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冬天来了,昼短夜长,每天从宿舍早起看着外面的天空。那就是从秋季的天微蒙蒙亮也慢慢的变成了起床的时候外面还是一片漆黑。
碰到下雨天,操场的路灯下一个个人影晃动,朝着教室的方向赶去,没办法,下雨天不做早操,早操的时间就需要提前到教室自习。
冬天给人一种凄凉的感觉,就如同平时的每天八节课在冬天也显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过得漫长,过得压抑。
那时候班上的同学,条件好的都在校门口的摊贩那买了暖手宝,充电的那种,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玩意,当然了我并没有买,觉得二三十的东西太贵了,而且我住宿没有时间也没有条件能走出校门,只能在放假的时候回校的那天才能在外面到处逛逛。
寄宿生和走读生的学生牌不一样,住宿的是红底加上自己的照片,走读生是绿底卡片加上自己的入学相片。
晚自习也格外的冷,写字的手被冻得蜷缩在一块,就如同没有生气的鸡的那鸡爪一样,紧绷着无法自由的伸展开,远远望去,靠近教学楼外侧的那一排窗户,都蒙上了一股水汽,不少人喜欢在上面瞎写着什么东西,有些画了一个爱心的形状,至于想表达什么表达给谁看,那我就不为所知了。
“欧晓娇,把你的暖手宝借我暖暖手吧?我冻得写字都写不利索了。”她是坐在我前面的一位女同学,那段时间基本上我坐的座位都是一些平时爱学习的好学生,至少在那段时间大家都还是好学生。
她看见我双手合在一起用力的来回搓手发热,手上因为长了冻疮,好几根手指大大小小鼓起来一个又一个包,物理老师说,这是摩擦就会产生热量,钻木取火也是这个原理。
“呐,你拿去用一下,没有多少热量了,等下记得去充个电加热一下再还给我。”她依依不舍的从抽屉里收回正在取暖的手,把暖手宝递给了我。
我从他那接过暖手宝,把手塞进毛茸茸的暖手宝里,我那那因为寒冷,被冻得开裂的手在此刻感受到了些许的温暖。
小时候,没有暖手宝,用的最多的就是打点滴的药瓶子,把瓶子洗干净瓶塞取下来,往里面倒入开水,再把瓶塞塞上,把外面擦拭干净就在睡前丢进被窝里,一个晚上被窝都是暖和的,我也在学校尝试用饮料瓶,不太行哪怕瓶身很厚的脉动瓶子开水倒入的一瞬间,塑料瓶都会因为热水滚烫而蜷缩起来。
暖了没多久我感觉我的手稍微比刚才好了一些,便拿去讲台黑板的一侧有个充电口充电去了。
我正想趁着手稍微好了一些,抓紧时间写作业。
“王x德,我的暖手宝你给我充电了没有?”她侧过头询问我。
“充了啊,在那呢,你看看充好了没?”我低着头写字回答。丝毫不担心暖手宝充电的安全,因为我知道它充电温度到了一定程度充电器的灯会变绿而不是之前的小红点。
“太冷了,我要去拔掉用来暖手了。”她说道,也不知道我有没有听见。
“噼趴!”“啊!”突如其来的尖叫声把我震得我猛的抬头一看,充电器拔出来的一瞬间,带着火花闪电,把她的手心熏得一片黑,不知道疼不疼。
后面我记得她哭了有一小会,在我不断的道歉下才稍微心安了一些。
“都怪你,充电了你也不去看看?一直像头猪一样做作业,才害得我去拔电被炸了。”她嘟着嘴巴埋怨着我。
从那,没人愿意借我暖手宝了,我也不敢去借别人的。生怕像她那次一样,发生电击事故。
长了冻疮的手很难受,这和每个人的体质有关系,有些人天气再冷都不会长冻疮,而有些人只要天气寒冷,一到了冬天,每年都会长冻疮,而我就是那第二种人。
到了冬天长冻疮的时候,整只手,每个手指的关节处,都会红的开裂,冒出血丝,指腹甚至每根手指的每一块随机的位置,时不时的肿起来,又痒又痛。
“阿德你在干什么?”
