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气温慢慢回升, 天气越来越暖和,渐渐有点热了。
昨天晚上,莫小芸打来电话,韦树生和往常一样满怀欣喜接听,甚至想好了互道平安,互祝晚安的话!
莫小芸上来就是劈头盖脸一通埋怨。原来莫小芸有了身孕之后,回老家静养,闲来无事,买了几只小鸭子,既可以当宠物养玩,等小鸭子长大了又有鸭蛋吃。所以莫小芸像对待宝贝一样看着小鸭子一天天长大。谁知道小鸭子们在院子里待烦了,想出去转转,就从院门下的逢隙遛出去了,刚好被邻居家大黄狗发现,扑上去就咬,幸好邻居看到及时制止,呵退了大黄狗,但有一只鸭子还是被咬伤了一条腿。
莫小芸就说韦树生,“都怪你,当初做门的时候为啥把门下面留那么大逢呢?如果留小一点小鸭子就出不去了。都怪你!”
韦树生觉得好笑,赶紧认错,“那个门逢是我不小心留大了,等我回去立马堵上,用焊机焊牢。”
莫小芸又说,“儿子在学校和同学打架了,衣服被人家撕破,他把人家鼻子打出血了,校长来家访了。都是你那些年在家的时候,总爱带着他上山抓兔子,下河摸鱼,把他带野了。”
韦树生耐心听着,说,“等我回去好好修理他吧。”
莫小芸接着说:“跟你妈说了我不喜欢吃香菜,可是吃饭的时候偏偏在菜上撒了一层香菜,一闻那味就想吐。你妈妈虽然是哑巴不会说话,但是都知道她能听得见, 她是故意的。”
韦树生赶忙解释,“前院的二婶子爱吃芫荽,爱种芫荽,一定是二婶子釆摘了芫荽吃不完送给妈妈,妈妈不知道芫荽就是香菜。老一辈的人只知道芫荽就是芫荽,不知道它现在叫香菜。”
莫小芸说,“你就是向着你妈,你妈做啥都是对的。”
韦树生无语了,沉默着接听。
莫小芸又说,“你妈真偏心,好吃的都给你弟媳了,卖玉米花生的钱都给你弟了。”
韦树生不愿再接听,又不敢不听,就把手机放在桌子上,任莫小芸在电话里傾诉。再后来大概莫小芸累了,也听不见这边动静,就挂了电话。
韦树生一头雾水,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不知道莫小芸怎么一下子会这样,像变了个人。其实他不知道这是妊娠期有些准妈妈的一种正常反应,从这一点说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好老公。
韦树生有点郁闷,心里有点烦躁,虽然他心里自我疏导:不能跟媳妇一般见识,过两天她就好了。可心里还是不能平静,闷闷不乐。
韦树生就一直坐着,毫无睡意,看看已到半夜,就关了灯,闭了眼躺下,可是一点想睡的意思也没有,黑暗中又坐起来,摸索着轻轻推开窗,外面的树林在黑夜里寂静无声。他呆坐了好久再躺下,一直折腾到后半夜,才昏昏沉沉睡去。
等到他迷迷糊糊的醒来,天已大亮,想起今天还要上班,就起了床,打开房门,却感觉到头昏脑胀,他闷闷不乐坐在床边。
这时候,只听叶慧兰哼哼着小曲“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从门前走过。最近叶慧兰好像迷上了这首歌,总能听见她在哼唱。她们上班时间早,每天早晨哼着“小苹果”从门前走过。下班又晚,每次都是韦树生熄了灯要睡的时候,叶慧兰开心的哼着“小苹果”又从门前走回去。
今天她哼唱着走过韦树生门口,停住歌声喊道:“走喽!花花,今天再上一天班,明天就五一休息喽!”花花是住在韦树生旁边的另一个邻居乔盛花。
刚喊完,叶慧兰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退了两步,回到韦树生门口,侧身扭头看着呆坐在床边的韦树生。
“大清早的,是谁惹你不高兴了?”她用她那开口自带笑的声音问道,那表情有关切又有点幸灾乐祸的样子。
韦树生正郁闷呢,见她这么说,立马怼道:“还不是你惹的!”
