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气海
山中的树叶黄了三遍，转眼又到了夏季。
黄昏下的森林，光暗交杂，五六只梅花鹿悠闲自在地吃着青草，不远处的一片阴影里，有双冰冷的眼睛正盯着它们的一举一动。
这是一头影豹，皮毛黑色，长着灰色的斑点，它伏低身躯，蓄势待发，终于机会来了，有只梅花鹿正走时突然一脚踩空，咻得一声，它冲了上去，像是一道黑色闪电。
狩猎毫无悬念，影豹咬住梅花鹿的脖子往安全的地方跑去，突然它浑身黑毛炸起，松开嘴巴，往侧边一闪，一只利箭破空飞来，射在它原先的位置上。
影豹不断跳跃，忽左忽右，它发现了攻击自己的敌人，向那边飞快地靠近。
又有箭矢迎面射来，它扭身灵巧地避过，但这是连珠箭，并且成功预判了它下一步的动作，脚刚落地，一箭又至，不过准头有失，仅穿破了它的耳朵。
影豹顿时惊慌地钻入丛林里，消失不见。
“可惜！”一个少年从树上跳下，身手矫健，一双眼睛左右顾视，如同雄鹰在巡狩。
他手上拿着弓箭，腰后斜挂了一把刀，浑身透出一股危险的气息。
此人正是陶之行，经过三年的修炼，除了面相稍显稚嫩外，气度与体格都跟成年人没有太大区别，修为在炼体期已经圆满，差不多可以逆转气血了，不过逆转气血非同小可，稍有不慎就会爆体而亡，师傅说过两天去给他准备灵草丹药。
在灵气贫乏的人界，若靠他一个人努力，恐怕一辈子都无法走出这一步。
有人做靠山真好！
陶之行怀着热切的的心情，拾起影豹丢下的猎物，提起真气，在林中疾奔。
山路曲折，路上突然刮起了大风，天空乌云汇聚，有闷雷滚过。
要下暴雨了。
陶之行抬头看了眼天空，不知道为什么产生一种不安的感觉。当他回到住处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雨也在这个时候猛地下起来，顷刻间浇湿了山野。
一座木屋飘飘摇摇，四周树影呜呜作响。
“师傅！师——傅！”
他跑进屋子，又很快跑出来，扯开嗓门对着雨幕大声呼喊，不过除了风声雨声，没有其它回应。
闪电划过阴沉沉的夜空，惊雷紧随其后，陶之行茫然失措地站在雨里，全身湿透。
师傅一定是去找药材了……不对，他说过这两天给我讲解拳法的！
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想起师傅最近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陶之行开始慌了，跑进阴森森的林子里，寻找老疯子的踪影。
“师傅！师傅！”
跑过附近几个熟悉的地方都没有看到老疯子，在他以为找不见的时候，隐约间有哭声飘来，仔细倾听，循着声音的方向，他终于看见了自己的师傅。
悬崖边的岩石上，老疯子坐在那嚎啕大哭，声音悲戚，引人落泪。
陶之行想过去，可是有一种看不见力量挡住他的去路。
“师傅！”他焦急地呼喊，不过老疯子像是没听见一样。
一道闪电忽然从他们头顶窜过，雪白的光瞬间将悬崖照亮，老疯子受到了刺激，抱住头痛苦地大叫，然后在悬崖边逃似地狂奔，最后冲进丛林里，硬生生撞出一条路来。
陶之行在后面边喊边追，前面突然窜出一条黑影，挡住路中间。
这是头影豹，一只耳朵受伤破损，用充满仇恨的目光瞪视着陶之行。
“滚开！畜牲！”陶之行怒骂道，脚步不停。
影豹显然听不懂人话，低吼一声，猛扑过来……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的，东边的太阳慢慢爬上山峦，陶之行躺在泥地里，昏迷不醒，全身一半泥，一半血，身边站了只通体金黄的梅花鹿，不远处斜插了一口卷刃的刀，再远些则是影豹的破破烂烂的尸体。