我手握着小卖部五毛钱一把的小刀片。
“毛津你帮我掐一下。”我指着我另只手的一块长了冻疮的地方。
“你要干嘛啊?”毛津疑惑不解的问我。
“长冻疮就是因为天气冷了血管缩起来了,不流通然后就会痒,我把那些堵住的淤血放一放。”这是我自己的见解。
他信以为真认真的帮我掐住一根手指的鼓包,我狠着心一刀划下去,那因为冻疮而不流通的血冒了出来,是那么的红的发黑。
“咦,真残忍,啥感觉?”毛津盯着我的手说。
“我感觉好了一点,有点效果。来继续帮我按着,我把其他地方都放一放血。”
就这样,那段长冻疮的时间里,我的手遍布了一道又一道的刀痕。
某天早自习结束后,戴老师带着棉帽,那是一种能盖住耳朵两边的帽子,他平时往返学校都是骑摩托车,也有点不容易,我们住宿生还没起床的时候他早早地掐着点等着起床号角响起来宿舍门口敲门早起查寝,晚上熄了灯后才回家,估计每个班的班主任都不容易吧。
“同学们,今天最后两节课学校组织了感恩教育活动,在食堂大礼堂,请每个同学准时参加,带好自己的凳子,不得缺席。”戴老师说话冒着冷气。
同学们在台下议论不绝。
第六节课结束,按照戴老师的吩咐,我也带起了我的小板凳,全班同学一人一个板凳,平时不拥挤的楼道此刻却水泄不通,没办法,整个教学楼的都要去。
那个时候的大礼堂,就在旧食堂一楼,左侧有个舞台右侧是食堂窗口,中间偌大空旷的位置就是我们学生摆好自己的板凳坐着端正的地方。
“各位老师好,同学们好,我是这次感恩节目的主持人。”
“十分有幸,被武冈三中的学校领导邀请我来贵校举办此次感恩教育活动。”
台下一片鼓掌声。
“现在步入正题。”然后那个主持人朝着某个方向点头示意,四侧的广播喇叭,响起了“母亲”这首歌。
“你入学的新书包有人给你拿~”
韵律响起全场安静,打闹交谈的同学此刻也停下了手中的小动作,没办法,谁让戴老师在我们的队伍来回巡视。
我已经不太记得主持人在台上讲了些什么,但我依稀记得,他的演讲结束以后,又邀请了平时学校里几位优秀的学生上台发表自己的感言。
在那十分感人的音乐旋律下,伴随着各个班的优秀同学发表自己的感言,打打闹闹的学生哭成一片。
“王x德你怎么哭了?”
人群中的某个同学问我。
“我想我妈妈了,我对不起她,老是发脾气!”我低着头趴在我前面同学的后背上。
“呜呜呜呜……”台下早已稀里哗啦。
最后以感恩的心这首歌结束了此次演讲。
我模糊的记起来,那个时候散场,同学们搬起自己的板凳,一个个红着眼,而戴老师是一种“小样,还拿捏不住你们!”的那样的神色,仿佛对此次活动深感满意。
而放学过后的晚自习,大多数人早已忘之脑后,该是什么样子还是什么样子。
我觉得,主要是全校师生的那个氛围,加上台上主持人演讲,和一些同学在台上发表对自己的父母种种愧疚和爱意之情。在那些忧伤感人的音乐下,全部被气氛渲染。发泄着内心的不安和感动。
元旦节,举办过全校的文艺汇演,我模糊的记忆告诉我,那一年的元旦汇演。是班长殷惠和某个同学,模仿着那一年的小沈阳。
“我叫小沈阳~”而我那时却觉得十分尴尬,因为这不是创新,而是模仿。
期末考试第一天的那天晚上,我从床底下翻出来我的行李箱。解开两道锁以后,拿出我那尘封了快半个月的手机。
根据记忆拨打了我母亲的电话号码。
“喂,荣,什么事?”我妈在电话那边询问道。
我在厕所,关着门小声的说“妈,明天我考完试就放假了,差不多下午四点多,你来不来接我?”
