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循快一岁了,正撅着屁股满堂爬,因为怕这小家伙磕伤自己,整个院子被田兰玉用毯子包着,踩上去毛茸茸的。
几个小孩子在上面逗乐,许君欢看了一眼脚下的毯子,“破费了破费了。”
药瑶白了他一眼,“破什么费,这是百日的时候,你一个朋友送的,放在仓库吃灰,要不是田管事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仓库还有这个玩意,因为它垫在一堆礼物下面。”
“谁?”许君欢踩了踩,确定这个东西是北方昂贵的兽皮毯子,“这么大一张可不便宜啊!”
“我怎么知道是谁,接手的时候已经放了很久,该铺的都给通铺了,剩下这么老多,实在没办法,还让田管事放铺子里卖了一点。”
许君欢看向赤着脚看护小孩的田兰玉,问道:“老田,你知道这个是谁送的吗?”
田兰玉闻声走过来,“家主,您问什么?”
许君欢指了指脚下的毯子,“这地毯,是叶世淼送来的?”
也就那个家伙才有这实力了。
田兰玉摇摇头,因为叶世淼偶尔会来玩,以他的风格,田兰玉想不认识他都不行,“不是的,小王爷送的是金玉珊瑚,就是您门口看到的那堆碎片,已经被小少爷砸碎了。”
想到这里田兰玉就后怕,这么大的摆件,居然被不到一岁的许循推倒了,还好没有砸到人。
“哦,那这块地毯呢?”
“家主,容小的想一想。”田兰玉的记性不错,当初婚礼和乔迁零零散散几百上千的礼物,他竟然都一一记得。
很快,田兰玉从袖口撤出一张纸,看了眼这才回答,“地毯是由西域商人送来的,不过署名是昌盛楼楼主卢潇。”
“卢潇?”许君欢一愣,他还是第一次听说那个杀手组织头目的名字,姓卢名潇,等等,为什么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好像老瘸子提到过。
药瑶看出他的异常,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怎么了?”
“卢潇,这个名字我听过,但是不记得这个人是谁,干什么的,只记得老瘸子在我面前说过。”许君欢喃喃道。
药瑶拿出一块帕子,往他脸上摸去,许君欢连忙拉住,“你干嘛?”
“给你擦眼泪。”
“为什……诶?”许君欢发现自己还真流泪了,只是,我不觉得伤心难过啊!许君欢大懵。
“有时候就是很奇怪,你不记得这个人了,但是身体却记得住,而且这个人很重要。”药瑶给他细细地擦了一把脸,说道,“或许你小时候的经历太悲惨,忘记了吧。”
有时候过于悲伤的记忆会被身体藏起来,防止人因为这个而停摆,这算是一种保护机制。
许君欢点点头,“看来我们得去一趟昌盛楼问问明白,哎,差点忘了,宋子画还替楼主传话,也说孩子带回来了去一趟昌盛楼。”
“是该去一趟,人家提这么多东西过来,还让宋子画跟着你听你使唤,如果当初不是她发现了我,我们母女两个恐怕就得死在地下当无名孤魂了。”药瑶说道。
“没事,就算当了孤魂野鬼,我也会闯进地狱,把你俩救回来。”许君欢笑道,“阎王敢拦我,上去就给自己两巴掌然后跪下来求他。”
“显得你能!”药瑶也忍不住笑出声,新婚之夜许君欢是把什么都坦白了才能进她的身子,不然床都别想上。
药瑶可以说是天底下唯一知道他身份的人。
说去就去,反正家里也没有什么东西,所以中午吃过饭后,药瑶吩咐下人准备好礼物,带上一家大小就出发了。
不过当他们大摇大摆来到窑坊的时候,一群人已经将昌盛楼给围住了,楼上楼下全是他们的人,似乎在搜查着什么。
在前面来路的许家家将回过来向许君欢禀报,“大人,前面好像是金钩门的门徒,他们把昌盛楼给围了。”
金钩门是关中十大门派,一直在潼山一带活动,哪怕来长安也只是为了招收门徒,像这样成群结队的围攻一个地方还是很罕见的,因为很容易会引起朝廷不满。
以门派对抗朝廷,敢这么做的都被灭门了。
许君欢掀开帘布,有些担忧地看向那里,“看看他们的实力。”
“三个四品,八个五品,还有一个最强的二品,就是金钩门的门主刘尽欢。”家将早就将这个探查清楚。
许君欢想了想,从马车跳下来,骑着马带着一帮家将过去。
金钩门的人自然也留意到来人,不过侯府出门都打着旗帜,代表着大周,他们江湖势力虽然大,但是随便也不会招惹官府。
他们不想招惹,却看到对面派人过来,金钩门的门主刘尽欢没有办法,只好上前,“诸位大人,这是我等与昌盛楼的江湖恩怨,希望朝廷还请不要插手。”
许君欢勒住马跳下来,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拱手道:“当面可是金钩门的门主?”
