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年的夏天榆树皮晒好,她阿姐给磨成了粉留着,某日夜里,她吃到了从未吃过的清甜可口的榆钱饼子。
从此以后,榆钱树就成了全家人心里的秘密,去年她们姐弟采了很多回来,今年加上有阿爹在,采的更多回家了。
没想到榆皮饼没吃到多少,反而是给她做香挣了不少钱!
……
“二姐你在家吗?二姐?”棒槌站在彭家门口大声喊。
“棒槌啥事呀?你二姐去俺大伯家帮忙了,是不是家里有啥急事?”彭顺和扛着桌子疾步跑出来问。
“阿娘说徐家阿姐大后天要出嫁了,问二姐到时候回不回去陪她?要是回去,阿娘就跟徐婶家提前说,”棒槌摸着脑袋说了事情。
“回去的,你二姐昨天还在说这事呢!明天忙完俺大伯家秀美出门子,就直接不打岔回那边去,棒槌你先进屋玩会,我把桌子送去俺大伯家就回来了……”
“我不玩了二姐夫,我回去告诉阿娘去,”棒槌挥手转身跑的飞快的没影了。
彭顺和扛桌子送过来,彭里正家忙进忙出有不少人在帮忙。
明天是里正闺女正式出嫁的日子,今天彭家的男女老少都过来帮忙做点事,有彭家娶采薇进门的场面在前,那彭家嫁闺女肯定不能逊色了。
因此柳林村算是大半的村民们,都带着看热闹的心态,早早的来村口角角落落蹲着说话聊天,目光时不时的飘向彭家打量。
门口热闹的人三三两两交头说话,屋里更是人多的都碰头,先不管来了能不能给的起礼账,至少给了里正尊重露面了。
佟父跟徐父坐在不起眼的地方,别人来热闹说话看看干嘴就走了,他们不一样,他们来能吃上一顿饭的。
这也就是目前村里的里正家,你来只要出人情了,他拿碗管的起你吃喝,敞开了大办热闹一番,放在其他大部分村民家,管不起饭都悄无声息的把闺女嫁了。
佟父的人情是两身麻布,徐父的人情也是两身麻布,里正大张旗鼓的办闺女喜事,村民们没钱可以假装不知道不来。
他们不行呀!佟家是彭家的亲家,他不能不来。
徐家又是佟家的亲家,三家都是拐着弯的亲,两身布虽然送了心疼,可人的一生一世,又不是只值两身布的价值。
本来两人东西送来就要回去的,彭里正说什么都不给他们走。
两身布送去铺子卖了,能得一二十个钱,这么重的人情礼,他能让人干嘴走吗?那他彭里正的脸还要不要了?今后在村里怎么领导村民们混脸?
“他佟叔,他徐叔,快上首座,俺们先开饭了,”彭里正背手笑呵呵的进屋亲自招呼着。
佟父徐父随流起身跟着里正坐下,一桌人有彭家的其他男人,还有几个是他们不认识的,而且彭里正还亲自作陪活跃气氛。
一顿饭到是吃的热闹非凡,可以看得出彭里正对于今天的喜事比较满意,村民基本是一家一个都来露脸了。
……
“徐家六哥,需要……俺帮忙吗?”
“不用……”
“哎呀六弟,你怎么还在这磨蹭呀?芦苇妹妹那边到处找你呢!”徐三子着急忙慌的过来大呼小叫责备道。
“芦苇找我?我刚离……”徐仲林看他三哥直眨眼,转而改口道;
“我现在去找她,”说罢头也不回的匆匆走了。
“徐家六……”
“俺说秀兰,你们彭家那边都忙炸开花了,你咋还在这逗留呀?你堂姐不要出门子吗?”徐仲根皱眉问道,他离彭家这姑娘站的老远。
“徐三哥,俺是过来看小妹的,”彭秀兰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
徐仲根默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那个秀兰姑娘,俺有事先走了,”说完转身不客气的进屋关了门
徐母看三儿子有些火的进屋来,门外的彭家姑娘脸上带着羞赧和小心思,目光痴缠的看着徐家大门好一会,才跺脚不甘心离开。
“死孩子,你是不是嫌弃芦苇退亲不够快?”徐母看人走了吁了好大一口气,抬手就打小儿子手臂。
“我又没有招惹她,我也不知道她咋会来的,”徐仲林深觉的自己倒霉透了,他压根不认识这个彭秀兰。
最近一段时间不知道什么原因,总能无缘无故的碰到彭秀兰,他躲着都不行,有时候要么在家里遇到,要么在路上,小妹啥时候跟彭家的姑娘交好的?
“你没招惹她,她能往你身上粘?彭家人又霸道又不好,老六,你可别丢了西瓜捡芝麻,这彭秀兰一看就不是正经姑娘做派,跟芦苇站一起比可差十万八千里了,”徐泽根神色严肃认真的警告弟弟。
他自己是成亲的人了,他最明白家里娶一个好娘子的重要性,这彭家姑娘,除了脸比芦苇好以外,那全身上下,哪哪都比不过未来的弟妹。
“三哥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俺对芦苇的心谁也不能撼动,我真没招惹她,要说主动跟她说的一次话。”
“还是大半个月前的事情,她来家里跟小妹问织布的事情,我从佟叔那边回来拿筐,跟她迎对面打了一声招呼,后面俺可一次话都没主动跟她说过了,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她有事没事就凑俺跟前说话。”
“我为了躲她都不顾脸皮厚,天天拉着草根去佟叔家帮忙做东西,就这,都还能被她堵家门口找话说……”徐仲林越想越懊恼生气。
徐母听完脸顿时寒了,这要是别家的姑娘贴自己孩子,说定自己心里还有点小得意,证明她眼光好,可这是彭家的姑娘,那能沾边说话吗?想到这手里的线猛的扔在地上,
“不要脸的小蹄子,俺找她家去,她借着俺闺女的名义行龌蹉的脏心思,彭家欺负人,也不能这么个欺负法吧?说完抬步就要朝彭家那边去理论。
徐小妹急忙追上去扯住她娘,“阿娘,她巴不得你去彭家闹开呢!你闹开了对她名声不好,她正好趁此机会赖上俺六哥,你岂不是如了她的心意吗?”
