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让我们跟你们一块?”文瑞不解。
“你也老大不小了,这些年我跟你娘为了养你,长年不能出门,如今我总算能带着你娘独自外出,为什么要带着你们两个碍事?”文父直言不讳。
文瑞听到他爹的话,心下又气又酸涩,但最后又想明白了,这些年爹娘为了养育自己,确实很辛苦。
于是他决定原谅他们。
“那……那你们看望江伯伯,就赶紧回来。”
文母心疼他这般懂事,牵起文瑞的手轻轻抚了抚,“你放心,我跟你爹在年前肯定回来。”
如今十月底,离过年也不过一两月,不算很长时间。
“回来给我带中州好东西。”
“行,给你带一车。”
“等你们回来了,明年我也跟江霖独自去玩,不带你们。”
文父、文母:“……”
两人看了看笑意盈盈的江霖,见他面色不改,便知这事可能文瑞早有打算。
最终两人暗自叹气,也应了下来,“好,只是你跟江霖外出,要多带着人,游玩时间不能超过三个月。”
文瑞两眼弯成月牙,将头靠在江霖肩上,笑得开怀,“江霖,我爹娘同意了,明年我们也去中州,看看那处有什么稀奇。”
江霖揽着他的肩,避免正得意的人歪倒,“好,听你的,先去中州。”
文母、文父对视一眼,为自家哥儿胡闹的性子感到无奈,却也为江霖的纵容感到安心。
有江霖沉稳的性子护着,就算文瑞再欢脱,也不会出大事。
从文家走出后,两人又去了安水县江雪的成衣铺一趟。
江雪的成衣铺已经在安水县西街开了一家分店,因西街人口众多,生意比北街好,如今江雪大多时候的在西街,北街生意由江珍看顾。
两人到时,路过朱老板的金银铺子,却见门面已经换成卖瓷器的。
“哎哟,这老朱贪心不足,家中这般有钱,为何还要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可能富贵之人都有些异于常人的怪癖?”
“只是可怜他家老人小孩,若非朱夫人慈悲,就以老朱这品行,丢下一张和离信,知县大人也会批准。”
“谁说不是呢,不过朱夫人心善,虽然卖了铺子,但手里有钱财,也能安生过日子,不至于落魄。”
……
马车滴滴答答慢慢走过早已改头换面的金银铺,议论纷纷的声音也逐渐变小,直至消失。
文瑞侧脸,疑惑地问身侧赶车的江霖,朱老板为什么突然变脸。
江霖想起赵云川说的,京都明珠楼那朱管事,还有朱老板的身世,心底有了一点猜测。
“朱老板虽然被本家分出,但心里肯定还想回本家,认祖归宗,才帮人办事吧,这不是百姓常念叨的话吗?”
文瑞虽然对这话不太认同,不过也没再说什么。
反正朱老板罪有应得,前期他待他跟江霖友善,自己心怀感激,也回报一二。
这后来发生这些事,法有法则,朱老板再有缘由,也不该他们去谅解。
到了西街的成衣铺门口,看到人来人往的店面,望过去能看到在柜台收钱、还有跟熟人搭话的江雪。
她一身翠绿长裙婉约动人,发髻只搭了两根朱红石榴花的银簪,却不过显得过于单调,配上江雪面上自信从容的笑,越发清丽怡然。
两人都没下车,就这么静静看着她忙活了半晌,江雪却好像感知到两人的目光,抬眉间,三人对视。
随后江雪冲他们笑得越发灿烂,却因女客人较多,没打算叫他们进来,只是抬手摆了摆,示意两人随处去玩。
“不知怎么的,我感觉阿姐比以前漂亮多了。”文瑞感慨。
江霖点头,“之前我问阿姐,有没有人因她不成婚,在她面前说闲话。”
文瑞听此,好奇盯着江霖看,“然后呢?”
“阿姐说,‘自然有,不过我都当耳旁风,一笑而过’,如今阿姐是安水县内仅有的几个女大老板,就算有人说闲话,她也有底气去反驳斥责,她让我也不要太过在意。”
“阿姐说这样忙碌的生活很好,比成亲生子更为自在。”
文瑞眨了眨眼,再去看笑容满面的江雪,心底升起一股敬意,“阿姐就算不成亲也没事,到老了还有我们。”
“婚姻看缘分,成不成看个人,你说的对,反正还有我们在身侧,必然不会让她孤立无依。”
看过了江雪,又到北街看望江珍。
“哥哥!”江辛夷本来在帮江珍记账,见到门外走近的两人,笑得开心,连忙跳下凳子跑到两人身边。
文瑞抱起他,在店内没看到江珍,便问:“辛夷,你娘亲呢?”
