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别院。
苏晚坐着苏常的马车已经远了,叶氏的目光还在望着别苑门口的方向。
张嬷嬷走进来,恭恭敬敬的站在她的身边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叶氏眉心轻轻的锁了起来,问道:“苏大夫没受伤吧?”
“夫人放心吧,苏大夫没事。”张嬷嬷说着给叶氏倒上了一杯热茶。
叶氏轻轻的喝了一口茶,“不知道为何,我看着那孩子就觉得亲切,哪怕她不怎么说话,可她在我身边,倒是让我觉得比月儿更亲一些。”
叶氏说着,突然眼中带着希冀的抬起头看着张嬷嬷,“嬷嬷,你说她会不会就是那个孩子?”
张嬷嬷看着也是眼中希望的光芒,虽然有些不忍心,但却也不得不说道:“夫人,这几年您一直在江南这边找那个孩子,可是却一点踪迹都无,哪儿那么巧就……?”
叶氏捏着帕子擦了擦眼泪,“是啊,找了五年都没找到,又怎么可能是她?”
“都怪我!要是我当初不坚持随侯爷到任上,就不会在破庙生了那孩子,那孩子也不会被人掉了包,流落民间。
张嬷嬷,你说那孩子如果还在的话,是不是也跟苏大夫一样,每日里要做许多的苦活儿累活儿,苏大夫那双手上全都是茧子和小口子。
一个小姑娘的手竟还没有我的手嫩……”
叶氏想到苏晚的那双手都觉得心脏一阵一阵的抽疼,她出生来就是庆国的四大家族之一的叶家的嫡女,后嫁给定北侯,作为定北侯夫人,她无法想象乡下的日子有多苦。
张嬷嬷没忍心告诉叶氏,现在这世道,乡下人家能够像苏大夫那样有一门手艺傍身,家里每日能够吃上两顿饱饭的,已经是过得顶好顶好的了。
正好这时候,苏泽走了进来,看见自家母亲捂着心口在哭,苏泽赶忙给叶氏吃了速效救心丸,又哄了叶氏好一阵,等叶氏睡下之后,他看向了一旁的张嬷嬷,“张嬷嬷,请您随我来一下。”
张嬷嬷叮嘱了小丫鬟照顾好叶氏之后,跟着苏泽走进了书房。
苏泽一双锐利的丹凤眼逼视着张嬷嬷,“嬷嬷,刚才我娘的话什么意思?”
张嬷嬷自然知道苏泽问的是哪一句话,对于这件事,叶氏倒是并没有要求她要瞒着,所以她和盘托出道:“五公子,您可知道小姐并不是在府上出身的,而是出身在江南这边的一间破庙里?”
苏泽点点头,这件事,定北侯府无人不知。
“可在小姐出生当日,那破庙里除了夫人之外,还有一名临盆的孕妇也在那里躲雨,她跟夫人前后脚地发动。
夫人心善,看她一家人贫苦,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就让咱们带的一个稳婆和两个丫鬟派去帮那夫人接生,两人前后脚生下了两个女孩儿。
那家人没料到会生在路上,连襁褓都没有准备一个,夫人就又让人拿了襁褓给那孩子裹好。
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那人非但不知感恩,还觊觎侯府的荣华富贵,把她的女儿和妹妹调了包?”苏泽接过张嬷嬷的话说道:“所以我现在的妹妹并不是我的亲妹妹?”
张嬷嬷在苏泽的凌厉的目光下点了点头。
苏泽继续说道:“娘当年拖着重病之躯,执意要亲自下江南寻访名医,并不是要求医,而是要亲自寻找被调包的妹妹是不是?”
张嬷嬷再次点了点头。
“爹为什么不派人寻找?”苏泽又问道。
张嬷嬷嘴唇动了动,还没说出话来,苏泽已经继续推测道:“苏祁月已经跟三皇子定了亲,爹想将错就错,并不想把妹妹找回来,多生事端。
娘当初虽然患了心疾,但是并不严重,是在五年前突然严重,并且坚持外出寻医。她是因为跟爹置气,心疾才会严重了。”
“是。”苏泽都猜到这里了,张嬷嬷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夫人这些年,重走了当年的路,一路寻人,可是并未找到当年被调包的小姐。
今年夫人的心疾越发严重了,不得不停下来,住在别苑中医治。”
“娘为什么不告诉我们?”苏泽问张嬷嬷道。
张嬷嬷恭恭敬敬的回答道:“五公子,夫人并未刻意隐瞒,只是……”
“只是我们都未曾发现。”苏泽自己说道,语气里带着些许懊恼。
“张嬷嬷,娘这些年可曾查到什么线索?”苏泽问道。
张嬷嬷摇了摇头,“没查到太多有用的线索,只知道当初跟夫人一同在破庙里生产那家人也姓苏,是一位落魄的秀才。
当时与夫人一同生产的娘子说他们是平南府河西镇苏家湾人氏,可夫人派人寻了河西镇并没有苏家湾这个地方,甚至寻遍了平南府都没有这个地方。”
很显然,当初那个妇人在告诉侯府的人这个地方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换孩子了,所以才说了一个假地名。
——
苏常赶着马车把苏晚家门口。
还没进门,苏晚就听到家中热闹得很。
家里的房子已经在开始拆了,因为一次性全拆了,家里人会没了住处,所以先从后院儿的顾三牛和顾二牛住的房子开始拆。
顾三牛和顾二牛一家就暂时先搬进顾家以前的老宅子里去住。
老宅子不仅地方窄,而且已经破烂不堪了,不过现在的天气持续干旱,不会下雨,倒是不怕的。
苏晚跳下马车,苏常将叶氏和苏泽送给她的两个食盒拎在手里准备进门。
她还没迈步,一个小身影就像是炮弹一样弹出来,抱住了她的大腿,“晚晚,你回来啦!”
苏晚习惯性的捏了捏小景儿头上扎着的小包包,她低头看着小景儿的脸,刚想问小景儿都做了些什么,突然看见小景儿一双大眼睛水盈盈的,睫毛湿湿的。
一张小脸儿上还残留着泪痕,却对她露出了最灿烂的笑脸。
苏晚亮晶晶的小鹿眼中有一道冷光闪过,她蹲下来目光柔和的看着小景儿,“小景儿,是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小景儿虽然皮,但是他是个男子汉,一般情况下他是不会哭的。
小景儿对了对手指,嗫嚅着没说话。
倒是旁边看热闹的村民说道:“晚丫,你回来啦!你娘家爹娘带着你哥哥来投奔你来了,刚跟着你娘进了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