叶慧兰一听,哈哈笑起来,“我可是没有招你惹你吆!”说完笑着和乔盛花一块儿上班去了。原来湖对面村子里,有一个小塑胶厂,附近的妇女们大都在那里上班,主要是手工活。
韦树生来到自己上班的地方,大概是劳动也能创造快乐,干了一会儿活儿,韦树生恢复了好心情,他拿了茶杯接了水正要休息一下的时候,发现手机收到一条消息,是叶慧兰发来的。平时需要捎什么菜,她就会发消息。这次她说道:“你今天怎么了,看你不开心?”
韦树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这点鸡毛蒜皮小事,自己挂在心里,被她看出来。但心里感觉暖暖的,竟然有人关心自己的喜怒。
“没事的。小事情,已过去了。”他回复。
“没事就好,今晚加班吗,如果不加班,回来帮我带些土豆洋葱。”
“好的,今晚不加班,明天五一放假。”韦树生回复完,感觉心里舒畅多了。
初夏季节,白天越来越长,下班的时候太阳还很高。街上的行人很多已经换上了夏装,夏季更像是女人们的季节,爱美的女士们早早换上了长裙丝袜,把包裹了一冬的美丽尽情展显出来。
韦树生转了一个弯,来到菜市场,买好土豆洋葱。等他回到小院的时候,叶慧兰今天也下班早,正在房间门外弯着腰洗头。
韦树生把电瓶车停到水池旁边的车棚下,拿了装着土豆洋葱的袋子,走到叶慧兰身边。
叶慧兰正用水冲洗长发上的泡沫,看见韦树生拿着菜过来,她一边揉搓着头发一边对房间里面说,“小杰,你韦叔叔帮我们买的菜,你快来接一下。”
话音刚落,房间里面疾步走出来二十来岁小伙子,身材英武,脸庞像叶慧兰一样白里透红,目若朗星,鼻直口阔,十分招人喜欢。韦树生心里想,这小孩长得这么帅气,叶慧兰的老公也不知道该有多英俊。
小杰走到韦树生跟前,接过袋子,笑容可掬说道,:“谢谢叔叔,屋里坐会儿,我给你拿瓶水喝!”
韦树生哪里好意思,忙说小事情不客气,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
不知不觉夜幕降下来,韦树生看着电视,因为昨夜没睡好,困意渐渐袭上来,他想早点睡,又怕莫小芸打来电话,等了一会儿,把手机调为静音,倒头睡下。
可能是太困了,一觉醒来,天光大亮。他拿过来手机想看看有没有莫小芸打来电话,却发现收到三条消息,发件人是叶慧兰。
最早的一条是夜里十二点三十分,写道:“你睡了吗?”
等了五分钟,十二点三十五,第二条写道:“睡了就算了。”
又隔了五分钟,十二点四十分是第三条,写道:“我只是想说下午买菜的钱忘记给你了。”
韦树生隐隐约约,若有所悟,但他一直不知道如何回复,就一直没有回复。
五一节,院子里热闹起来,有人洗衣服刷鞋子,有人淘米洗菜剁饺子馅,大家各忙各的,到了下午,纷纷出去玩了,爱钓鱼的钓鱼,爱打牌的打牌,爱逛街的逛街去了。
叶慧兰穿一件墨绿色套装连衣裙,很好的显示出她身材丰丽多姿,墨绿色衬托得她整个人更加红润温婉。
她拿出来两个木门防蚊虫用的纱帘子,一个浅红色,一个天蓝色。又准备好锤子钉子,就过来请韦树生帮忙安装。
韦树生很乐意就过去了,见她穿着新裙子像变了个人,忍不住夸赞道,:“你今天可真漂亮!”
