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应该就是尽头了。”
张成看着眼前封的死死的土壁,再三确定没有什么暗门出口后,重重一拳砸到了墙上贴着的那幅画上,激起一层土灰。
画面上,一个小人冲着人吐舌头,底下还极为嘲讽的配了一行字。
你被耍了!
饶是张成这样好脾气的人都能被气成这样,更别提他身后跟着的那些脾气火爆的修者了。
谁能想得到,这条走了半个时辰的暗道,尽头居然是死路。
那个挖暗道的人根本就没有想着出去,就为了耍人?
就为了耍人挖这么长,你不累吗?
廖杰卿倒不是很生气,一是因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二是因为他觉得这个窃贼还挺有意思的。
“哎,回吧回吧,咱们下来这么久,也该回去了。”
众人无功而返,临走前,廖杰卿一把扯下贴在墙壁上的嘲讽画,跟在众人后面,一边看,一边笑。
这画工,还不错呀。
廖杰卿看着这幅窃贼留下的嘲讽图,细细观赏,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不错,但没我画的好。
要是宋知许在这里的话,早就笑掉大牙了。
曾几何时,宋知许还想让自己徒弟学一门艺术,结果廖杰卿是琴棋书画样样不通。
弹琴宛如锯木头,一碰棋盘就瞌睡,看见笔墨就犯恶心。
那段时间,廖杰卿被折磨了个不浅。
同样被折磨的,还有不信邪的宋知许。
终于有一天,宋知许看完廖杰卿的“巨作”后,再三确定这小子没有拿自己消遣后,花了两天才缓过来,之后,就再也没有提过学艺的事情了。
廖杰卿与这位素未谋面的窃贼也算英雄稀英雄,对这个与众不同的人产生了极大地兴趣。
一行人爬出了暗道,廖杰卿拍了拍沾在身上的灰尘,开口问道。
“张大侠,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
张成摇了摇头,一脸愤愤的样子道。
“这处住所是我们查了好久才寻到的地方,这次扑空了,线索也就短了。”
说罢,扫了一眼地上随意摆放的文物。
“也罢,好歹是追回来了一些赃物,把这些东西拿回去,放到衙门,叫失主们来认领吧。”
廖杰卿点了点头,将手中的画收进了兜里。
“我有一计,张大侠要不要听一下。”
“嗯?但说无妨。”
廖杰卿翻身坐到了床边,从地上随手捞起来一幅字画,拍了拍上面的灰尘。
“私以为,这间屋子里摆放着名贵的字画,一是因为那个窃贼并不关心这些价值不菲的东西,二是因为,他匆忙逃窜,没时间收敛这些赃物。”
他指着一旁散落的银子说道。
“你看,就连这里摆放着的银两,也是匆匆拿走了几块,来不及装走,说明那窃贼走的时候十分的匆忙,定是被我们打了个措手不及。”
“我猜,他应该是在我们来之前不久才收到了消息。”
张成皱了下眉毛,他之前也想过这种可能,但是这次行动谋划许久,手底下这些人,都是精挑细选过的,没有泄密的可能。
硬要是说的话,也是自己跟上来的廖杰卿嫌疑最大。
“廖少侠,这次派遣的衙役都是调查过的,应该没有内鬼的可能。”
“我不是这个意思。”
廖杰卿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只是有个不成熟的猜测罢了,但不重要,重要的是接下来的布局。”
“我建议,命令人守住这间屋子,并且派人把守在城北和城南间的要道,咱们来一局...”
“守株待兔。”
张大侠明白了廖杰卿的想法,但还是不算认同。
“廖少侠,你说那小贼的据点已经被咱们查获,他又怎么可能回来自投罗网呢?”
“不,他会的。”
廖杰卿自信地说道。
“一个敢去郡府偷窃的人,一定不是因为生活所迫,在他眼里,盗窃就是一场游戏。”
“我们这里把守森严,对他来说,有什么能比在重重把守下,偷取财物更好玩的呢?”
