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看着很年轻,不到二十的模样,长相俊逸,皮肤白皙,一头乌发高被靛蓝色的发带高束脑后,稀疏的发丝飘扬于两鬓之间,让他身上多了份潇洒。
他背上背着漆黑锋锐的弓箭,腰间悬着装有箭羽的竹筒,嘴角轻扬,就这么漫不经心地走来,像个行走江湖的侠士。
“你是谁?我们兄弟办事,奉劝你不要多管闲事。”年纪小一些的中年男人见到他背着弓箭时,眼中闪过一丝紧张畏惧,面上仍是逞强的严声呵斥。
那男子没理他,眉眼一转,微微昂首,对着一旁的江霖道:“过来我这里。”
江霖没迟疑,快步跑到他的身旁,稳了下急促的气息,与他道谢:“多谢。”
那男子齿舌间响了声轻笑,回了句:“不必多礼,我也不过正巧路过,见他二人凶神恶煞地围着一个俊俏的小少年,心生怜惜罢了。”
他的语气略显轻佻,可看着江霖的眼神清明,江霖未感到被冒犯。
对面的两兄弟见他两人竟敢如此忽视自己,心中怒火升满,也不顾男子身上带着武器,赤手空拳就往前招呼。
男子一手将身旁的江霖推开,侧身躲过他的拳头。
“你躲着点。”这是对着江霖说的。
江霖见他身手敏捷,招式熟练,一人对着两人竟显得更游刃有余,便知他武力高强,不需要自己帮忙。
于是他听话的离三人远些,目光却还放在那男子身上。
那两兄弟不过是市井无赖之徒,仗着自身体质强壮多次蹲在小巷内,找些有钱又体弱年少的人强抢,后躲进人群中。
即使有人报案也难以寻到。却没想到今日竟翻了车,遇上一个高手。
高手不到十呼吸间就把两人打趴下,连发丝都未乱。
“高手饶命,求您高抬贵手放了我们吧,我们下次再也不敢了。”
被痛打的两人躺在地上求饶痛哭,再无刚才的嚣张气势。
那男子没理他们,而是招手让江霖上前。
江霖走到他身边,这才发现自己竟比他矮上一些。
他垂眼抿唇,随后又很快释然。
他如今不过十六,正是长个子的年纪,再过一两年只怕比男子还高,不急。
“你瞧瞧这两人,有什么打算?”男子因他垂眼,未注意到他的思绪,反而把那两兄弟交予他处置。
江霖见他竟专注地望着自己,眼中的神色让他有种被盯上的感觉。
但很快男子就把目光放到两兄弟身上,让他恍惚觉得刚才的神情似乎是意外。
“前方巷子出口不远处就是官府,将他们押至官府内吧。”思索一阵,江霖决定报官。
“也好。”男子轻声同意。
两兄弟见他们居然要把自己押到官府,爬起就想逃跑,又被男子抬手压下,还解了腰间绑着箭筒的绳子,把他们绑在一起。
接着像赶鸭子一般,赶着两人前行。
“我们走。”
江霖手上还抱着刚才男子递给他的箭筒,见他发言,也跟紧他的脚步前去。
因那两兄弟多次犯案,已经有几个苦主报过案子,他们也留有案底在官府内,遂江霖他们未花费太多工夫,就把事情解决。
出了官府,江霖邀请男子到酒楼一叙,以表谢意。
男子没拒绝,两人就行了一炷香不到,进了家名为聚鲜楼的两层酒楼。
路上江霖也得知男子名叫文瑞,是安水县附近茂山村的猎户,今日进县城也是为将得到的猎物卖出而来。
如此,江霖自然也把自己的一些消息告知于他,但至朱老爷金铺的事没说,文瑞也没细问,此举让江霖对这位年轻俊逸的男子更有好感。
这还是他来此界之后,遇到的第二个瞧着合眼之人。
他点了酒和菜,还问文瑞有何忌口的食物,文瑞只道都可,无所顾忌。
“我听闻丰渔镇附近海域风景甚美,若是有机会,也想去观赏一番。”文瑞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你若来,可来寻我。”江霖没喝酒,他等会还要去找客栈入住,而且这身体酒量很差,两杯就犯迷糊,他不能多喝。
文瑞一听,喜悦而笑。
他的眼睛是标准的桃花眼,十分漂亮,特别是带笑之时,若碎星玄玉,明澈亮眼,如今眉眼一弯,乐得开怀。
“我倒是想去,可惜家里人都不让,必要我成婚之后才可同意,实在可惜了。”
说起这话题,他眉梢一皱,有些抗拒,见看江霖神色无异,眉眼清冷的模样,又舒展眉眼,笑了。
江霖听后想起家中被村里人催婚的江雪,没想到两人竟遭遇同样的苦境。
“你今年不过十八,还小,若未遇到性情合适的有缘人,也不必强求一段婚姻,如若不然,婚后成了怨侣,也是不幸。”
他顶着一张十六岁少年的稚气脸一本正经地劝说十八岁的文瑞,让对面的文瑞眼中笑意更深。
“你说的极是。”后话题再转,问起江霖要在县里呆几日,还表示自己能带他四处逛逛。
江霖目含歉意的答道:“怕家中人牵挂担扰,明日我将要回程。”
“那可真是可惜。”文瑞无声叹了气,右手托腮,食指不由自主在面上点了点,看着江霖的目光带着惋惜。
“十日之后安水县的明珠楼将要举办一场赛明珠大赛,邀请县内外人带所得珍珠参赛,或观赏。你若是无事,要不也来看看?”