叶慧兰听了,本来就红润的脸上更加绯红。她笑笑说:“这衣服今年刚买的,好看吗?”
韦树生连说:“好看!好看!”
韦树生站在一个凳子上,拿着锤子钉,叶慧兰在下面给他递东西。
叶慧兰用她那开口自带笑的声音说:“本来让我儿子来钉,可是小杰早上出去玩了,中午也没有回来,只好请你来钉。”
韦树生也笑着说:“你让我钉,我就钉,你别说是让你儿子钉,别人不知道还以为你占我便宜呢!”
叶慧兰“咯咯”笑弯了腰,说道:“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不管谁钉,你钉也是钉,儿子钉也是钉,钉好就行,蚊子不咬就行。”
韦树生也被她的绕口令逗乐了,在凳子上笑起来,那凳子一晃,韦树生身子一歪。叶慧兰怕他得意忘形从凳子上掉下来,赶忙用手扶住他的腰。
韦树生只觉得她的双手满是温柔,心里不由得荡过一丝热流。
安装好了纱窗,叶慧兰说“这扇门下角有一个小洞,总有老鼠跑进来,你帮我把这个洞堵上。”
韦树生说:“最好找个易拉罐,把铝皮钉在洞上。”
叶慧兰说,“这个办法好。”就在房间里找空易拉罐。
韦树生也进了房间,房间不大,整理得井然有序;物品不多,每一件都干干净净。前窗下桌子上一台电视机,旁边一只玻璃瓶中插着几朵栀子花,叶虽已干,但花瓣依然洁白。靠后墙床上浅粉色床单平平整整,浅粉色被子叠成长条捋在床里边,床头浅粉底红牡丹枕头,枕头旁边放着一只比枕头还大的棕色毛绒熊仔。熊仔胖呼呼的圆脸上两只黑溜溜的大眼睛,大大的嘴巴。
韦树生看了,笑着说,“你这么大的人了,不会是还要抱着小熊睡觉吧?”
叶慧兰听他这样说,也笑了,“这是我儿子小时候的玩具。那时候他才五六岁。记得是我刚来这里第二年,柳相玉回了一趟老家,刚好放暑假,她来的时候就把我儿子也带来了。我们去街上玩,他看见这个小熊仔,很喜欢就买给他。等过完暑假走的时候,他没带走,说以后来了再玩。”
叶慧兰好像沉浸在回忆中,“后来虽然也来过几,孩子慢慢大了,就不再玩这个小熊了。但是我觉得蛮讨人喜欢的!”
韦树生说,“我也觉得挺可爱,你看他的眼睛好像会动呢?”
叶慧兰笑了,“不是好像会动,是真的会动。”她说着把一个空易拉罐递给韦树生,然后拿起小熊仔摇了摇,那熊仔的两只眼睛真的一眨一眨。
韦树生说:“真的会动呀!太有意思了。”
叶慧兰认真的说,“不止它的眼睛会动,他的嘴巴还会说话呢!”
这一点韦树生倒是没有看出来,但是他说道,“还真是的,你看它的嘴角微微上翘,在对你笑呢!”
韦树生一边说着一边把易拉罐剪成四四方方的一块,用钉子钉在洞上。
正在这时,乔盛花端着一个装满猪肝猪大肠的盆子走过来房,见两个人在钉纱窗,就说道:“韦师傅,等一会儿帮我也钉一个吧!这两晚蚊子可多了。”
韦树生还没有答话,叶慧兰接过话说道,“你们家麻杆呢?怎么不叫麻杆钉。”
乔盛花一边往水池边走一边说:“我老公说他这两天加班。”
叶慧兰听了,说道:“今天五一,全国都放假,他说加班你也信。”
乔盛花不说话了,默默洗她的食材,洗好后端着回她的小厨房煎炸蒸卤炖去了。
韦树生见状,小声对叶慧兰说,“你说得人家不高兴了。”
叶慧兰却说:“没事的,你不晓得,她老公不敢来,他和柳相玉吵过架。”
韦树生说:“是不是少给房租了?”
