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忘了?将他丢牛的事儿给忘了?感觉昨天的事似乎只剩他自己知道。看样子老爹也不知道这牛眼睛漆黑啊!那可是人眼啊,要老爹发现了,他肯定不这样,一定会让自己宰牛的!
他转身朝牛看去,牛又在笑。笑的让人不寒而栗。
他手腕一使劲挣开了老爹,拎着菜刀跑进牛棚。
老爹见他发疯似的跑进牛棚,将两头牛吓得“哞哞”大叫瞎跑。
“你疯了?”老爹立即跑进牛棚拽他。
郑水菜刀没到牛脖子那。不是老爹及时阻止。却是这头牛!
这头牛当他砍下去的一刹那,牛头成了闺女那脸!
菜仍是砍向牛头的姿势,郑水一脸呆滞。
一头牛的身子,闺女的脸!这脸正讥讽的笑着。
“哐当。”菜刀掉落在地,他身上的劲好像都不见了。望着牛头成了自己闺女的脸,抬头朝他微笑。他要疯了,坐在牛棚中,低沉痛苦的啜泣着。
“我错了!全是我的错!我要什么牛!我抽什么疯非得找牛啊!”他疯狂的捶着头,悔恨的痛哭出声。
老爹慌了,他不懂到底怎么回事?这时候也是手足无措?
郑水猛地爬了起来,狂奔进屋。闺女倒在炕上,动都不动。他抱着闺女,嘴里不停地喊着,“宝儿,宝儿。你醒醒啊!宝儿。”
老爹有点回神儿了,跟着进屋,见到儿子正抱起孙女痛哭。一脸懵!
郑水的闺女就没醒过。他带着闺女去了医院,什么检查都做了,都没问题。不过闺女还没醒。
在医院住了四天,能治的都治过,医生也没辙。闺女还是昏迷,郑水一下变老了,他魂不守舍的带着闺女回了家。
第四天傍晚,他坐在闺女旁边,眼泪啪嗒啪嗒往下落。老爹坐门槛上大口抽烟,满是褶皱的脸布满泪水。
“这是入邪了。”老爹扔掉了烟头,“让人给瞧瞧吧!”
郑水明白老爹说的那人是谁!在村里入邪了要不去道观寻老道士
,不然就去请大仙儿。
哎,要是真没辙,天见亮到道观求老道士吧!再治不好只能到大仙儿那了!同村老马家那小子入邪就是大仙儿治的,那小子不也活蹦乱跳了?
闺女一定也能治好!等天见亮就出门打听打听。
这一合计郑水就倒闺女边上着了。
模糊的感觉到,一只小手拍了拍他,他迷迷瞪瞪的醒来,见到闺女正坐着,漆黑的眼睛盯着他。
他拧了下大腿,双手搂住闺女,“宝儿,你没事了!你可算醒了!你吓死我了!”
闺女啥动静没有,只是漆黑的双眼在看着他。他感觉这双眼太熟习了!
他扣住闺女胳膊,看着她那双眼,“宝儿?你咋了?宝儿?”
“给我小纸人儿!”闺女那对漆黑双眼盯着他。
这,这是那头牛眼!郑水寒毛直竖,全身僵直。
“老多小纸人儿!”闺女死死盯着他,忽然下炕走向院里。
他随着闺女出了院儿,见闺女直接走入牛棚,走到这头走丢又寻回的牛那。
那头牛又在笑!深更半夜,那头牛笑的格外吓人。
闺女倒在牛旁,一动不动。
牛头又成了闺女那小脸。
郑水全身都已僵直,双脚好似千斤重。
“拿着纸人,纸杯,纸钱,银元宝,半夜上山烧了。”人头牛身的怪物开口了!是她闺女的嗓子啊!
“我宝儿咋了!你对她做了啥?”郑水的声音发抖。
“将纸杯,纸人,银元宝放到你女儿头顶,放四日,之后半夜送入山中烧了。”那牛接着说。
“你对我女儿用了什么妖法!你谁啊!”郑水发狂似的跑进牛棚,
“你开罪管这儿的神了!”牛讲完,闺女那脸不见了,又变回了那头双眼漆黑的牛。
怀中的闺女眼皮颤了颤,嘴里缓慢的说着,“阿爸。”
郑水抱紧了闺女,眼泪流出眼眶,“阿爸没走,没事,没事了。”
闺女又闭上了眼睛。
不能接着等了,她背着闺女去了道观。死命的拍道观大门。
老道士帮他闺女涂了香灰,祈了福。不过女儿还没睁眼。
“道长,我那……”郑水顿了下也没提那牛的事,他不敢说,他怕让人知道那牛的事要杀牛。他也不懂若是将牛杀了闺女能咋样?他不知道那牛能不能被杀?不过那牛没了闺女会咋样?他怕死了。
他背着闺女狂奔回家。
也不敢继续请大仙儿,不论请谁,都得解决那牛!不过那牛不能杀!他赌不起啊!
他气自己上山找牛!要是他不上山,闺女也就没这事了!
一宿的功夫,郑水头发成了花白一片。一眼望去差点跟老爹同龄了。他坐到门槛上烟是一支接着一支。可地的烟屁股代他倾诉纠结。
天都擦黑了。闺女还在昏睡。那牛总盯着他。盯的他心里发毛。
他一甩手里的烟屁股,凶狠的捻了下。走了出去。
到家之后,他的箩筐中满是纸钱,纸人,纸杯,纸折的银元宝。
他将东西放到闺女头顶,到了第四天。在第四天的半夜背上箩筐上山了。
管这儿的神!我们这应该只有土地婆啊!我开罪了土地婆!?土地婆不是护佑村民吗?为啥这么对我闺女!他心中恨意滔天,到了一块儿还算平坦的位置烧了纸人,纸钱,纸杯,银元宝。
他走之后,刚刚成为飞灰的纸杯,银元宝全都成了没烧之前的模样。貌似比没烧时还好。三个纸人仿佛真人似的立在原处。好多黑影都朝这边聚集。
他的怨恨仿佛鲜美的吃食弥漫在烧纸处,这群黑影疯狂的吸入鼻中,将纸杯纸人扯碎,之后这群黑影好像又黑了点儿。
山芋察觉到自己的道法正消失。有人怨恨她。她无声的护佑这个村庄,不过这的村民怨恨她。
她没发脱离大榆树,尊奉她的人基本没了。她依靠着一百多年前村民的尊奉跟大榆树的灵气尚且还能活命。
她真想继续睡下去,不过山上的女鬼好像越发机智了,都会利用村民的怨恨来减少她的道法。她不能沉睡,再怎么说也得了临山村一百多年的祭拜跟信仰,她不可不顾这群后人的生死。
“阿爸。我梦到我成了一头牛,还吃草了。”闺女惨白着小脸倒在炕上,小手握着郑水的手。
郑水的闺女好了。那牛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