“不找她爹娘,她不要个脸的,天天上门来问织布,俺家名声还要不要了?这事要是被你佟婶子知道了。”
“她不得骂上门来吗?俺好好的正经儿子,岂能要她那么个小娼妇进门毁了?”徐母气的双目怒瞪圆睁,跳跃的火焰压都压不住。
“这事怪俺,她第一次上门来问俺布的时候,俺当时不搭理她就好了,俺那时想着,她咋说也是采薇的小姑子。”
“她来问布,俺不说显的俺没好歹,谁知道她藏了这样的心思,一天里跑好几趟借口来这事那事的,天天来都说自己布织的不好,要跟俺仔细的学。”
“哪晓得她心思竟然都放六哥身上了……她……俺咋对的起芦苇姐跟佟婶子呀!”徐小妹说着说着哭了起来。
“阿娘你们先别哭了,她就是没脸没皮的姑娘,仗着彭家是里正霸道呢!就是小妹不搭理她,她也一样能找借口来俺家,这样,俺们先不要声张。”
“小妹后天就要出嫁了,在小妹没出门的这两天,老六去俺家呆着不要回来,俺让翠桃来这边住两天,小妹出嫁了,俺看她还找什么借口过来,她要是再过来,俺跟阿爹就要去找里正理论这事了。”
“俗话说宁拆庙不坏婚,他们彭家已经逼佟家嫁了一个姑娘了,咋的?还要再抢人家定亲好几年的夫婿吗?”
“这事就是说到天边去也说不通,要是他们彭家不讲理,俺们徐家也不是软蛋,任人揉捏挨打的不还手,那里正又不是非彭家人专属的,”徐仲根一掌拍在门上,脸上都是愤然的怒意。
徐母擦了擦眼泪,“行,六子就住你三哥家两天,翠桃让她过来陪陪未出嫁的小姑子,这事俺得去给你佟婶子的通通气,”说完转身去了佟家的说话。
……
“当真如此不要脸?”佟母倏的一下就火起来了。
“要不俺仲林吓得能东躲西藏吗?俺好好的儿不偷不抢的,被逼的家都不敢回,她也不怕人指着脸上骂,看样子一心要赖俺家呢!她婶子,你说这怨俺仲林吗?”徐母气哭的一把鼻涕一包眼泪的。
芦苇在廊檐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东西,罐子里一滩黑泥都敲两天了还没歇手,这会听见两个母亲口不择言的骂,又听徐仲林跟避鼠猫似的没用,她就忍不住耸动偷笑。
不远处哭的哭骂的骂,她低笑没被听到,最后实在是听的烦了,两个祥林嫂似的妇人,翻来覆去哭骂了半个时辰就那些话,也没个新花样,她们没哭够她都听够了。
为了自己的清净,不得不开口道;“徐婶子,阿娘,这件事很好解决的。”
“怎么解决?”佟母回头语气不好的问道,
都是这个死丫头不听话,好好的亲事说什么都不愿嫁,她成日夜的担心有人抢这门亲事,这不,来抢了吧?还专门送上门去抢的。
“小妹出嫁完她再上门,徐婶子可以直接送那姑娘,去面见里正娘子说清楚呀!亲事都是讲究双方自愿,彭家只是一村里正而已,又是南阳城的官老爷,更不是掌管柳林村月老仙人,霸道也要有个度才好吧?”
“柳林村可不是只有彭家女婿能见到官爷,那小妹夫婿,不也是天天都能见到官老爷吗?婶子说了你的想法,我相信里正娘子会帮你解决这个头疼的问题。”
“婶子记住了,小妹成完亲再去说,这两天睁一眼闭一眼就过去了,此刻什么都没有稳妥的成亲事重要,”芦苇给了一个你懂的眼神。
佟母眸光凝了一会揉了揉眼睛,她瞬间秒懂了闺女似笑非笑的意思了,这事落在自己闺女身上,她也会先紧着女儿好,然后才是外人的事。
“没错!现在这事不能闹开了,闺女还有两天就成亲了,现在闹开了,彭家使坏说不好明天亲事就没了,一切都等亲事落定再闹不迟。”
“芦苇的话俺明白了,过两天我定让她小蹄子没脸,俺让她没脸没皮的东西泼,俺索性让她泼的不敢出门,佟妹子,俺先回家去忙了,”徐母起身也不哭了,风风火火的回家忙事了。
佟母看人走了来到闺女跟前蹲下,脸上也没了着急和愤怒,反而多了一些冷漠。
“死丫头,听到了没?仲林被人惦记上了,就你天天不当回事的,他要是被人赖上了,你可怎么办呀?你已经急嫁的年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