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天禄派出去的人没有按时回来复命,他就已经有了预感。
正在安排下人收拾物件送老夫人和夫人出城时,巡捕营就围住了整个府邸。
柳逸翰客气地请他配合调查,手下拦住安夫人的巡捕营却没有那么客气。
踏进重重重兵把守的牢房,安天禄心里知道这一劫很难平安度过了。
宁福寿亲自来提审,看守的人狗腿地笑着:“宁总管,这犯人身手颇高,您可要小心啊。”
“咱家自有对策,开门吧。”宁福寿站在牢门外,客气地对安天禄说道:“安大人,皇上召您问话,麻烦您跟咱家走一趟吧。这地方湿气太重,咱家特意给您带来祛湿补气的药丸,请您笑纳。”
语毕,跟在宁福寿身后的小内侍端着一个小药瓶走了进去,安天禄岂会不知道宫中的把戏,接过瓷瓶仰脖咽了。
宁福寿让开半步做了个请的手势,“安大人,请。”
安天禄在御书房门口站了半炷香的功夫,皇帝才宣他进去。
安天禄见到皇帝也不下跪,作为一路替他打下江山的人,皇帝的脾气他最了解,单就寒羊毛这一件事,皇帝就容不下他,无谓再对他俯首称臣。
皇帝也不生气,平静地看了他一会,叹了口气,才说道:“时至今日,朕依然想不透当初你决定我的原因。”
皇帝并不是先帝最看重的皇子,即便才干出众将每一件差事都做的完美也只封了亲王。
彼时安天禄已经凭借军功在朝廷中暂露头角,成为众皇子争抢的香饽饽。但他拒绝了伸来的橄榄枝,私下里投入了皇帝的麾下。
安天禄神色淡淡,并不解答皇帝的疑惑,自顾自说道:“同样的赌局三十年前我押对了,今日倒输了。”
皇帝眉头一皱,显然不赞同他话里的意思,“逸宣并不具备我当初的条件,怎能与我相提并论。”
仿佛早料到皇帝会有这么一说,安天禄的爆笑像是早预备好一样,好一会才停下,“陛下总以为太子与你最为相似,却忘了太子幼时是由云妃一手带大,要说像那也是像云妃,怎会如你一般冷血无情。”
安天禄这话字字诛心,数着皇帝的七寸踩下去,惹得他暴怒而起,冲到安天禄面前高高扬起巴掌,迟迟没有落下。
“呵呵,龙椅坐得太久竟忘了如何杀人吗?只有女人才用掌掴。”安天禄挑衅地看着皇帝,安逸的环境使人怠惰,能将孤狼磨成一条家犬。
一时间皇帝心里翻江倒海,很多事情得到了印证,后退两步居高临下地睨着安天禄,“你还有什么要说的?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朕可以留你全家的性命。”
“哈哈哈哈,多谢陛下仁厚,自我选择跟随你之日起,我的全家就有了被诛九族的觉悟,陛下不必为难。”安天禄的笑声中充满了讽刺,“当初为了拉拢人心,各家的女儿你都娶进了宫,这么多年连个孩子都不敢让筱儿有,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你倒是真心喜欢云曦,还与她有了一儿一女,只不过要是那两个孩子知道是你灭了他们母亲全族,会作何感想?哈哈哈哈哈!!”
皇帝来不及阻止他后面的话,被激的盛怒,一脚踹在安天禄的胸口上,硬生生让他吐出一口血,却仍挡不住他放肆的笑声。
一早在密室里候场,专等安天禄强词夺理巧言狡辩的时候跳出来扔他一脸实证的柳青瑶和徐图,面面相觑,似乎听到了不得了的秘密。
“怎么办?要装睡吗?”柳青瑶贴在徐图耳边小小声道。
“你能睡得多熟?”徐图同样耳语道。
柳青瑶无比郁闷的坐下托腮想了两秒,既然躲不过去,不如大大方方出去,也说点那老匹夫不知道的秘密,把他也气个半死。
小声跟徐图一说,徐图自然没有意见,启动密室机关同她一起走了出去。
突然出现的两人让安天禄停止了小声,脸上得意之色掩饰不住,“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看来什么秘密都不能永远隐藏。”
皇帝看见柳青瑶时眼中飞快闪过一抹心虚,立刻正色道:“你们出来做什么?”
“礼尚往来,安大人说了这么多秘密,父皇你一个也不说未免太不厚道,就由我来告诉安大人一个大秘密。”柳青瑶神色如常,皇帝从她脸上看不到分毫怨恨和埋怨,便由她继续说道:“安大人假意辅佐柳逸宣是不是觉得做的挺完美,挺天衣无缝的?”
安天禄哼了一声,并不答话,事到如今柳青瑶还行挑拨之术,天真可笑。
“人心呢是最做不了假的东西,你觉得自己演的挺好,殊不知对手也是个演技派。你是不是觉得柳逸宣为人懦弱对你言听计从?先借用他的身份夺取皇位,等大局一定再找个理由废黜他,让你儿子做皇帝,或者干脆你自己做?”柳青瑶继续说道。
安天禄脸上轻蔑的笑意渐渐褪去,倒是小看了这个丫头。
“你看,你这点小心思连我都能猜到,更何况柳逸宣。就是因为如此,他才设计借我的手杀了安弘和。”最后一句柳青瑶说的很慢,盯着安天禄的眼睛,眼看着这条老狐狸心里的防线渐渐崩溃。
自负聪明的人最忍受的不了的恐怕就是被人反摆一道。
“是不是觉得脑瓜嗡嗡的,打了多年的鹰反被鹰啄了眼?你怎么不查一查是谁带着你儿子满京城霍霍,让他才回京几月就惹得全城百姓怒不敢言,名声臭不可闻?我是设局了,可那局是个人就能识破,安弘和就识不破?还是有人不让他识破,还在身边煽风点火?真是人头猪脑啊!”柳青瑶幸灾乐祸地说完,想学着安天禄的样子大笑几声,显然没有那种枭雄的气质,只尴尬地笑了两声就住了嘴。
不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谁还不会呢?
柳青瑶的话杀伤力并不强,只是安天禄已经服过毒丸,又被皇帝当胸一脚催化了药性,现在被一个小辈当面嘲笑,目眦欲裂,胸口感到一阵憋闷,喉头一甜,鲜血从口中喷射而出,一口气没上来,竟是活活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