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这条路上一直走着,我一直以为前面是一条康庄大道,我坚定的往前走着,以为所遇之人皆为良善,以为会像很多人一样,被放在心里好好爱护着,所以我一直都认为自己像宝物一般。
可是我摔了一跤,摔得我好疼,我怨天尤人,埋怨自己运气不好,埋怨遇人不淑,埋怨这条路给我的都是坎坷,可当我回头看的时候,我在思考来时的细节,我才恍然大悟,一开始,不是我自己心甘情愿跳进来的嘛?那么我又在埋怨什么呢?
我就那么站在原地,站了很久,久到我无法释怀,我不明白,很多事我都不明白
一开始我以为那是花,是家,是路,是光,可是这条路越走,我越迷茫,越不明白,直到我伤痕累累,直到我满身疲惫,直到我回头看,无一容身之处。
我才知道,我才恍然大悟,这是深渊,是坑,是劫。
薛清欢过了一个多月才又收到了徐雅丽的消息,跟她猜想的不错,那天晚上他们两个应该是在一起, 陈振崎十年的感情落地,徐雅丽也终于对这份感情做出了自己的回应。
其实薛清欢并不知道,徐雅丽做出来的这个决定是对是错,就像她自己做出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只是希望她是对的,只是希望她能将现在现在的这份喜悦和愉悦持续下去。
“你不用多担心,她有她的想法,我妈说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吴言端着一杯热牛奶,坐在沙发上,边喝着边看着电视
薛清欢看着吴言,又看了看微波炉里空空如也,觉得有些无语,没跟吴言说话,自己走过去默默热了杯牛奶,拿出手机看了看徐雅丽发来的和陈振崎的合照。
“哎,清欢,你来,我跟你商量件事”
吴言似乎还没发现薛清欢的情绪上的不对劲,从沙发那里转过头,趴在沙发扶手那里看着忙碌的薛清欢,喝着自己的牛奶。
“你说”薛清欢对于他只弄自己的牛奶是有些生气的,但也是无伤大雅,没走过去,只是坐在餐桌那里喝牛奶,还给自己弄了些零食。
“原本我们说得不是12.8万的彩礼嘛”吴言欲言又止,还将自己喝完牛奶的杯子放在薛清欢面前。
“你想让我给你洗嘛?”薛清欢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讨厌这个话题,看着吴言将杯子放在自己的面前,就更烦了。
“不是,不是,我自己洗”吴言才突然明白薛清欢突然的不开心是为什么,自己热了牛奶,但是忘了薛清欢的那一份,自己理亏,便拿着杯子自己去洗干净了。
薛清欢没说话,只是默默吃着自己的东西,吃完以后拿着杯子自己洗干净,回到客厅,叫来小胖子坐在自己旁边,享受着属于自己的休闲时间。
“刚刚要跟我说什么?”
跟小胖子玩了很久,薛清欢才慢慢开口问吴言,刚刚自己打断了他的话,但现在坐在旁边看着自己的样子,想来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要跟自己商量吧。
“我说,那天我们谈的彩礼不是12.8万嘛”吴言只说了一半,似乎在等着薛清欢说另一半
“你可以直接说完”薛清欢看着吴言的样子,似乎是在等自己说出某些话
“是这样,我二舅,你知道的嘛,找我家借了5万块钱,说是过段时间还我们,有急用”吴言似乎有些很为难。
“你二舅?这可是稀罕事”
薛清欢笑了笑,其实并不是她不信,只是吴言二舅薛清欢是知道,当地国安厅的领导,在别的地方有房子在租出去,虽然自己住的还是老房子,但老房子也在面临拆迁,拆迁款近百万,好像也快下来了,怎么会找吴言家借钱呢?