“四点多?你的被子带不带回去?”我妈关心的问我。
“那就不带了吧,被子枕头还和之前一样,拆掉被套枕头套带回去洗一洗就好了,估计下学期还是这个宿舍,大多数东西就不带来带去了,坐车也麻烦。”我思考了一下回复她。
“那好。那我明天早上从家里出发,去你婶婶家坐一会,然后来学校等你。”
“好。”我挂掉电话,把它关了机,反复确认几遍关机后,把它重新放进了我的行李箱。
第二天考试结束,我在楼下看到了我妈的身影。
“妈!”我挥挥手。
“考得怎么样?”我妈一脸关心的询问我。
“除了几道数学难的题,和英语的听力有一个问题没听清楚,其余的都还好。”我自信的说。
我记得这个学期,第一次月考,我排在二十名开外,而后发奋图强。期中,和第三次月考都在123名之间徘徊,第一次开家长会的时候,还在台上当着所有家长和同学的面。在那侃侃而谈,怎么怎么成功怎么怎么好好学习。现在回想起来,充满了讽刺。
我妈点点头,“没什么东西要带的吧?”
我拍了拍我的书包“作业和书都装在书包里面了,就带了被套什么的。”
回去的那天,校门口异常的拥挤,走在去东站的那条路上,此刻我充满了安全感,而不同于第一次放月假回家在三中去师范中学那段路被混子打劫,泪流满面。
东站回邓家铺的客车,平时是20分钟一班,在全市学生放假,都要返乡的这天,破天荒的改成了10分钟一班车,尽管如此,我和我妈也是等了个把小时才挤上了最后一趟末班车。老人,学生,来自各个乡镇接学生的家长,把那时候的东站挤得水泄不通。
只要有班车进站,车都还没停在指定位置上车点,一些老人的带着小孩往车那边狂奔,拎着行李箱和蛇皮袋,先往客车底下货柜使劲塞,然后就用双手托着自己的小孩直接从窗口爬进去占位子,没有丝毫的夸张。
我挤不过也不愿意挤,和我妈一直等着最后一班车,谁知也没了位置,但相比之前还是好了太多了,我是和我妈站着的,那个时候我不高,她两手抓着小客车下车的车门附近座位的扶手,把我圈在了她的两手之中。
望着窗外渐渐的昏暗,模模糊糊一闪而过,从城里的街道到各个乡镇,大路坪,水浸坪,等等,远处的高山此刻仿佛就是搁在城市和农村的一道屏障。
到了邓家铺已经天黑了。车站门口十字路口零零散散站着许多从学校返乡的学生,背着书包提着被子大包小包,站在路口,有摩的师傅的呼喊声,也有家长的手机铃声。
“妈,你打电话给马师傅了没有?”我紧了紧我的书包,那是在车上被人群拥挤,而显出稍微的变形。
“打了。马师傅说等二十分钟,今天他太忙了,送了现在他车上的学生他立马来接我们。”
作为邓家铺的摩的师傅,马师傅接过很多学生,也送过很多家长,一台125豪爵摩托,带着他穿过无数的村庄山岭,在我印象中,就没有他不知道的地方,没有他从未走过的路。
“马师傅,这里!”我扬了扬手中的火腿肠,那是我妈怕我饿。在邓家铺车站对面马路边上买的一根烤火腿。
“让你们冻久了,今天太忙了,武冈的学校都放假,今天回来的学生太多了,我从下午就一直没停过,去加油站给摩托加油都加了四五遍。”他拍了拍自己的摩托后座。
我爬上了摩托车,坐在中间,我妈在我身后,而我却熟练地搂住了马师傅。以往每次月假我都是打他的摩的回山冲冲,一来二去也熟悉了。
曾经有一次月假我没有坐他的摩的,在车站打了别人的摩的,回王家。收了我25块钱,而王家山脚下的小卖部的一个婶婶看到我递给那个师傅25块钱现金。责怪我“细伢子。何得了,从邓家铺回来15块钱就够了,25块钱你都坐?”而我却被她说的满脸通红,就像我被人坑蒙拐骗了然后其他人在一旁责怪我的那种感觉?
