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夫人眼中的惊恐加剧,记忆中一些一直不能理解的事顿时有了解释,慌张害怕也只是一瞬间,人死万事空,就算老将军知道又如何,在世的时候终究没有追究。
接着心底的凉意就蔓延至全身,老将军对徐睿广一向宠爱有加,自他过了十岁生辰就将他带在身边亲自教导,一直到死徐睿广都跟在老将军身边。
你好狠啊!宁可对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掏心掏肺,也不愿回家看她一眼。
徐老夫人强压多年的恨意翻涌奔腾,终于化成一口鲜血,喷射而出。
“姨母!”丁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上前搀住徐老夫人的身体,“咱们回府,回府。”
林秀竹向外面吩咐道:“请个大夫来!”
徐老夫人又住进之前那间客房,丁氏和萧蔓蔓在外屋坐着,都有一肚子话不知道从何说起。
大夫开了些安神补血的药就离开了,林秀竹拨了两个丫头伺候着,没有继续痛打落水狗。
赵冉冉那种坐立不安的感觉又回来了,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还是被萧蔓蔓坑了,知道了这么大的秘密,今天恐怕很难走出公主府了。
“赵小姐,让你看笑话了。”
林秀竹笑容温和地看向赵冉冉,却让她不禁后背一凉,忙说道:“夫人说的哪里话,大家不过是听了一折话本,哪有什么秘密。”
林秀竹呵呵一笑,笑容里多了一分意味深长,“既然留赵小姐一起听了,就不怕事情外传,你尽可放心,来人,送赵小姐回府。”
赵冉冉战战兢兢地向二人告别,走出公主府的一刹就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管家眼疾手快地将她扶住,问发生了什么事?赵冉冉只是命令赶紧回府,不要再做停留。
不怕外传?就是让她当传声筒,她怎么敢?
看似是一桩内宅的陈年旧案,却牵扯到徐睿广的身世身份甚至他手中的兵权。
就算多年的军功靠的是他自身的实力,来路不明的出身一定会遭人诟病,有心人士若再顺着线索查探他的身世,在其中做些手脚,这正西大将军的位置怕也要换人了。
凭借皇帝对徐睿广的宠信和器重,即便撤去他将军的职位,也会留他在朝中继续任职,职位不会低。
到时候承接徐睿广怒火和报复的,必是揭开此事的人。
然而林秀竹话都说的那么明白了,什么也不做怕是也讨不到好,究竟该怎么办?
昨日柳青瑶找到林秀竹把对她的担心一说,邀请她跟自己一起出游。
林秀竹自然不会打扰小两口的旅行,坚决拒绝并说能在他们出发前就把事情彻底解决。
万万没想到,林秀竹的解决方式这么刚,釜底抽薪,奔着气死老夫人去的。
“娘,这事老将军真的知道吗?”没有外人了柳青瑶才问道。
林秀竹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咙,说道:“当然知道。老将军宅心仁厚,知道老夫人必不会善待将军,才将他带在身边亲自抚养长大。当年的事情经手人不止稳婆、丫鬟,抱来将军的人,送走丁氏的人,有一个算一个老夫人都想灭口,只是总会有死里逃生的人。”
“替老夫人买男婴的老妈子知道她必不会留下活口,将整件事写成了信放在孩子身上,偷偷将他送出了城。还好那孩子命大,躲躲藏藏辗转许久,终于寻了机会在驻地见到了老将军。”
“那老将军为什么不处置了老夫人?”柳青瑶不明白,养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在后院干什么?二夫人的死八成与她也脱不了关系,为何不替自己心爱之人报仇。
“因为丁氏。老夫人送走丁氏时没有让身边任何人过手,连王妈妈都不知道孩子被送去了哪里。”林秀竹叹气道,“这也是老夫人为自己做的保险。只可惜直到老将军过世,老夫人为了保住秘密都没有将丁氏接进京,老将军至死也没有见过自己的亲生女儿。”
“当真是最毒妇人心。”柳青瑶感叹,“此事现在该怎么办?就算有证据也不能让官府治老夫人的罪吧?事情一旦爆出去,一定会影响爹的仕途,爹也会遭人非议。”
林秀竹不在意的笑道:“正是因为如此,老将军才让将军从普通的兵卒做起,一饮一食,起居训练都与别人一样。能有今天的身份地位,全凭将军自己的本事和努力,与他的出身没有关系。况且将军出了在娶亲这件事上,对老夫人一向恭顺,外人也挑不出什么理。”
“那我们……”柳青瑶凑近林秀竹,眼珠子左右瞟了一眼,手刀横过脖子,压低声音说:“趁她病要他命?”
“这孩子,”林秀竹被柳青瑶逗笑,敲了她脑门一下,“老将军念在夫妻恩情上,一辈子也没揭穿这事,将军自然不会违背老将军的心意。这次揭穿她只是要让她知道,我们对她并无感情,只感念她对将军府的付出,养她老罢了。若还想任意拿捏我们,就不要怪我心狠了。”
柳青瑶的心里踏实了,不怕没证据就怕林秀竹和徐睿广狠不下心,只要他们打定了主意,就不怕还会被老夫人欺负。
客房里,老夫人沉沉睡着,丁氏把丫头遣出去,和萧蔓蔓小声嘀咕起来。
“娘,照她们那样说,您才是将军府的小姐啊!”萧蔓蔓双眼放光,那她就是将军府的孙小姐,不比赵冉冉之流身份低了,今后她们还得看自己的眼色。
“怪不得……”丁氏对看向老夫人,眼中的情绪复杂,不知道该恨她为了名分地位抛弃自己,还是因她多年的照顾欣然接受。
说起来,她的养父一家的确是徐老夫人的远亲,并不姓徐。有一年老夫人回家省亲,见到她便很喜欢,执意要收为义女,特让她改姓徐,全家竟也无人反对。
“娘,等祖母醒了就让她住持您认祖归宗吧,到时候看谁还说咱们住在府里名不正言不顺。我的身份也能配得上太子了,咱们熬了那么多年,不就为了现在吗?”萧蔓蔓急切地说,恨不能现在就把徐老夫人叫醒。
见丁氏还是犹豫不决,萧蔓蔓继续鼓动:“到时候您的身份可比舅父高了,他一个养子能高攀上您这位嫡亲的小姐,就算时运高了。”
丁氏心里一动,从见到徐睿广第一面起她就暗中倾慕于他,奈何自己已经嫁人,而且身份相差悬殊,现在倒真有机会梦想成真了。
“等你祖母醒来再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