“娘亲在后院做饭。”江辛夷指着通向后院的通道回道。
本来江珍是雇佣有做法的老婆子,但这两日那老婆子身体不适,请了三日假,江珍只能自己坐。
茂山村学堂这几日放农假,江辛夷正好有空,来店里帮江珍算账,倒是给她省了些精力去操持其他。
四人连同店里雇佣的三个姑娘一起吃了顿饭,江霖和文瑞再陪着江辛夷玩了半个时辰游戏,就离开了。
来都来了,两人又买了些水果去看望赵云川,在他家中待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被他兴高采烈的炫耀自己要当爹的事。
原来他妻子怀了身孕,四个月了,因没有孕感,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
又恰巧赵云川入狱,他夫人为赵云川焦急之时,食欲不振还以为是此缘故,更加不在意。
这次赵云川平安归来,赵夫人一下子就病倒,请了大夫,这次得知她有了身孕。
江霖为他感到高兴,虽然赵云川常常嫌赵夫人对他管教太多,两人也时时因此争吵,但两人还是有感情在的。
如今有了孩子,两人的感情必然越发深厚,他自己也不用时时当赵云川的感情顾问。
真是可喜可贺。
归家时,西方天际红霞万里,映在树上、水面、人脸上,像给地面披上一层浅薄的绯纱,漂亮极了。
文瑞陪着江霖坐在车架上,垂下的双腿随意晃悠,双眸直视着前方平坦的道路。
两边翠绿的野草,还有三三两两白黄色的野花,心情愉悦地哼了一段无名的乐章。
突然,他像不经意地开口,“江霖,你现在想要小孩吗?”
江霖虽然在赶车,但注意力大多都在文瑞身上,如今听到他的话,先是诧异的勒紧马绳,将车子停下。
文瑞因车子突然停下,身子不由自主朝前倾倒,江霖手快,将人揽了回来,也没放开,就这么与他对视。
“干嘛这么惊讶?”文瑞不解,歪着头问他,“你不喜欢小孩吗?”
“不是,我当然喜欢。”江霖蹙眉,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的反应。
实在是这个问题太过突然,在这时,他才突然想到,自己跟文瑞,是可以有自己的孩子……
但也太快了吧,他跟文瑞才刚刚成婚,小孩什么的,至少要等个五六年后再说。
为避免让文瑞乱想,江霖只能认真跟他解释,“虽然我喜欢小孩,可我们现在还年轻,不需要这么快要小孩。”
“之前你不是想着明年一起外出,去中州、去扬州、去京都玩乐?要是现在有了孩子,就不能出去,至少要等到孩子长大些,才能按着你的计划外出。”
文瑞想到他爹娘今早的话,认可的点头,“江霖,你说得对,现在不能要小孩,他太闹腾了。”
江霖暗自松了一口气,轻轻揉了揉文瑞因孩子蹙起的眉梢,“好了,别乱想,你这话可要把我吓蒙。”
“哈哈哈哈哈,你胆子真小。”文瑞拿脑袋顶了顶江霖的肩,大笑起来。
随后他解释,自己就是看他在赵家时,听到赵夫人怀孕,神情太开心了,这才在这时提出这话题。
江霖无奈跟他解释,自己是因为赵云川跟妻子感情和睦,赵云川不会再因感情问题来找他开解才开心,不是因为小孩子。
“哦,这样啊,那是我相差了。”文瑞笑累了,将脑袋靠在江霖背上,不愿动弹。
江霖随他,抬手拿起鞭子轻轻抽打在车架上,马车再次悠悠动起来,朝着茂山村走去。
两旁的景色如前,可文瑞总感觉今日的天地,却比以往更加美丽动人。
他再次张口哼唱,还要求江霖陪着自己。
江霖无法,只能配着他的歌用马鞭在车架上打着拍子。
闹得马儿以为是自己脚步慢了,在马鞭声响起后,还忽然加快步伐,让车架上的两人身子因此歪倒,差点滚成一团。
“哈哈哈哈哈哈哈。”
文瑞趴在江霖身上,笑得脸颊都酸了,“你看看,让你开口跟我不听,闹得红珠都乱了步伐。”
江霖靠着车壁,一手揽着文瑞的肩,让他不至于倒下,一手松开马绳,不让红珠受惊吓。
他面上无奈,双眸带着笑意和纵容,专注看着怀中的青年,雀跃的心跳因他开怀的面容越发欢快。
“我五音不全,你饶了我吧。”
“哼哼~”
“回去给你做好吃的?”
“……”
眼看着哄不过,只能随了文瑞的意思,用自己清亮的嗓音,哼着一段难听的旋律,让文瑞一路笑到家中。
西边的晚霞逐渐落下,东边一轮圆月缓缓升起,伴着零零散散的星光,绘成安乐宁静的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