叶慧兰说,“不是房租,只听说跟漏水有关系,可能是水龙头没关好,柳相玉说他,两个人就吵架了。”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韦树生说,“人家说了,我去帮她钉一下吧。”
叶慧兰摆了他一眼,说道:“想去你就去呗,谁让你们是邻居呢?”
韦树生没听出话音,还真就离开叶慧兰的房间,来到乔盛花门外。
乔盛花正在她的小厨房里忙的烟雾缭绕,阵阵酱香麻辣扑面而来。
韦树生说:“乔大姐,你把帘子拿出来,我帮你钉上。”
韦树生自从搬到这里,一直这样称呼这位女邻居,他对这个女邻居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敬重。也许是敬重这个女人一连为他的老公生了三个女儿。现今时代,有一个女儿就是千金宝贝,何况三个,真是让人羡慕不已;又或许是敬重这个女人总是不厌其烦,任劳任怨为她老公做各种美味佳肴。有几个男人有这样的福分吆!
正在忙碌的乔盛花很意外,也很高兴,拿出纱门帘,韦树生有了刚才的经验,三下两下就钉好了。
等到下午半晌时候,乔盛花的美味麻辣制作完成,她拿了一罐啤酒,一根香肠,来到韦树生房间,说道“谢谢你!韦师傅,尝尝我做的葱卤香肠,看看味道怎么样?”
韦树生一边说“哎哟,你太客气了。”一边接过美味。他也一直对隔着这个女邻居的美味好奇。
乔盛花回到她的厨房,把精心做好的美食装入一个保温盒里,拿着走出栅栏门去她老公那里了。
轻轻的一天很快就过去了,傍晚时分,韦树生走出小院,听见不远处传来悠扬的风琴声。
韦树生好奇,循着琴声往前走。原来是邻着湖边一栋两层小楼,楼上有人在弹奏风琴。只是那楼上窗户紧闭,可能是弹琴的人怕琴声扰了别人。虽然琴声不大,但轻柔舒缓,一个甜美的女声在琴声中轻轻低唱:
昨夜一个梦
相遇人海中
分明当初的模样
俏皮惹人痛
醒来不是梦
那是心里的情景
虽然时光已匆匆
桃花笑映红
其实不是梦
那是真实的曾经
只是转换了时空
一个在春夏,一个在秋冬
甜美的歌声中带着惆怅,很是好听。韦树生想,在这郊外的小村子里竟然有会弹琴的人,而且还弹唱得这么好听!
琴声伴着歌声,歌声在琴声中轻轻飘送。到结尾的时候反复吟唱,声音越唱越低,越唱越慢,仿佛那唱歌的人已在自己的歌声里沉醉,又仿佛她想把这首歌唱给某人听,而那人就在她身旁。
反复吟唱之后,词已至尾,缓缓弹出最后一个音符。
韦树生听得入迷,歌声在琴声中结束,琴声也随之停下。那楼上的窗户轻轻推开,隔着纱窗看不清窗后的人,但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个仟仟的身影。
湖面上的群鸭群鹅正在归宿,鸣叫着互相招唤。夜幕把远处天边最后一缕红霞遮盖,夜色漫漫浮上来。湖边的小道上桔红色路灯亮起来。韦树生沿湖边走了一圈。回到小屋。
韦树生看着电视,等待困了就睡。可是经过一天的休息,竟然丝毫没有睡意,也许是喝了啤酒让人上头有劲,也许是叶慧兰扶向他腰间的手太温柔!
