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政嗯了一声道:“人已经找到了,不过我并未横加干预。”
姬伏都知道当年乌玉重伤是拜叛徒慕容北所致,姬政当然没那么好的心,他没把人抓回来只是觉得这样挺好。
“安北王独女身娇肉贵,过不得苦日子,流放途中路途颠沛,我体恤重臣后代,才放了他们一马。”
在座各位没有一个信的。
姬政笑笑跨过这个话题,他一直叫人留意着慕容北和林妙的动向,是想叫乌玉自己看看解解气的,总归明日没事,安排人带着去就是了。
宴席拖到很晚,众人意犹未尽久久不肯散场,皇帝也喝得东倒西歪。
许箐硬着头皮等到深夜,才有丫鬟传来陛下不胜酒力去后殿歇着了,这超出了许箐的预算,她本以为只是一个接风宴,不用多久就会结束,她再借机把姬政和乌玉约到后花园,自己藏起来试探两人的关系再做打算。
可现在姬政醉酒,叫乌玉去寝殿必然会遭她怀疑,再说她也怕两人酒后顺水推舟在密闭空间里真的发生什么事,自己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试探变成了真成全,又不肯轻易放弃这个机会,只好恨恨的给两人都递了条子,叫两人到后花园见面。
乌玉接了条子,在耳边和司阴说了一句,便起身去了后花园,司阴抬眸看她背影,便端起杯和勾着自己肩膀的裴柒喝酒。
晚风凉涩,吹至有些薄汗的额前,乌玉拢了拢帽兜看向四周,远远有些跌撞走来一人,被内侍扶着,走近些乌玉在夜色里才看清是姬政。
冯公公在一边儿说着:“您慢点,慢点陛下。”
姬政神智还算清明,见到乌玉嘴角带笑,明朗英俊的脸颊上染了飞红,走近了挣脱冯公公挽着自己的胳膊,抬手扑向乌玉,吓得女魔头赶紧伸手去接,总算扶着腋下似抱小孩儿一样把人拎了起来。
“这么大的人了还不稳妥些!”
“唉,都好久没人训斥过我半句了。”姬政借她力站好了,有些微微晃动。
“谁敢训你?”乌玉嗔怪到:“怎地大半夜了,到这儿来了?”
姬政看看她,瞬时明白了她的意思,并不是她叫自己来的“缘分安排让我们见一面吧。”
乌玉啧啧两声“缘分?身边女人多了也不好。”
姬政挥手对冯公公道:“你退远些等我。”
冯公公看了一眼两人,俯身退到远处。
乌玉耳边敏锐捕捉到亭子旁的盆栽树后后有人,笑着看向姬政,姬政虽然醉酒功力还在自然也听到了,突然就把乌玉拉进怀里。
正要挣扎给他一锤,耳边扑来热气“别动,让我靠一会儿,我快站不住了。”
乌玉舒口气,站定了不再动弹,问道:“就算查查幕后主使,也不用这样。”
姬政乘机说了些别的,他道:“我很想你。”
怀里纤细柔软的腰肢僵硬一下,又立马舒缓了。
“朋友之间的想念?”
好听的笑声在耳边道:“兄弟之间的想念。”
乌玉心说我听你放什么撅词,喜欢就说喜欢都是成年人了,还怕拒绝不成?
他还真怕,兜着圈子问:“你和司阴还未成婚,是不是我还有机会?”
“有你个头。”乌玉想踹他一脚,不管她和司阴办没办婚宴,互相之间都只有彼此一人,你小子贵妃都娶了三个了,压根就不公平!
姬政还未换衣衫怀里都是酒气,乌玉闻着都头晕,好像自己的酒也上头了,从身后拧过他一根胳膊,担在肩膀上,瘦挑的身材柔韧有力,撑起高大的帝王轻而易举。
“啊,别啊,我还想吹吹风,难得和你独处。”
“闭嘴!”
乌玉懒得查谁是幕后主使,横竖不是即将进门的皇后,就是刚才那三个贵妃,别的小妾叫啥嫔妃的也有可能,跟自己是没有多大关系了,参加完封后典自己过不得几日就要离开。
姬政长叹一声道:“我以前想要那皇位,想要和皇子角逐,分出个高低胜负,如今真的坐上了,还真觉得没什么意思。”
两人往外走着,乌玉闻言挑眉看他“怎么,真要让给裴柒?”
