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刀刀尖儿朝下,随手插进地砖中,削铁如泥的叮声吓得王初柔打了个激灵。
乌玉单脚踩在花盆上,活像个欺负女人的流氓地痞,朱唇吐出一句感叹“便是蛇蝎心肠,不似你般毒害。”
“你这是什么意思?”王初柔直起了腰压抑着恐惧,让自己仍旧看起来端庄得体。
乌玉向后看了一眼,问道:“你看那男人,是不是有些眼熟,像个故人?”
王初柔顺着她的目光往后看,目光在裴柒脸上停住,像是见了什么极恐怖的东西,张大嘴倒抽一口冷气,结巴着说道:“白玉绮...你...你是白玉绮的儿子?”
说完发觉失言,下意识捂住嘴巴。
龙榻上僵硬着身体的姬鸿仁并未被封住听力,是为了日日同他说朝中情况来折磨他的,这时候殿里的动静自然都听得清楚。
“嗯...嗯嗯。”
裴菀回头见皇帝在床上呜咽,走过去查看才发现他被人用银针封了哑穴,便替他拔了出来,刚刚恢复语言能力的帝王还说不出完整的语句,用尽力气悲呛喊出几个字来,勉强能听得出是叫白玉绮的名字。
就这几个字,把殿中站着的人头皮都喊麻了。
司阴睨一眼绷紧身体的裴柒,心里浮出来不好的预感。
乌玉跟他所想一致,结合裴青轼的做法,心里暗骂了一声晦气,裴柒好好的查母亲死因,没想到竟然父亲也不是亲生的,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不过这样一来也有了解释,白玉绮从京城跟着裴青轼嫁到乘风城去,恐怕是带了身子去的,生裴柒的时候离大婚本就不够十月怀胎,生产时候更是子存母去,裴青轼能待见这个害了他心爱女人的孩子就见鬼了,最重要的是还不是自己的种。
皇家多腌臜,公主不知礼义廉耻,皇后为己安忍残贼,皇帝更是贪婪无厌要天下美人陪在身侧,后宫三千还不算佳丽,一定要名动京城的美人才行。
乌玉一点都没有跟王初柔说话的兴趣了,但话还是得替裴柒问清楚。
“白玉绮是你害死?”
王初柔下意识摇头“跟我有什么关系?!”
榻上的姬鸿仁闻言瞳孔扩大,满是悲恸,玉绮...玉绮竟然死了...
“没关系?”
乌玉虽然笑着,王初柔偏生就是看出了冷酷和危险,咬牙端着架子道:“自然没有。”
她不敢认,这会儿认了不就是个死?
皇后当了这么多年,操纵后宫拿捏了多少女人和幼子的生命,王初柔不信还能说不过一个羽毛未丰的毛丫头。
乌玉不跟她扯皮辩解,要说起来她确实嘴笨了一些,跟这些天天活在后宫戏台子上的老油条没得比,伸手从兜里掏出刚才在暗格发现的金刚石,在她头上松手任由石头滑落。
劈头盖脸一把金刚石洒下来,块儿头大些的甚至划破了王初柔饱满的前额。
王初柔惊叫着往旁边躲,冷静下来才看清楚砸下来的是什么。
金刚石...
他们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王初柔铁青着一张脸闭口不言,她只能拖下去,这罪名万万是不能认下的,她得拖下去,只要封儿来救她总还有一线生机。
“呵呵。”
王初柔被她笑得莫名其妙,乌玉没给她解答疑问,转头回了裴柒身边。
信息量太大,路遥和裴菀反应过来震惊着一张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缓解尴尬的气氛,裴柒脸上倒是淡淡的,苦苦追寻的真相就在眼前,反而泰然处之了。
乌玉看向裴柒,问道:“这女的替你杀了?还不是解气就出个罪诏书让路遥贴到皇榜那墙上去。”
王初柔闻言吓得身体瘫软,害死那么多人,如今刀悬在颈上竟也知道害怕了。
路遥点头附和“这个好,也算慰藉白夫人在天之灵。”
裴柒错过乌玉看向王初柔,目光相撞毛骨悚然,高高在上的皇后心提到嗓子眼,生怕他下一句就说个好。
“好。”
完了,王初柔颓靡在地魂飞天外,已经是吓傻了。
乌玉嗤笑一声,堂堂皇后拉下神坛不过是普通人一个,凡人又哪儿有不怕死的呢?
“姬鸿仁呢?”乌玉大步上前,把老皇帝从明黄的被褥中一把拎出放在床头。
“白玉绮成婚之前的男人,是你?”
话当真是不客气之极,别说做皇帝的这些年,就是当皇子的时候也没有人这样冲撞过他,不过姬鸿仁却不在意,这些天他躺着口不能言,被王初柔和自己的儿子揉圆搓扁,已经是心态大变。
姬鸿仁半晌没答话,只是一直看向挂在司阴身上重伤的裴柒,声音苍老沙哑“你叫什么名字?”
裴柒眯眼看他,道:“王初柔害死我母亲,你不知情?”
姬鸿仁哑然,他算是知情吗?
他不知道,当年强迫了心上人,绝美的女子当面儿摔碎了他送去的定情信物,僵持了半月就是不肯从他入宫,白玉绮走他是知道的,不过秉持着帝王的尊严不愿挽留,却没想到白玉绮竟然不顾他的脸面嫁了人。
当时他想的是什么来着,哦,好,嫁吧,已经被自己占了身子,能去嫁给什么劳什子人家。
朝务繁忙,美人更是层出不穷,只手天下的帝王很快忘了曾经的京城第一美人。
神智从回忆中回笼,姬鸿仁神色哀败道:“你和你母亲长得真像,按照年岁来算,你应当排位老七,玉绮走的时候我不知道她怀了身子,能生下你来应当还是放不下我的,怪我少年血气方刚不懂得追求珍惜。”
“什么狗屁的血气方刚,你追求我的时候就只看到王家权势,对我就压根没有珍惜是吧!白玉绮放不下你?”王初柔猛然站起来冲到床边,被司阴一脚又踹了回去,趴在地上好半天才喘匀了气,嘴角挂着蜿蜒的血迹哈哈大笑。
裴菀翻个白眼“她是不是疯了?”
王初柔从地上爬起来一些,悲呛道:“我确实是疯了!姬鸿仁!我从皇子妃做到皇后,你以为我只是贪图你皇家权势富贵?要不是我及笄礼的时候你特地送来的贺礼,要不是你每次在宫中都和我相遇,我会嫁给你吗?我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