夜越来越深,韦树生却感觉到越来越有活力。甚至有些兴奋。已过午夜,再不睡今夜又失眠了。
他熄了灯,想强迫自己睡觉,可是黑暗中他的两只眼睛呼闪呼闪特别机灵。
他想找一个人说说话,可是夜已深,莫小芸应该早已熟睡,不能打扰。
他突然有种莫名其妙的冲动,他想到叶慧兰,这个时候她睡着了吗?如果她没有睡,她在干嘛?也许她抱着小熊仔,正在和小熊仔说话。这个时候韦树生明白了叶慧兰说的那句话,“它不但会眨眼睛,而且嘴角会说话”。是啊,夜深人静的时候,那个熊仔也许真的会说话!
韦树生想到昨夜这个时候叶慧兰发的消息,可能也是睡不着,想找个人说话,可自己偏偏又关了静音,睡着了。
今晚她睡了吗?韦树生拿出手机,想发个消息问问,“也许她睡得很香了,铃声一响会把她的美梦惊醒。”韦树生想着,又放下手机。
可是等一会儿,一个坏坏的念头又让他拿起手机,找到叶慧兰的号码,把手指放在拨通键上。又一个念头闪过,“都是有家的人,这样做不好”。他心里默念着,断然关了手机,并且把手机放在拿不到的地方。
他闭了双眼,酝酿睡意,这时候他隐隐约约听到外面有轻微的脚步声,“是谁这个时候上夜班吗?”韦树生想,“今天放假,也许是哪个打麻将的人刚回来。”
那脚步声走到门口好像慢了,走过去又过来,又向栅栏门走去。“是谁喝醉了酒在外面打转。”韦树生有点睡意了,迷迷糊糊的想。
那声音又到了门前,若有若无,又向后面去了。“也许根本没有人,只是夜风吹过”。韦树生昏昏沉沉的想着,渐渐睡着了。
一觉睡到天色大亮,韦树生被窗外的鸟鸣声叫醒,他一脸懵松,穿好衣服走出房间,太阳已老高,是个好天气,适合晾晒。
韦树生抱起床上的被子,来到院子里。栅栏墙里墙外拉了几根铁丝绳,那是院子里人们晾晒衣服被子的地方。
韦树生把被子在绳子上展开,发现栅栏墙的葡萄藤上,一串串小葡萄青翠欲滴,十分好看。
他走过去拨开密密的叶子,想看个清楚。却看见栅栏墙外叶慧兰也在晒被子。她今天穿了一件浅粉红花的短衫。她听见拨动葡萄叶的声音,扭头朝这边看,白里透红的脸庞在绿叶映衬下美丽动人。
韦树生隔着栅栏望着叶慧兰,禁不住夸赞道:“你今天真好看。”
叶慧兰听了,没像上次那样听到夸赞微微一笑,反而狠狠瞪了韦树生一眼,说道“你这个人是不是有毛病!”说完扭身走过栅栏门回后面院子里去了。
韦树生一脸懵圈,站在葡萄藤下,愣了一会儿,回到房间,拿了水杯牙膏牙刷,来到后面院子里。只见叶慧兰已经在水池旁站着,背对着韦树生正在刷牙。听到脚步声她没有回头,好像知道来的是韦树生,她往旁边让了让,轻轻缓缓的刷着牙。
韦树生也不敢说话,接了水,挤了牙膏,三下两下刷好牙,双手捧水,两下三下洗了脸。转身离开的时候,他看了看叶慧兰,清晨的阳光透过水池上面遮雨棚的逢隙,照在叶慧兰白里透红圆润的脸庞上,是那样的美丽,那样的温柔亲切,楚楚动人!