“只能信得过他了,不过烫手山芋,他也未必要。”
“他肯定不要。”
姬政嗤笑一声,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谁,点头道:“也是。”
到了等候的冯公公身边,乌玉想抽身把位置让给他,谁知姬政脚下发软,手上力气极大,死活不肯放手,无奈乌玉只好送回寝殿。
身后的脚步一直没停过,急切又亦步亦趋的跟着,姬政舌尖抵着牙,眸子里一闪而过阴鸷,在后宫怎么闹都行,别插手他的事情。
活腻味了。
许箐一路跟着,眼看着两人真的进了寝殿,心痛难当,她故意将两人引诱到后花园里,没想到最后还是回了寝殿,男人和女人进了寝殿,还能干些什么?
她没法再想下去,不顾大丫鬟拉扯自己袖口,狠狠甩开她紧跟上去。
寝殿落锁,许箐被隔在了门外,寝殿内外两层,窗户挨着隔断浴室,根本听不见里边儿的动静,急得出汗花鬓都湿润了。
殿内一派祥和,姬政吹了夜风,脑子里仅有的朦胧都散了,抬手给乌玉倒了热茶。
乌玉捧在手里暖冰凉的指尖,问道:“你说她能忍多久?”
“恐怕是去前殿找司阴了。”
“不会吧?”
“别怕,我会同他解释。”
乌玉抿口热茶道:“那倒不必,只是没想到用这么简单的招数。”
“越简单的招数有时候越有效。”
姬政斜靠在椅背上,捏着眉心,对这些吃醋使性子的女人感到厌倦。
人来得很快,乌玉手里的热茶刚刚见底,门口便传来争执声。
“不能进去,不能进去啊。”
“哦?我只是找找乌姑娘,我同她约好了要见面。”
“许姑娘,两日后就是大婚,婚前不可见面,不吉利,不吉利啊!”
冯公公越是用这些借口阻拦,许箐就越觉得不对,硬是指挥丫鬟往里闯,不是还看一眼站在后边面无表情的司阴,盯着他实在漂亮的脸,心里更是愤恨,身边明明都陪了这么俊逸出尘的男人,还要来宫中作弄帝王!
冯公公人精儿似得太监总管,尽管没得到主子的吩咐,也看出些门道来,“使劲”拦着没拦住,扭身声嘶力竭的往门内喊了一声:“陛下!”
乌玉捂着耳朵道:“我的天,这么多年了冯公公功力还是这么强劲!”
姬政哈哈笑出声来,说道:“往后我叫他小点声。”
两人正说着话,乌压压一帮人都闯进来,许箐带着几个丫鬟,身后跟随着来看戏的三位贵妃,司阴最后跨进门来。
看见殿里的情况许箐就愣住了,她想让大家和司阴撞破的是衣衫不整玉体横陈的两人,想看姬政羞愧的神色,想揭开乌玉不知廉耻的真容。
谁知道两人坐着品茶...
姬政修长的手指把玩手里的杯盏,略微抬起的眸子看向众人,紧绷的神色肃穆透露着明明白白的威胁。
“众位爱妃好兴致。”
贵妃带着宫女立马跪了一地“陛下息怒,臣妾没拦住许姑娘。”
说的这场面话倒是场面,就是没有惶恐,恐怕都在心里偷笑许箐作死,还没坐上后位就已成了妒妇,陛下这下恐怕会觉得她配不上母仪天下的后位了。
“是没拦住,还是没拦呢?”姬政冷着脸色点破,他耳朵又不是聋了,在门口哪曾有一人出言劝诫。
“我只不过约了乌姑娘见面,听闻跟随陛下来了后殿,才跟过来的,这奴才百般阻拦,我怕陛下出事才闯了进来。”
姬政挑着嘴角看她,一字一句问道:“是吗?是听谁说的乌玉同朕来了寝殿?”
许箐哑口无言,本身就是她设计的,皇帝的意思也是都看懂了。
她后悔自己太急了,再稍晚些应当才能看到自己想要的画面,她笃定了乌玉在皇帝心里不一般,压根没想过两人能成早就成了,都用不着今天她在这动脑子。
乌玉放下手中的茶杯,轻微的磕碰声在大殿中震耳欲聋,众人提着的心都瑟缩一下。
“许姑娘,你是许闲的妹妹?”