他身上的伤口很多，最严重的是胸膛处三道又长又深的爪痕，不过在梅花鹿的舔舐下一点一点愈合。
陶之行的意识慢慢回归身体，梅花鹿拱了拱他的脸，然后跑开了。
一段时间过后，他的恢复了点体力，从地上站起来。
昨夜的战斗实在是无比凶险，他差点没命，只能先回去，先把伤养好。
陶之行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一步一步往回走，这时候那只金黄色的梅花鹿去而复返，嘴里还衔着一根枝丫，上面挂了两枚灵光闪闪的果子。
梅花鹿放下灵果就跑了，陶之行大感意外。
这两枚果子一红一青，他吃下那枚红的，甘甜入腹，很快一脸震惊，肚子里爆发一股热流，浓郁的灵气从体内喷发而出，身上直冒白气。
乖乖！
陶之行赶紧坐下，吐纳运气，但是这枚红色灵果药力十足，肚子越来越热，然后热流蔓延全身，皮肤一片通红，五脏六腑在这一刻居然受到强化。
他又把青色灵果塞入嘴里，清凉的液体顺喉直下，并以极快的速度传遍四肢百骸，缓解了灼热感，同时在清除身上的伤痕以及体内的暗伤。
感受着充盈全身的澎湃灵力，他萌生一个大胆的想法。
若是趁此时机逆转气血……
说干就干，陶之行立即默运玄功心法，气血开始逆转，体内发出激流相冲的轰鸣声，全身的皮肉都在抖动。
此时，正常运行的气血并未完全停止，又有气血以相反的轨迹运行，两者相冲，他全身的经脉顿时出现裂痕，五脏六腑也受到波及，但在功法的护持下，没有太大问题。
两种灵果在发挥重要的作用，修补并强化破损的经脉，但气血逆转并未完成，刚刚修复好的经脉又被冲击得龟裂，而后再修复，这个过程每完成一次，他的经脉都要比之前强健，有活力。
并且《九转玄功》的一个神奇之处就是利用正反气血的冲刷，磨砺肉身，凝炼气血。
“啊——！”终于，陶之行无法忍受这种痛苦，仰天惨嚎。
半个时辰后，疼痛减弱，气血逆转接近完成，丹田内丝丝缕缕的真气打着旋儿。
陶之行默诵经文，努力参悟其中的奥妙，最后气血完成逆转，两枚果子的灵力也在这时耗尽，他正打算松口气，经脉中的所有真气忽然沉入丹田，加入打旋的行列。
真气开始剧烈地震颤，隐隐有溃散的趋势。
该死！忘了生成气海这个重要的环节！
陶之行的额头冒出冷汗，现在真气都在丹田里，暂时不受控制，体内又灵气枯竭，哪里有余力运转功法生成气海？
情况十万火急，这时他眼睛一亮，瞥见灵果的枝条，立即把它放入嘴里嚼碎咽下，一股不强不弱的灵力涌入体内，他赶紧运转功法。
真气逐渐稳定下来，最后形成一个小旋涡，旋涡中心爆发出白光，有雾气升腾而上。
这个小旋涡便是武者的“气海”，真气在此汇聚，经它烹炼再传遍周身经络。
成了！
陶之行庆幸无比，开始吸收游离在天地间稀薄的灵气，不过照这个速度要想恢复满状态，恐怕要三日左右。
他屏息静气，检查进阶带来的变化。
肉身强度的提高，全身经脉的通畅，真气比原先少了一半，但变得精纯等等。
另外师傅的那道真气可以清楚地感知到，如金龙一般的真气位于气海中心，时沉时浮，蕴含了十分强大的力量。
陶之行用呼吸法与它沟通，金色真气只是动了动，便没了反应，他不由无奈放弃。
之后的一个月老疯子仍不见踪影，他趟出来的那条路突然中断，陶之行找遍了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没有他的半点痕迹。
又是几天过去，还是没能找见老疯子，陶之行于是在木屋留下一段话，便踏上了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