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菀随手拽过一个兔爷儿来,问道:“银沙呢?”
这倌儿刚从楼上下来是为房里的客人来叫热水的,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她凶神恶煞的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道:“他通常住在后院,没事儿不往前院儿来,我...我也不知。”
“后院在哪儿?”
兔爷儿伸手一指,再看龟二等人都一脸苦相,这才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为时已晚,乌玉来得突然,后院的鞭打虐待还未停下来。
乌玉皱眉跨步上去擒住又要落下的鞭子,稍一用力将那四十来岁的胖女人扯在地上,正撞在两兄弟身前,活像是磕了个头。
胖女人怒火上头,红着一张胖脸从地上爬起来嚷嚷道:“你!你干什么!”
乌玉薄唇轻启吐出一个字来:“滚。”
胖女人一时被她的威压震住了,闭上了嘴。
蹲下查看兄弟两人的情况,银沙晕过去了,佝偻着身子身下仍旧紧抱着瘦弱的弟弟,背上已经血肉模糊,就连光滑如其名的脸颊上都可见被抽起的血棱。
哭抽抽了的小孩儿看见昨日的客人,也不管他来是不是要对他做那些哥哥说很恶心的事,挣扎了一下出不来,便苦苦哀求道:“爷,求你救救我哥哥吧!”
乌玉抹了一把他脸上乱糟糟的泪水,嗯了一声道:“好。”话罢站起身来,对跟过来的龟二等人道:“卖身契拿来,你开个价。”
这等小事根本不用请教老板,几个妈妈就能做主,龟二与身边的妈妈一对眼色,说道:“爷也知道,渡风楼如今是没有台柱子的,以这兄弟俩的皮相日后前途无量。”
这是要狮子大开口了。
裴菀嗤了一声道:“就银沙这样的性子,能不能活着到哪日都另说,还能愿意给你们做什么摇钱树?哄抬物价也要看看跟谁!”
乌玉四下打量一下旁边敞开门的屋子,兄弟俩住的这间小屋就是个下人仆使都不屑于的茅草屋,用木板杂物隔开收拾了就这么住着,问道:“他就住这?”
龟二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认了就说明他刚才胡说八道银沙根本就不受重视,不认这屋里一干生活用具都是兄弟俩的...
妈妈接过话头道:“是银沙住的地方,不过龟哥刚才说的也没错,我确实是把银沙朝着头牌调教的,他这相貌当真绝色不是?再过两年长开了...”
“开价吧。”乌玉打断她的话,在屋里唯一的一把瘸腿椅子上坐下,掸了掸袍子好整以暇的看她。
“这...”妈妈左右看看,试探着道:“当日买下他俩花了不少,这么长时间了吃住都在这儿不是,都花了不少心力调教...”
乌玉懒得听她废话,打断道:“心力我倒是不知,体力倒是不少,爷兜里今日就三百两,不成爷就掀了渡风楼。”
妈妈眼睛一亮,显然这个数字比她预想的还要多,连忙笑着应下嘱咐手下给兄弟俩收拾东西。
“不必。”乌玉摆摆手,从怀里掏出三张银票给了扔给龟二,走到地上缩成一团的两人身前,探手一抱。
银沙死死的抓着弟弟,一刻也不肯放开,乌玉毕竟是女子,银沙半长开的身子颀长柔软,身高和她几近,这样的姿势很难抱得起来。
拍拍银沙的脸蛋,在他耳边道:“我是昨夜的公子,松开手我带你俩走。”
迷迷糊糊的银沙还真的松开了些,乌玉拎着银沙的领子把人拽起来,小男孩儿还抱在他怀里,叹口气干脆叠罗汉似得,她两手抱起银沙,银沙身上担着他弟弟,就这么出了渡风楼。
想也知道张家在苏唐城的势力,虽跨不过朝廷的地方官员去也是数一数二的了,左不过除了各不相干就是同气连枝,安全起见并未把银沙直接送去医馆,明日的事一出时候如若查起来可能会被牵连.
把裴菀指到济世堂去买些参片补药,想了想又要了些伤药,自己咬咬牙踏轻功抄无人小路,十分费力的翻窗户回了客栈,索性正值饭点家家户户忙活着馒头豆粥的香味,没人注意到三人怪异的组合。
小男孩儿一路一手紧抓着哥哥的衣裳,一手紧抓着乌玉的,生怕被扔下似得,看得乌玉眼皮都抽了几下。
终于到了地方,低头问道:“还不松手?”
小男孩儿战战兢兢的松了手,受惊的小动物一般窝在他哥哥怀里,把两人放在床上,吩咐小二打些热水上来又叫了一壶酒。
没让人进屋热水桶放在门口,乌玉自己个拎了进来,刚刚才抱了两个沙袋回来,现在七八桶水又光凭着力气拎,胳膊软得她都有点想骂人,怎么总找这些闲事管!
先洗了手上的血渍,留下一桶水来,剩下的都倒进浴盆里,想了想忍住清洗的念头擦着手从屏风后出来,对身上沾着血污的小男孩儿道:“去洗澡。”
“我要守着...”男孩儿的话没说完,一抬头对上乌玉古井无波的眸子浑身一颤,眼睛看着鞋尖老老实实的去洗澡。
银沙的衣服已经破了,索性撕开清洗伤口,滚烫的热水沁湿布巾倒上酒一点点擦拭,闭眼的人因为烈酒强烈的刺痛卷曲身体,口中发出不耐的哼声。
“挨打的时候倒是不吭不响,这会儿知道疼了。”
乌玉手上的动作没停,对着滚开的鞭伤更小心了些,清理未过一半银沙就因为疼痛醒了过来。
入目是陌生的大床纱帐,下巴垫在枕头上的银沙还未完全清醒,以为挨过打被扔上了在哪位恩客的床头,不受控制的浑身一抖胳膊撑着想要坐起来,动作牵动背上臂上的伤口,抽气声过后又摔回去。
这一下才真正清醒过来,侧头看床边为自己清理伤口的乌玉,嘴唇已经咬破了干涸的血液艳丽暗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