“正是鄙人。”
“晚辈许君欢,带着家人从这里过,看到你们一群强者围在这里,还以为是什么事情,这才过来探看。”许君欢再次拱拱手,算给足这些江湖人面子。
见是许君欢,还那么好说话,刘尽欢放松下来,“原来是武安侯,请恕在下眼拙未能认出您。”
“前辈客气了。”许君欢笑道,“不知道你们围着一栋破楼做什么?”
“侯爷可别小看这破楼,这可是天下第一杀手组织昌盛楼的总部。”刘尽欢恶狠狠地说道,“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誓要将他们血债血偿。”
“哦,看来昌盛楼很胆大,竟然敢接金钩门的单子。”许君欢说道。
刘尽欢却摇摇头,“侯爷,昌盛楼并没有敢杀我的门徒,只是我与昌盛楼楼主的私人恩怨。”
“方便说说嘛?”许君欢笑问,“如果涉及到命案,说不定朝廷还能帮忙找出凶手,再不济,也能帮你提供点情报。”
“不瞒您知道。”刘尽欢说道,“其实这昌盛楼的楼主早年在西域与我们金钩门发生过矛盾,犬子疏忽大意,被她伤了根底,至今都没有好,现在好不容易才打听到当年那个凶手竟然成了杀手头子,在下当然不能放过她!”
“这昌盛楼实力不差,你不怕以后被昌盛楼的人针对?”许君欢装作关心地问道。
刘尽欢笑道:“哈哈,昌盛楼在外人听来挺厉害,不过在我们十大门派看来,也不过是一群跳梁小丑,什么八绝更是一帮乌合之众,否则他们怎么只敢对一些小门小牌叫狠,却从未碰过世家门阀和我们这些大宗门!”
许君欢点点头,这个问题他早就问过宋子画,得到的答案是,他们不知道杀过多少这些名门大派的人,只是为了避免麻烦,都做成意外死亡的样子。
所以看到金钩门的门主侃侃而谈,许君欢只能道一声保重。
要知道八绝最强的并不比这位二品武者差,何况他们躲在暗处,你们出现在明处,怎么看都是你们要遭殃啊!
许君欢点点头,现在昌盛楼被困,他也没有办法如期去拜访,带着人离开了窑坊。
就在他们即将抵达长安城门,木桥上一个穿着褐色麻布衣、头戴斗笠的男人朝许君欢扬了扬下巴。
小刀!
那个被昌盛楼叫做刀绝的杀手!
不过他没有和许君欢说话,而是拿出一个碗,“大人,施舍点呗,快饿死我了。”
“就你这样乞讨,连太平歌词都不会唱,活该饿死你!”许君欢笑骂一声,看可一眼碗底,然后丢进去一块碎银。
“谢大爷赏。”小刀点点头。
“别,你更像大爷。”许君欢摆摆手。
车队过去,一个锦衣男人看着车队缓缓离开,然后抓住叼着草打哈欠的小刀,将他拽了下来。
“诶诶,你干嘛!”小刀一脸惊慌的爬起来,发现碗和银子都被他抢过去,“把我东西还我!”
男人没鸟他,而是仔细打量那只破碗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只好把碗扔到桥下,把银子揣进兜里。
“哼,狗东西!”男人直接将上来抢银子的小刀踹飞出去,继续跟着车队走了。
小刀哎哟了半天,发现没有人理会自己,这才拍拍尘土钻进小巷,一会了没有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