爱，连那条不怎么灵便的腿都轻易地从缺点变成了上帝咬过的苹果。
周五晚上没有课，很多人表演完或者看完自己班的节目就提前跑了，真正留到最后的人并不多。
说实话，妆容毁了之后，尤嫣想过罢演，甚至这样的念头逐渐占据上风。
只是最后她终究没有跑，即使解决问题的方法或许会令她陷入困境，尤嫣还是做了。
她出演话剧的过程挺艰难的，被反对，被群嘲，不好的话一箩筐一箩筐从头上砸下来，没砸到她，砸到了席嘉也和他们班公正无私的班长身上。
因为跟她走得近，席嘉也在学校的境地可谓一落千丈。
尤嫣不想听到别人再讽刺他了。
她不是异类，席嘉也也不是口味重。
他是一个心地善良的高中生，在所有人由于外表和身体残疾笑话她的时候，愿意伸出手和她做好朋友。
脾性差的坏孩子骨子里流淌着相当好的教养。
因为力挺让她出演主角，班长引起了好多人不满。
尤嫣不止一次听到班上嘴碎的学生用脏污的话辱骂班长。
班长心胸大，不在乎这些。
尤嫣心眼小，不好的人，她都记得很清楚。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她还是个‘丑八怪’被众人排挤厌恶的时候，已经有人站出来帮她说话了。
所以，尤嫣一定不能逃。
幕布拉开，灯光闪烁。
被照亮的那一刻，忐忑、恐惧、紧张、激动，这些情绪和心口绷着的那股气融合起来，织成一张大网，牢牢束缚着舞台上的人。
面具戴久了摘不下来，这句话一点都没错。
尤嫣掐着手心，恍恍惚惚演完了整场话剧，台下黑漆漆的观众席在某一时间里像看不到希望的漩涡。
她感到不自在，好似马上会被吞噬，浑身冒起冷汗。
但那不过是想象而已。
谢幕的时候全场静悄悄的，她提着的那口气在几秒之后爆发般的掌声中猛然吐了出来，手心一片血红。
班长溜到第一排高举着从新闻部借来的相机狂拍，尤嫣看过去的时候她一改平日严肃认真的表情，开朗地呲牙一笑，竖了个大拇指。
漩涡中始终有人的存在。
力挽狂澜。
尤嫣脱了力，在很多人尚为反应过来之时，悄悄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少女面庞灵动轻盈，她穿着很漂亮的渐变色人鱼裙子，曼妙的身姿初见雏形，流苏和珠片的点缀看起来格外优雅，走动时翩然的裙摆像蔚蓝海上浮动的白色波浪，很有冲击力却又温柔的美感。
尤嫣一步一步走的缓慢，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
她很清楚美貌能引起多大的热闹，更知道过了今晚，她将重新回到被许多人喜欢的时候，就像很多年前。
那也意味着，杀死她的利器，要出现了。
尤嫣在更衣室换上校服，还了演出服装，背上书包出了校门。
月光柔和似絮，夏风难得温顺，城市的喧嚣渐渐平息，夜色笼罩大地，大街小巷盈亮起微微灯光。
平静的夜晚。
尤嫣走了一会儿，忽然停下脚步。
“我发现你了。”
她转身，目光准确无误望向马路旁的观赏树上，地上投射出的影子出卖了树后的人。
停了片刻。
席嘉也从树后面慢慢走了出来。
以前尤嫣拿着拐杖，更多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安全，后来有人送她回家，拐杖变得可有可无。
她今晚也没带。
而能够代替拐杖的人一直在。
一开始她厚颜无耻的要求席嘉也送她回家，主要是觉得他看起来足够结实，有劲儿，能打，表情凶。
“你看看我。”尤嫣问：
“好看吗？”
“好看。”
他不假思索。
“好看你为什么不看？”
尤嫣上前一步，伸出手触碰到席嘉也脸上的黑色口罩。
他没动，尤嫣也没动。
她用那双盈盈秋水般的明眸注视着席嘉也：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尤嫣在等面前的人主动开口。
戴口罩的原因，还有态度突然转变的原因。
当然，并不强求。
一直等了很久，连叶子掉落的声音都能听清楚，席嘉也没说话。
尤嫣葱白的指尖蜷了蜷，收了回来。
“我看话剧了，没有迟到。”
像是很久没开口说话了，嗓音略带沙哑。
席嘉也垂眼，他这次终于看着尤嫣了。
少年浓密又黑的睫毛根根分明，轻轻颤动似乎能带起风，尤嫣离得近，能看得清席嘉也的每一次眨眼。
尤嫣说：“你在倒数第三排最左边。”
上舞台的时候她就发现了。
席嘉也瞳孔缩了下，很快又趋于平缓：
“嗯。”
“很漂亮。”他补充道。
那是席嘉也从来没有见过的尤嫣，美得惊心动魄，美得无可替代，她站在舞台上一点都不违和，好像天生就该那样光芒万丈。
其实她一直都是这样的。
坚韧，顽强。
看上去人人可欺自卑怯懦，实际上目标明确，理智清醒。
她将自己的生活打理的井井有条，一丝不苟。
她有着很强大的精神内核。
这是席嘉也没有的，所以他会不由自主地被尤嫣所吸引。
曾经的他总是将自己摆在一个较高的位置上，身份地位带来的优越感从未消失，所以大多时候他总是变着法的让尤嫣顺从他的想法。
直到这些东西一点一点破灭，让真正的席嘉也露出水面。
他才发现自己一无是处。
羞耻心让他收起张扬的锋芒，只能躲在观众席下窥探。
这是席嘉也从来没有料想到的结局，看到灯光下的尤嫣时，他愣愣地想，有一天自己竟然也会配不上尤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