许箐面上大惊,咬唇答道:“是。”
“那你今日应当和你聪慧的哥哥请示行事,至少应该互通有无。”
“你什么意思?”
“说你傻而已。”
“你!”许箐让她激怒,急色道:“你这不要脸的东西,凭什么说我?”
姬政皱眉,大声呵斥她不要再说“许箐!”
许箐全然不管他,只觉心里委屈,去年就定了进宫,哥哥远远安排过她看过年轻的皇帝,样貌才能举止,每一样都让自己着迷,她可以不在乎宫中妃嫔众多,但她无法接受那个哥哥都夸赞有加的女人,竟然大婚前夕心爱的男人都要请来给自己添堵,更是处处待她不同,和对后宫中那些女人都不同!
越想越委屈,嚷出声来“我说的不对?深更半夜,孤男寡女,有妇之夫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
话罢她还看向门口的司阴,等着他说些什么。
乌玉掏掏耳朵道:“骂完了?”
许箐瞪她一眼“在场各位不都是这个想法?不然兴冲冲的跟着我来做什么?”
李贵妃赶忙撇清关系道:“这事情臣妾可不知,许姑娘别拉上臣妾。”
其他两位贵妃不言语,她们不愿意得罪未来的皇后,也不愿意搅合浑水,这趟真是不该来,就冲着宴席上自己眼见的陛下态度,平白招惹乌玉做什么?
姬政越发感到厌烦,正欲打断,乌玉道:“司阴啊,你也这么想?”
众人目光落在一直安静的男人身上,只见他气势迫人,抬步走到乌玉身边,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出,心说重头戏来了。
大掌握住乌玉的手腕,把人拽起来,李贵妃吓了一跳惊呼出声。
随即司阴弯下身来把人打横抱起,往殿门走去,脚步没做停顿道:“处理好你的女人,别来烦我的。”
一句话两层意思,别来烦我的,说他的女人,也说他。
姬政握紧拳,竟然气笑了,要不是穿着这身明黄的袍子,真想撸起袖子跟他打一架!
松了领口的盘扣,姬政冷淡开口道:“好玩吗许箐?来捉朕的奸?谁给你的胆子。”
许箐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咬牙跪下,不得不屈服在皇权之下。
姬政道:“你以为朕大婚前夕宠幸了别的女子,因为愧疚和尊重你的地位会更稳固,还是朕会觉得原谅了朕你很大度?”
殿内跪了一地,都不敢抬头看他,姬政叹口气“封后大典延后,皇后你既然不想做,就换个人来做。”
许箐这才知道自己错了,实在莽撞,惊恐抬头,眼里满是泪水梨花带雨“陛下!”
姬政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抬手挑起她的下巴道:“你既然想试探朕,朕不妨直接告诉你,朕的确爱慕乌玉,但不是乌玉勾引朕,是朕配不上她。”
一番话让许箐木讷在原地忘了动弹,配不上,九五之尊的帝王说自己配不上爱慕的女子,云泥之别让她心下大恸,本以为别人会同自己抢,没想到还未起跑自己就输了。
帝王看她的目光里一片冰冷,他都没想过唐突的情感,竟也有人敢指手画脚做文章,轻笑了一声甩袖离去。
第二日大婚延期的皇榜就张贴了,不光是许箐没想到,就连当晚在场的各位都想不到,李贵妃更是捏着帕子嗫诺着“还真是君无戏言。”
好好的皇后说换就换,帝王翻脸无情谁能奈他何,只不过因为后院常用的小把戏,连手段都算不上,就颠覆了揣在兜里的后位,帝王一怒的后果只能许家自己承担。
今日早朝姬政挥手就推了,直言自己身体不适,冯公公站在大殿上宣布了封后延期的圣旨,朝堂上立马嘈杂起来,冯公公在台上笑眯眯的看着众位卿家,多一个字都不肯说,朝臣只好敛起袍子回家。
许闲已经在山河宫门口跪了一上午,一直得到的答复都是陛下还未起身。
到了晌午,姬政处理好公务,隔着窗看了一眼笔直的身影,叫来冯公公召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