“再别提,这些东西本来就是他偷出来的。”
“我们这样的行为,就像是对他发起挑战,而他,也一定会应战的。”
廖杰卿说的头头是道,眼中满是自信。
“我明白了,就按廖少侠说的办吧。”
张成思考了一番,认同了廖杰卿想法,随即便命令手下人行动了起来。
四人留守这个小院子,剩下的人手分别安排在了城南城北间的要道,并又向郡府那边要了十来号人,增派人手。
现在的城北,可以说是布下了天罗地网,只要窃贼敢出现,那定会伏诛。
除非他会飞。
天色渐暗,廖杰卿和张成躲在巷子的深处,隔着街,死死地盯着那个院子。
夜里的城北可热闹许多了,从城南辛勤一天的人们回到了自己的居所。
大街小巷中穿梭着各个年龄段的人群,出摊的小贩也叫卖了起来。
虽然没有夜里城南繁华,但是多了一丝生气。
“我还以为城北没有人住呢。”
廖杰卿诧异地看了看街上的人群,一股熟悉的滋味涌上了心头。
“没想到晚上还挺热闹的。”
“廖少侠你说笑了,城北怎么可能没人住呢?”
张成指着街上说道。
“这江渝城里,富商和大户人家一般住在城南,家中的管家下人有专门的住所。”
“但是像商户里的短工,街上的小商小贩,或者城外的工人,都是住在城北的。”
“你看,这从南边来的人,是不是都穿着干净整洁。”
廖杰卿顺着张大侠的手指望了过去。
确如张成所言,这大街上,自南北走的人基本上都身着干净的衣裳,甚至有几个妙龄女子还穿的是丝绸。
但是自北向南的人群,身上的衣服大多是麻布所制成的,看起来穿在身上就隔应。
“这些身着好衣裳的人,也是城北的百姓,只不过他们白天在城南工作,晚上会城北休息。”
“在外面得穿的干净体面,但是回到城北后,基本上都会换上耐脏的衣服,纯朴得很呢。”
廖杰卿扫了一眼张成,确定了他并没有在嘲讽这些人,不由得皱了下眉头。
纯朴?谁会纯朴到有好衣服不穿,非穿着难受的麻布衣服上街?
那些看似高档的衣服上反复清洗到掉色的痕迹明显的吓人,衣口袖口的磨损说明主人穿了不少时日。
但是廖杰卿能理解他们。
昨日在城南,他就没见过一个穿着廉价的麻布衣服的人。
看来在江渝城南,一身干净体面的衣服,才是基本的入场券。
但,这些人,都是在用体面掩盖着什么呢?
突如其来的高喊声打断了廖杰卿的思绪。
一个身着黑色夜行服的人从那间小院里跳了出来,手上肩上还扛着几个麻袋,从那露出来的半截字画,不难让人猜出他的身份。
和张成对视了一眼,廖杰卿拔出鹿饮剑,一马当先,穿着街上的人流,持剑拦住了那小贼的取出。
“郡府拿人,速速闪开!”
张成大喝一声,街上的行人瞬间退开,藏在附近的衙役们也纷纷跑了过来。
一时之间,那黑衣人竟然无处可逃。
“嘻嘻。”
不慌不忙的将手中的麻袋放下,那黑衣人嗤笑了一声,将手伸进口袋,掏出了大把的银两铜钱。
不好!
廖杰卿看清了黑衣人的动作,当机立断,长剑直取他的面门
“乡亲们,捡钱喽~”
扯着悠长的调子,黑衣人不慌不忙的避开廖杰卿,大手一扬,满天的金银珠宝就如同天上点缀下来的碎月一般,撒得到处都是。
“银子!真的是银子!”
“愣着干嘛,快抢呀!”
“撒币了,撒币了!老婆,快出来,有人撒币了!”
方才还井然有序的现场瞬间变得混乱不堪,街上的百姓一拥而上,争抢着落在地上的银元。
想上来合围的衙役瞬间被冲散开来,更有甚者,趁着混乱的空档,收齐了刀剑,加入了捡钱的队伍。
一个月才几两银子,玩什么命呀?
“想跑?”
廖杰卿一剑不成,趁着百姓还没有涌上来时,又刺一剑。
那黑衣人一个驴打滚,在躲开廖杰卿长剑的瞬间捞起放在地上装着赃物的麻袋,冲着他挥了挥手。
“回见了您嘞!”
说罢,转身一溜烟钻入了人群之中。
“该死!别跑!哎!别挡我呀!”
