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喝了两杯，赵云川的酒意也散的差不多。
江霖见此，试探性询问他之后有什么打算。
其实他主要是想问赵云川有没有想要经商的打算，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这问题有些冒昧。
人言常道：士农工商。
就算如今商人在大昭的身份已经被抬高很多，甚至对比于生活质量而言，强过农户许多倍。
但许多人心底还是觉得商人低贱。
赵云川身为官家之子，即使不跟从他父亲和大哥的步伐考科举，也能做个纨绔子弟，无忧无虑过一生。
所以对于赵云川会不会答应自己合伙，江霖心里也只有一半把握。
“江霖，我自知自己不是读书当官的料，读书习字也不过是为了出门在外不给我爹娘他们丢人。”
赵云川没想隐瞒，继续道：“最重要的是，这老天爷不让我走这条路，我跟你说……”
当年他也曾在爹娘跟大哥严厉的教导下苦着脸读了几年书，但让他习字可以，考试就别想了。
他可能跟考试这事气场不合，每次去考试都会出现意外。
十二岁考童生，还没进考场，开始上吐下泻，半路被侍从拉去医馆住了一宿。
次年再考，倒是进门了。
可大晚上他邻间的考生睡觉不小心蜡烛踢掉，火势顺势燃起，其他都没烧着，就烧了他跟那个考生那间。
他那场考试成绩作废，那个考生当时睡得太死，火烧到屁股才醒，人被毁了大半，还因此入狱。
第三次更离谱，都快交卷了，他身后有考生自觉考试失利，精神失常，当场发疯，撕了连同他在内的十几份考卷。
就是那一年开始，每次交卷都不用自己拿上去，让衙役去收，全部交卷完毕，所有考生才能出考棚，也不许提前交卷了。
发生这么多离奇之事，自此，赵云川也死了这份心。
本来他也不打算当官，加之考试之路坎坷异常，连他爹娘都很少劝他勤勉读书。
他二哥就更离谱，以为他被霉运鬼缠上，竟带他到天安寺烧香拜佛，还求个块福玉给他戴上。
再次想起当初自己考试的经历，赵云川感慨万分。
江霖亦然。
他是听说过有些人每逢考试都会出点小状况，有些是自己心理原因，有些真的是纯属倒霉。
只能说人的气运如此，很难解释缘由。
江霖敛神垂目，又似不经意地问：“那三公子不知对经商有何看法？”
“我们好歹也相识挺久，你就别叫我三公子了。”
赵云川蹙眉，对江霖这么疏离的称呼有些不满，“我爹还没给我取字，你直接叫我名吧。”
他见江霖老老实实叫了自己的名字，眉眼才舒展。
接着有些得意笑道：“也不怕告诉你，自从我爹不强迫我考科举之后，我就跟两三个好友合伙开了一家酒楼，一间茶馆，如今生意正火。”
“想来本少爷还是更适合做铜钱买卖，这当官的事，还是交给满肚子都是墨水的人去当吧。”
江霖怔然，随即想到前几日在风云酒楼见到赵云川的场景。
所以，风云酒楼是赵云川的产业？
难怪离席时，风云酒楼的掌柜对他眉开眼笑。
既然如此，那他接下来要说的事，也就更有把握了。
“云川做生意确实有一套，风云酒楼可是县城内数一数二的酒楼。”
江霖微微一笑，语意未尽道：“我这里也有一笔生意想跟你一起，不知云川有没有兴趣？”
听到江霖的话，赵云川起了兴致，“什么生意？”
江霖道：“珍珠。”
赵云川脸一垮，没了兴趣，“安水县连同临南府内的珍珠几乎都被明珠楼收囊在内，其他人若想跟他抢食，怕是连渣渣都抢不过。”
“你这生意，做不成。”
更何况他知道明珠楼在京都有个大靠山，曾放言“将明珠楼开遍大昭州、府、县、镇，所有珍珠皆入明珠楼"的豪言。
这话虽然嚣张了些，可人家确实有本事。
这明珠楼在安水县建起之后，曾经大大小小买珍珠的店铺都悄无声息的消失，唯有它愈发出名。
江霖还没听说过这事，如今得知后眉梢一紧，“那明珠楼背后的人，与你家想比如何？”
“江霖，你太看得起我家了。”赵云川苦笑一声，“赵府也是我爹这一辈才起来的，身后无人。”
他指着天上说：“听说明珠楼背后的人是沾了那位的血，我家跟那位比，云泥之别。”
江霖紧抿嘴唇，郁气染上眉眼。
他没想到明珠楼竟然跟皇室有关，若是倒是珍珠养成，被明珠楼的人知道，给他钱收买还算好。
就怕他们以权谋私要独吞，那他这平民百姓可争不过皇亲。
可脑子里有这么一个赚钱的法子却不能实施，江霖很不甘心。
赵云川见他如此，有些不忍心劝道：“江霖，你就别想着这买卖了。”
“更何况明珠楼名声都打出去这么多年，人家捞珠的人，只要得了珍珠都往那卖，根本不会选择其它地方。”
江霖摇头，看向赵云川的眼中思绪万千，最终化成一片暗沉。
“我的珍珠，不需要珠民去寻找，而是自己养殖得出。”
他丢给赵云川一个骇人听闻的消息。
赵云川被他这一句话惊得差点跳起身来，他在石桌边绕着江霖来回走了几圈，才沉静下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珍珠还能自己养？”
江霖等他安静下来后，才肯定的点头，应了他一声，"可以，我可以养出来。"
赵云川呼吸一屏，混乱的脑袋中轰隆作响，又静不下来了。
只听江霖又道：“可惜这事，如今是办不了了。”
“怎么办不了，能办！”赵云川坐到江霖身旁，拉起他的袖子让他跟自己解释养殖珍珠这事。
但江霖摇头拒绝了，长吁一声，满脸愁色，“你方才还说明珠楼不容许他人插手珍珠买卖一事，这事自然也就办不成。”
赵云川听后愣住，松开了江霖的袖子。
许久，他严肃一张脸，问：“江霖，你发誓。你方才说的都是真话，珍珠你可以自己养出来！”
江霖不知他有何想法，不过自己的本事自己知道，他既然说出来，自然不是假的。
所以也依着赵云川的话，四指并拢举起发了一个誓言。
见他如此，赵云川深深吸了一口气，小声又认真地说：“江霖，我方才有所隐瞒了，其实我家虽然没人，但我大哥本事大，他身后的人更厉害。”
“所以江霖，若是你所言不虚，那这生意我们能做，但这事，我要先写信告诉我大哥。”
江霖心中微动，两眼一亮。
这算不算柳暗花明又一村之感？
他好奇问道：“方便将你大哥身后之人告诉我吗？”
赵云川听后期期艾艾，最终咬着牙，凑到江霖耳边，极其小声地说了四个字。
“当朝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