“赛明珠大赛,是比珍珠?”江霖略微好奇。
“对,那明珠楼每年都要举办一次赛明珠大赛,参赛者每人带一颗自己所得最好的珍珠,由他们邀请的州府裁判前来品鉴,取前三名次,获得重奖。”
“而参赛者们若是有意将珍珠卖给明珠楼,也可得到明珠楼送的礼品。去年是每人得了一个银镯子,可谓是大手笔。”
文瑞见他好奇,便与他详细解释,言语间还带了些诱惑。
“你若是感兴趣,不妨带着家里人一同来观赏?”
江霖不仅感兴趣,还打算参加这赛明珠比赛,就算不得名次,也能赚上几笔,届时,他就能带着江雪到镇上买间小院生活。
“不知那比赛报名参与,可要什么条件?”
“你要参赛?”文瑞见他点头,又注意到他肌肤成蜜色,肤泽光亮,恍然大悟。
他竟忘记江霖既然是丰渔镇人,那大概也是以海为生的,想必也练就一身捕鱼捞珠的本身。
“十日后辰时你只管拿着东西到明珠楼便可,无需其他条件。”
他后沉思一会,双手击掌,面上一喜,“到时我带你过去,县内我可是极为熟悉。”
“甚好。”江霖犹如完成一项心愿一般,眉目舒展,连嘴角也微微轻扬,带了一丝笑意,“届时又要麻烦你了。”
“哈哈哈,我与你相见如故,无需多言,来吃酒。”文瑞再次举杯。
这次江霖也给自己倒了杯酒,陪他喝了。
这顿饭吃了许久,直至西方云霞渐消,才散了。
分别前江霖还问文瑞要不要与他一同找家客栈歇息,毕竟现在天色已晚,若是他要走回去,到家时夜幕降临,路上不安全。
文瑞让他安心,说自己早在十三岁时便能摸黑从安水县走回家中,更何况如今身手可较之前更好,闭眼也能走回去。
如此,两人就各选一方,拜别了。
江霖选了一家瞧着陈旧却干净的客栈,要了间普通房间和热水。
等洗漱好后换上干净的衣服,又把脏的那套洗了洗,挂在窗口晾干。
这时窗外繁星点点,一望而去无边深邃,叫人心神安宁。
他坐在床上,将朱老爷给的荷包拿来,打开一看,金灿灿的小指长的金叶子让他心头一颤。
他数了数,有四个金叶子,每个大约有一两左右。一两黄金在大昭就是十两白银。加上五两碎银子,那五条月光鲽鱼,竟让他得了四十五两银子。
那开金铺的老爷果真富有,随手一丢就给了他这么多银两。
“呵。”江霖不由笑了一声,满身轻松。
把荷包绑好,塞到枕下,然后熄了灯,四肢舒展的躺在硬质的木板床上,计划着以后的生活。
丰渔镇虽在县内九镇排不上前头,但也是中间一等,买一处一进的小院子也要七八十两,大一些的上百两,加上家具以及其他生活费用,这些钱也不算什么。
但有了手上这些钱,也可先租个房子,再做其他打算。
就是不知江雪愿不愿意离开。
古人常道落叶归根,他们自小生活在渔家村,连故去的亲人也丧在那,江雪虽瞧着温婉,但也坚毅,否则不会顶着村里人的异样目光安然生活。
江霖打算回去之后先与她好好商量,若是江雪执意要在村里生活,他也只能陪着她几年,等她成婚之后,再离开。
睡意逐渐侵袭,江霖睡意朦胧间突然脑筋一抽,想着文瑞瞧着人品相貌都不错,要不就将阿姐介绍与他认识看,若是看对眼,若是看对眼……
最终也没得个结论,就此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