韦树生突然间如一个画家来了灵感,他用目光扫视了一遍整个院子,起床早的已出去了,没起床的还在睡懒觉,院子里空荡荡的没有其他人。
他迅速转身,扭腰,像长颈鹿一样伸长脖子,把嘴送到叶慧兰耳边,在她温柔的脸庞在轻轻亲了一口!然后迅速收脖,转腰,回身,像个小孩子隔着收银台,趁收银员不注意拿了棒棒一样,慌忙走开了。
叶慧兰毫无防备,她稍稍一愣了,正刷牙的手停了一下,又继续不紧不慢的洗漱完毕,回房间去了。
整个上午,韦树生在车间里都是一阵甜蜜,一阵害怕。中午吃饭的时候,收到叶慧兰短信,“你是胆子变大了,还是变坏了。”
韦树生不知道如何回复,想了很久,回复道“对不起!”,短信发出,一直没有回音。
等到下午下班回到小院,韦树生正在开房间门。叶慧兰和一群女人们也下班了。她们有说有笑,沿着湖边小路往这边走,每经过一个院子,就有两三个人离开人群走进各自小院,等到了不锈钢栅栏门外,只有叶慧兰和乔盛花了。
叶慧兰看见韦树生,她漫不经心的哼着“小苹果”从韦树生身后走过。
乔盛花走下小马路,就直奔栅栏门外的几垛红砖。那里是她经常晾晒食材的地方,只听她夸张的惊呼道:“哎哟!我的梅干菜吆!是哪个鸟叼了我的梅干菜吆!”。惊呼声中满是心痛惋惜。
叶慧兰已经走过韦树生门。,听见乔盛花夸张的惊呼声,回过头来。韦树生也听见乔盛花的惊呼声,也扭过头看,两个人目光相遇,会心一笑,各自闪开。
对于爱劳动的人来说,工作就是一种快乐。第二天,韦树生在车间里愉快的干活,休息的时候拿出手机,却发现不知道何时叶慧兰发来一条消息,虽然只有四个字,却让韦树生既欣喜又不知道如何是好。
叶慧兰短信写道:“我想和你……”。
韦树生看着这四个字,却好像看到了很多字。如果没有理解错的话,写下这字的人需要下多大的勇气和坚决。当手指按下发送键的时候,这个人需要放下多少自尊和颜面,以及这四个字施使出错需要经受多大的舆论和指责。
看着这四个字,韦树生深深自责,自责自己的懦弱和卑鄙,懦弱是明明自己心里有同样的想法却没有勇气和胆量说出来;卑鄙是竟然是迫使一个柔弱的女人说出这样的话。
可以想象她在写下这四个字的时候,心情是多么的复杂和无奈,是下了多大的决心。
她一定是摆脱不了什么?她一定是向什么投降了?
是寂寞,是十多年独处小房间的寂寞!
是长夜,是那一个又一个无眠的漫漫长夜!
可是现在如何是好,是同她一起向那寂寞的长夜臣服。还是一起战胜那无声孤独,因为她在他的心中是如此的美丽!
最后,韦树生在回复里写下,“其实,我也想说这句话,可是我们不能,因为我们都有深爱的她(他)们”。写完,他心情忐忑,按下发送键。
下了班回到小院,浅红色门帘垂着,门锁着,天蓝色纱帘的门也锁着。“她还没有下班。”韦树生心里想。
等到夜色浓重,已过了叶慧兰下班的时间,还是没有听见她哼着“小苹果”回来的声音。韦树生走到后面院子里看,叶慧兰的房间和旁边的房间依旧没有灯光。
韦树生怅然若失,他关了灯,黑暗中他根本无心入睡。
已过了深夜十二点,他走出房间,外面漆黑一片,天上连星星都没有。
他在黑暗里走到后面院子里,四周静悄悄,他轻轻来到叶慧兰门前,慢慢分开纱帘,正要用手敲门,他迟疑了,“如果隔壁小杰知道了岂不是等于害了她”。想到这里,他用一个手指按在门上,轻轻用力一推,门没动,里面插得牢牢的。说明叶慧兰在房间里,他放心了,不知何时叶慧兰已经回来了。
韦树生蹑手蹑脚离开叶慧兰门前,他没有回自己的房间,黑暗中他轻手轻脚走出栅栏门,四周黑糊糊的,静得吓人。
他靠在门柱上,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抬头看着黑洞洞的夜空,让心情平静下来。
等了一会儿,他正准备转身回房间去,却无意间发现柳相玉二楼的阳台上有一个小红点,一闪一闪的。
定睛再看,好像是点燃的烟头。他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又紧绷起来。他想“哪来的小偷半夜爬上了柳相玉的二楼。”
他不敢出声,看那小偷究竟要干什么?