“哎呀,虽然二舅他房子拆迁,但我表姐最近要结婚,而且听说是要和我二舅妈离婚了,拆迁款估计全给我二舅妈,我二舅最近又下乡,没什么钱了”
吴言的话说得恳切又坦诚,仿佛自己家里最不堪的事情都给抖落出来了,只为求得薛清欢的谅解,只为了让薛清欢体谅家里现在面临的窘迫。
“所以呢?”薛清欢看了看吴言
“就是彩礼的事,可不可以”吴言有些吞吞吐吐,后面的话,他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
“少一些?”薛清欢看着吴言低头,突然觉得这场婚姻就像是在买菜一样,讨价还价
“是的,因为这情况,你看我二舅一时半会也给不了我们,所以你看看”吴言看着薛清欢,希望薛清欢能自己给她父母说,这样事情相对于来说要简单很多。
“吴言,我对于这个彩礼本身就是无所谓,反正我们家也不会多要一分,至于你家那边出什么事,你要怎么协调是你的事情,你自己打电话给我妈说”
薛清欢是看出来了吴言的心思,吴言从来什么事情都是将自己的母亲或者姐姐,又或者薛清欢推出去,可以算是一个挡枪的人,薛清欢也知道,在很多时候吴言就是挺懦弱的,薛清欢也只当是被自己姐姐和妈妈保护得久了的孩子,也没有其他想法,或许在结婚后会有所改变吧,毕竟没见过哪个男生在结婚后还将自己母亲挂在身上的。
“这…要不,你说吧”吴言看着薛清欢递过来的手机有些为难,其实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去给薛清欢母亲说,这件事情总有些为难,也或许是不想把麻烦和骂名推到自己身上。
“你不说,那就维持原状,什么都不改”薛清欢像是在故意逼吴言一样,这种事她不想说,只想看看吴言能不能担起一个男人的责任。
吴言看着薛清欢,她的表情随意而又坚持,笃定了她不会插手一下这个事情,他一直沉默着等待,希望薛清欢能够松松口,毕竟薛清欢是知道自己不善言辞的,也知道什么时候只要是吴言自己来弄,关于人际关系这一块,肯定会搞砸。
“清欢,她是你妈妈,你来说,估计她能理解一些吧”吴言试着劝薛清欢,却看见薛清欢已经抱着小胖子回了房间,留下手机,没有息屏,上面是薛清欢母亲的联系方式,只需要按下一个拨打电话的按键。
薛清欢其实是故意的,笃定了吴言肯定会继续劝她,但她就是想让吴言自己担起责任来,很多事情不是把女孩子推出去就能解决的,他必须扛起他肩上的担子。
吴言看着手机,也在猜薛清欢是不是想到了什么,是不是猜到了什么,是不是知道自己不想担那个骂名,是不是猜到自己的用意。
但其实吴言想多了,薛清欢并没有把吴言想得那么复杂,只是觉得不想和自己母亲谈及这些事情而已,也不想吴言成为一个只会躲在女生后面的人。
吴言等了很久,薛清欢都没再出来,没办法,只能在手机熄屏的最后一刻,拿起手机拨打了薛清欢母亲的电话,刚开始还算是相谈甚欢,薛清欢的母亲一如既往的对吴言嘘寒问暖,叮嘱吴言注意身体,别太惯着薛清欢,两个人相处是要靠互相理解,也告诉吴言,假如薛清欢又乱发脾气,就直接打电话给她。
直到吴言将告诉薛清欢的事情,再一次复述给薛清欢母亲的时候,她才有短暂的停顿,像是思考了很久,一如既往的询问薛清欢知道这件事情嘛,吴言只能点头说知道,在很久的沉默以后,薛清欢母亲才叹口气对吴言说
“吴言,其实阿姨家对彩礼并不是很看重的,你对薛清欢好,阿姨也是有目共睹的,不然我们也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清欢跟你在一起以后,性子脾气明显温和了许多,而且你一直惯着清欢,我们也知道,我们做父母的,不是生一个女儿然后把她嫁出去,换彩礼,然后自己收钱,这种事阿姨和叔叔做不出来,既然你家有困难,那么彩礼就不要那么多了,8.8万,你看如何?”