“马师傅,现在都天黑了就不走王家了吧?”我妈在我身后问马师傅。
“不走王家了,我把你们送到家。去王家还要爬百步岭,你们两母子手电筒都没有。大晚上的不放心,你放心,我不多收你们的钱,我从狮子寨给你们送到家里面去。”马师傅在面前,嘴巴冒着冷气。
“那就谢谢马师傅了!”我妈紧了紧我的书包,怕路上颠簸书包没背紧会掉了下去。
坐在摩托的中间路上颠颠簸簸,乡村间的小路上。灰很大,以至于睁不开眼睛。进去山区。我只看得见前方摩托的灯光,周围寥无人烟。
“妈!下雪了!”摩托的灯光下我看见天空飘起了沙粒子,和零零散散的几片雪花。
“你们母子俩抓紧了,路开始有点打滑了,如果不对劲马上跳车!”马师傅握紧了摩托车的油门把手一脸严肃的说。
一路无话,怕影响马师傅分心。
等摩托车到了我山冲里四奶奶杂货店的马路边上,村子里顿时清澈的响起了狗叫声。
“汪汪汪……”这只狗叫过那只狗继续跟着叫。让这个时候整个大队只有零零星星窗户透出灯光的寂静的村子带来了短暂的嘈杂。
“阿娟?阿荣回来了?”四奶奶从杂货店走出来。
“哦豁。这是马师傅啊?这么晚了,辛苦了,要不要进来来喝杯茶坐坐休息一下?”四奶奶殷勤的说。
我从摩托上跨腿跳了下来,听到马师傅说:“就不坐了,下雪了,我要早点回去,路上开始打滑了。”
我妈拿起现金,多给了些钱,估计心想着大晚上,送我们到家不容易。
“阿娟,你这就见外了。说是多少就是多少!”
马师傅不愿接过钱,拿出自己应得的路费抽出其中一张十元,硬塞给我妈。
“这么晚了才到家,路上又下雪了,等你回去不知道几点了,辛苦了拿去买包烟抽吧!”我妈把那十块钱又推退了回去。
“唉。行吧行吧。你们早点回去休息洗个热水澡,路上吹风别冻着阿荣细伢子了。”马师傅无奈的说。我印象中马师傅人是真的很好。
“马师傅路上慢点啊!”摩托打火的声音响起马师傅掉了个头,我妈和四奶奶同时说。
“好了好了你们早点回去吧。”
听到马师傅的话语我摆了摆手,我和我妈望着一片漆黑中仅剩的摩托车灯光照射在路上,渐行渐远。
那天晚上,我一如既往的不敢一个人睡,硬是和我妈我妹妹挤在一张床上。
“叮咚。”我妈手机响起铃声,此时是我在玩耍登录着我的qq。
我打开手机看了看,戴老师那个戴着墨镜的卡通人物头像在振动。“王x德,你安全到家了没有?”
我似乎忘记了戴老师的交代,每个同学到家可以打电话可以发qq和老师道个平安。
“老师,我到家了,正准备睡觉了。”我按着手机按键。
“那就好,这次期末考试成绩,你考的不错,老师下个学期想让你当一下班长,你觉得怎么样?”头像再次振动。
班长?让我当班长?
“听老师的安排,我会更加努力好好学习的。”我颤抖的手,不知道是兴奋还是一种畏惧。
在给了其他几位同学互相报平安闲聊以后,我听着伦伦的歌曲“窗外的麻雀~在电线杆上多嘴。你说这一句很有夏天的感觉。”尽管那时候听不懂什么意思,但是我就是觉得旋律很好听。
还有那首“”说好的幸福呢”?
那一夜,在甜蜜的梦乡中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