过了一会儿,可能是一根烟抽完了,亮着红光的烟头被扔下来,在黑暗里划过一道优美的光弧,从楼上落下来,在韦树生面前地上溅起零碎的火星。
紧接着听见按动打火机的声音,显然是那人要抽第二支烟。
随着火苗的亮光,韦树生大吃一惊,那个人竟然是柳相玉!
借着打火机短暂的亮光,只见柳相玉背靠在墙壁上,齐耳短发蓬松,仰着脸,望着没有星星的夜空。
她朝着另一个方向,所以只看到她略显清瘦的侧脸。火苗熄灭,香烟点燃,小红点又忽明忽暗,过了良久,大概香烟燃烧过半,小红点好像被摁在墙壁上,一团小火星纷纷落下。小红点不见了,显然是香烟熄灭,但那个人影,也就是柳相玉的身影依然靠在墙壁上,一动不动。
时间在黑暗里慢慢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韦树生坚持不住了,看样子柳相玉的黑影抽完了烟也没有要动的意思,就那样一直靠在墙壁上。
韦树生轻轻抬脚,缓缓落步,慢慢回到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清晨,韦树生早早起了床,来到后面院子里一看。叶慧兰的房间门上挂着锁,人已不在房间里。
“她去树林了。”韦树生想。他出了栅栏门,一路小跑,来到十字路口,刚要右转进入树林,只见左边小路上远远有一个人,正是叶慧兰。
韦树生加快速度跟着跑过去,等快到叶慧兰身后的时候,虽然叶慧兰一直没有回头,她却好像知道来的人是韦树生,她说道:“有的人真讨厌,像个影子,人家走到哪里就跟到哪里。”
韦树生被她一句呛白,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应该安慰,还是应该道歉。他心里还挺委屈的想:“我没有一直跟着你啊!”
叶慧兰也不等他回话,一直往前走。韦树生赶紧几步,跟在她身后。叶慧慧觉察到他跟得近了,向旁边跨了几步,走到路的另一边。
就这个样,两个人一个在路这边,一个在路那边,沉默着往前走。
还是叶慧兰先说话。她停住脚步声,转过身来,眼睛盯着韦树生:“我问你,你究竟担心什么?”
“我,我,我是怕你儿子……”韦树生有点支吾,他是想说如何你儿子知道了。以后不再叫你妈妈,或者是他还是怎么再向你叫妈妈,因为妈妈在每个儿子眼里都是那么的高尚伟大!
还没等韦树生说完,叶慧兰似乎明白了韦树生想说什么,抢过话说:“你是怕我儿子知道了揍你!”
韦树生一时不语,但很快他的思路被叶慧兰带偏了,他顺着叶慧兰的话说,“要是他知道了,只是狠狠揍我一顿,我也心甘情愿”。
叶慧兰听了,好像有所领悟,也许是对这个回答比较满意,转而柔声说道,“咱们走吧!别在这里让人瞧见了。”说完往回走去。
韦树生紧随她身后,等回到十字路口,叶慧兰转弯上了小马路,韦树生停下脚步,等叶慧兰一个人走远,看着她过了栅栏门进了小院,韦树生才往回走。
红红的太阳从对面升起,霞光万道,晴空万里。远处的田野里,一群群白鹭在水渠边悠然的觅食;旁边的树林里百鸟在欢唱,一切都是那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