廖杰卿向着黑衣人逃跑的方向冲了过去,却被上前来捡钱的百姓挡住。
恼火至极,却又不能拔剑相向,扫视周围一圈,廖杰卿当机立断,翻上屋檐,准备从上面追击。
刚翻上屋檐,就感到一阵掌风直扑面门。
廖杰卿抬手格挡,站立不稳,被打退了两步,定睛一看,正是刚才躲进人群的黑衣人。
好好好,不跑还回来看戏是吧!
“看剑!”
那作壁上观样子,激起了廖杰卿的火气。
剑灵道种全开,全力催动自己和鹿饮剑的真气,前跳一步,一剑劈向黑衣人的脑门。
黑衣人也是愣了一下,自己玩得这一出灯下黑居然被人给识破了。
匆匆忙忙用匕首抵挡,却被势大力沉的一剑斩的半跪了下来。
好沉的一剑呀,这起码得有八境修为了吧?这年头八境修为的高手都来捉贼了?
黑衣人瞪大了双眼,剑灵道种的增幅让他误判了廖杰卿的实力。
抵抗的心思当即就烟消云散,只想脚底抹油开溜。
好汉不吃眼前亏,能跑不跑王八蛋!
匕首一转,巧劲挣开了廖杰卿的僵持。
那黑衣人顺势向后一滚,看出他心生退意,廖杰卿向前追击,眼前突然飞来几块暗器。
“什么玩意。”
廖杰卿用长剑三两下打散飞来的东西,却发现根本不是什么正经暗器,只是屋顶上的瓦片。
一抬头,黑衣人已经跑出去数十米远。
“休走!”
大喝一声,廖杰卿两指在剑上一抹,浓厚到能凝结成实体的真气附着在剑上,向前挥砍,剑气激射而出。
“卧槽,剑气?这不是话本里的东西吗?”
黑衣人怪叫了一声,向上一窜,以一个极为滑稽的姿势跳了起来,躲过了廖杰卿的这招。
磅礴如实体的剑气向前继续飞去,斩断了黑衣人身后的屋檐,露出了一个平整的切面。
黑衣人看了看身后的剑气留下的痕迹,没有再逃,用一种看珍稀动物的眼神把追上来的廖杰卿看得好不自在。
这招剑气,早在对抗蛟鹿时廖杰卿他就用过,是剑灵道种带给他的能力。
说是能力其实也不贴切,理论上来讲,只要是能使用真气的修者,都能挥出剑气。
寻常的修士都是将真气附着在身上和武器上进行战斗御敌。
只要在武器上附着大量的真气,就可以像泼水一样,将多余的真气甩出去,形成剑气。
只是这招消耗的真气太多,挥出去不到半米就会消散,伤害也不高,还不如跑过去砍人一剑。
久而久之,这种华而不实的招数就没人使用了。
廖杰卿体内拥有的剑灵道种,炼化宝剑形成剑灵,拥有比同境修者多出一倍的真气。
在宋知许的建议下,他将鹿饮剑灵中的真气凝炼压缩,剑气从隐隐约约薄薄的一层,变成了现在这样肉眼可见的实体。
这招伤害高,范围远的剑气,也就成了廖杰卿的独门秘技。
“不跑了?”
挥出一剑的廖杰卿一点感觉都没有,三两步追上黑衣人,和他隔着几块砖瓦对峙。
对峙许久后,黑衣人率先打破了沉默。
“你是求道者?”
“不然呢。”
廖杰卿将剑面横了过来,真气像是水一样从手心处流淌到了鹿饮剑上,锐利的剑气,刺得不远处的黑衣人眼神生疼。
“没什么...”
话说一半,眼前的黑衣人突然消失在了屋檐上。
下一秒,寒气从身后起来,廖杰卿头也不回,将鹿饮剑松开,放心地将后背交给它。
铛~
长剑与匕首相碰撞,廖杰卿转了过来,冲着黑衣人挑了挑眉毛。
偷袭落空的黑衣人倒也不羞不恼,向后跳了一步,一把将遮掩身份的黑布拿开。
皎好的面容中,一双异色瞳亮的发烫,黑衣人顺手拨弄了一下褐色的长发,清亮的女声响起。
“这不是巧了吗?”
她指着自己的鼻子,俏皮地冲廖杰卿眨了眨眼睛。
“我也是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