吴言怎么会不同意薛清欢母亲说的,开心得连连点头,还不断称赞薛清欢母亲是个大气的母亲,善解人意,怪不得会教出薛清欢这样的女孩子来,还称赞着薛清欢母亲是个明事理的人,似乎是用尽了自己的毕生所学,将那些好听话都倾吐而出,薛清欢母亲也是笑吴言是个傻孩子,并且叮嘱对薛清欢好就行了,其他的都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事情,两个人在一起,就是过日子的,彩礼只是一种态度,不是一个门槛。
薛清欢母亲会说出这一番话,倒是让薛清欢挺意外的,不过也正常,她母亲是个深受网络毒害的人,所以什么都会看得到,什么都知道,而母亲会同意也不例外,毕竟母亲一直是个老好人的形象。
那次的交谈后,吴言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再提过彩礼的事情,只是两个人偶尔会商量一下什么时候去家里订婚,看看都找哪些人去撑场子,只是有的时候,意外来得真的很快,快到我们都来不及反应,便已经物是人非。
这天早上,吴言和薛清欢都还没醒,包括小胖子都是睡得深沉趴在他们床边,很突兀的手机铃声就传入了薛清欢的耳朵里,睡觉的时候薛清欢总喜欢将手机放在枕头边,所以这个声音她也听得真切,迷迷糊糊拿起手机接起来,还没等她开口,就听见母亲有些哽咽的声音。
“清欢,你外公快不行了”
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让薛清欢瞬间清醒,脑袋里嗡的一声,甚至那一刻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做些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
“我马上回来,有什么事情,立刻给我打电话”
薛清欢赶紧跳下床,小胖子和吴言同时被薛清欢惊醒,迷迷糊糊看着薛清欢慌慌张张的打开衣柜,还没开始拿衣服,她的电话再次响起。
“清欢,你外公走了”
短短不到五分钟的时间,薛清欢像是被人狠狠从身后打了一拳一样,瞬间没了力气,瘫软在床边,开始无声的抱着自己哭泣,吴言和小胖子都被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清欢”吴言轻轻碰了下薛清欢,见她没反应,依旧坐着哭,开始意识到不对劲。
“吴言,请假,回家,外公走了”
薛清欢擦掉眼泪,短短几句话说明了一切,站起来从衣柜里拿出了几套黑色的衣服,这对于薛清欢来说并不困难,因为黑色的衣服是薛清欢衣柜里最多的。
打电话请假,说真的,薛清欢这个领导有些不近人情,上次薛清欢高烧请假,他就说了很多不好听的话,这次他依旧是选择拒绝,甚至认为薛清欢用这个理由来躲避工作,薛清欢一气之下,直接辞职。
突然想起来,有个表弟也在G城读书,应该是也收到消息了,迅速打电话给他,简单的说了家里的位置,让他抓紧时间过来。
“姐,爷爷走了”依旧是这个消息,薛清欢的表妹年纪尚小,对于外公的离世,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面对,只能给遥远的姐姐发消息,带着浓浓的哭腔,仿佛刚刚哭过一场。
全世界都在告诉薛清欢:那个最亲近的,和蔼的老人离自己而去了。
全都在传达一个信息:外公没有了,薛清欢没有外公了。
薛清欢坐在沙发上,等吴言去接表弟过来,她有些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做些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冷,但这明明不是冬天却冷得无比刺骨,而到现在,薛清欢才终于明白,自己在前一天晚上的时候,睡着睡着就突然惊喜,突然坐起来想要收拾行李,突然嚎啕大哭,到底是为了什么?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血缘关系,一切都有迹可循。
而妹妹的嚎啕大哭,表弟的慌不择路,爸爸冷静之中的颤抖,以及妈妈的绝望,都让薛清欢一阵胆寒,她倒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泪顺着眼角流下,哪怕是尽力在克制那股涌上心头的酸楚,仍旧抵挡不住那汹涌而下的泪水和浸满周身的寒冷。
等到薛清欢终于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到达了那灵堂之前,整整三个小时的路程,薛清欢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车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那段路程熬过来的,只记得自己心里一直在喊“快一些,再快一些”,仿佛只要再快一些,就能挡住那老人身体温度的流失,就能阻挡那一切的发生,就能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