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口过关的百姓熙熙攘攘,原本仅需核对文书的流程如今还得询问出入城的目的去向等等信息。
此时宴欢与季怀衿正坐在离城门最近的酒楼上,从三楼往下看城门的情况一览无余,他们已经在这整整守了三天。
“三天都没有动静,会不会已经走了?”宴欢百无聊赖的喝着茶。
“可能性不大,如果只有高氏一人那不好说,但还带着两名人质,那就免不了走官道。”季怀衿道。
“好,下一个。”一名士兵道。
前面驶来一辆马车,士兵对照文书看了看下来的男子道:
“车上还有人吗?”
“有,哎您是不知道我的妻女染了怪病如今昏迷不醒,现下正准备送回老家医治呢。”男子拢了拢手。
士兵半信半疑的撩开帷幕,两位裹着面纱女子躺在马车上一动不动。他用剑柄掀开其中一人的面纱,满是水痘的脸吓得他咻的缩回了手。
“行,过去吧。”士兵挥手示意放开栅栏。
这两天程铮按照季怀衿的意思一直在城门口蹲点,见士兵脸色怪异,他问道:
“里面是谁?”
“程哥,刚刚那车里装了两个染了怪病的女子,整张脸都长满了水痘,吓死我了。”
两名女子?还是面部受损……
“把前面那辆马车拦下来,再检查一遍。”程铮朝远处的守卫喊道。
刚打开栅栏的守卫闻言就要叫里面的人下来,哪知马夫一听要复查就一鞭子重重挥在马臀上,那马被打疼了扬起前蹄便不管不顾地往外冲,接连撞到了好几个想要拦截的士兵。
程铮见大事不妙立即放出信号弹,自己则骑马追了出去。
“走!”宴欢和季怀衿两人相视一眼,飞速下楼上马紧跟其后。
幸亏马车笨重,跑了几里路就被几人拦截。
“高老爷,请下车吧。”季怀衿道。
见里面迟迟没有动静,程铮二话不说把吓傻了的马夫从前室拉下来,他刚想撩开车帷,一把利剑就径直朝他刺来。
程铮眼疾手快地一剑挡了去,只见一个男子挟持着昏迷不醒的女子走出来,大喊道:
“都不许动!”
那男子眉眼不像高灏凇,但声音却一模一样,不是使了易容术就是戴了人皮面具。
那他怀里的女子看身形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淑慎夫人。
“有话好好说,何必动粗呢?”宴欢换了身装扮,又变了声,高灏凇自然是认不出的。
但季怀衿就不一定了。
“好啊你个季怀衿,吴起吴立是你抓的吧,我还真是看走了眼,引狼入室!”高灏凇早得知了手下被抓一事,当日同一时间离开地下赌场的就只有陈老爷。
难怪他查不到这个人的底细,原来是伪造的身份!
没想到他混了这么多年,居然裁在一个季怀衿上。
“高老爷说笑了,如果没有您的帮助我恐怕还不能这么顺利。”季怀衿笑道。
“高老爷要是此刻选择束手就擒那还能少吃点苦头,若真伤了淑慎夫人就不是掉人头这么简单的事了。”宴欢企图说服他。
高灏凇拖着淑慎夫人行走不便,他横着匕首架在她的脖子上,颇有一副要不死不休的势头。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什么,反正我现在也是亡命之徒,能带上全阗国最尊贵的女人陪葬死的也值了。”高灏凇近乎癫狂,颤抖的刀刃几乎下一秒就要划开淑慎夫人的喉咙。
宴欢表面上与他周旋,实际手心已经握紧了一颗琉璃珠。
趁他分心之际,宴欢双指一弹琉璃珠以破空之势击中高灏凇的手腕。
他吃痛地松开淑慎夫人时,而程铮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到了他的身后将他制服在地。
两人急忙上前查看夫人的状况,撩开面纱,夫人的脸上果然布满了红肿的水痘。
但在阳光下细看很快发现了端倪,所谓的水痘不过是简单的易容术罢了,若非用面纱遮住否则一眼就能被人识破。
她检查了马车里的崔皖也同样如此,两人应该是被喂了迷药。
被桎梏的高灏凇仍然骂骂咧咧,当几人想把他赶上马车时,树林里登时闪出一群黑衣人。
“好久不见啊,季大人。”
这声音为何这般耳熟?总感觉在哪听过?
宴欢瞥到他手里的伞时,对方也注意到了她。
“哟,这不是婴勺姐姐吗?”
原来是扶时扶奚。
“你认得他们?”季怀衿小声道。
“曾经交过手。”宴欢扎紧虎步,展开天罡琅琊扇,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这扶氏兄弟曾经三番几次扰乱她的任务,上次的仇还没报呢她哪里咽的下这口气。
四周围满了他们的人,想要直接冲出几乎不可能,形势已经剑拔弩张。
“没想到姐姐居然会跟官府的人混在一起,我怎么不知道翎雀楼什么时候被朝廷招安了。”扶时道。
“少废话。”
宴欢一冲而上,扶时也毫不退让,天罡琅琊扇与扶伞相抵发出铮铮鸣声,仅仅僵持了一会又开始打得不分你我。
见状季怀衿也拔剑与扶奚扭打在一起,程铮则与其余兄弟死死守住马车。
扶氏扶奚擅长招式各不相同,两人连招时方能发挥出最大合力。
宴欢与季怀衿分别牵制二人让他们无法合一。
扶伞伞面与天罡琅琊扇同样是玄铁所造,前者胜在攻击性强,后者胜在灵活轻巧,对战时两人都免不得伞面划伤,但依旧难分高下。
反观程铮这边占了下风,对面并没有直攻马车,看来是奔着高灏凇来的。
本来以程铮的武功护一个人还是没问题的,哪知那高灏凇跟得了失心疯似的瑟瑟发抖,都被绳索困住了手腕还紧抓着程铮的衣摆不放,导致程铮使不出全部功力。
黑衣人一剑击飞程铮后,带着高灏凇就要走。
眼看事情得逞,扶时扶奚也不多纠缠直接发号施令道:
“撤!”
宴欢和季怀衿再想追已经来不及了,两人急忙去查看马车内的情况,幸亏淑慎夫人与崔皖都平安无事,不算是无功而返。
刚想下车骑马的宴欢忽然被抓住了手,转头一看崔皖已经睁开双眼。
她醒了?宴欢连忙检查自己的面纱是否还在。
“姐姐,是你救了我吗?”可能是药性未过,崔皖的声音有些含糊。
“嗯,你先好生休息,现在带你们回去。”宴欢安抚道。
其实崔皖在他们打斗的时候就醒了,因为害怕一直装晕缩在马车里,直到宴欢来才敢睁眼。
“你能陪着我吗?”
“好。”
宴欢不好推辞,只能同她一起坐在马车里。
她五感灵敏,隐隐约约中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像是一种药香,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闻过。
“你平常用香吗?”
“不曾,兴许是我喝药留下的药香。”
“原来如此。”
送淑慎夫人与崔皖回去后,宴欢先暂时同季怀衿回到私宅商讨事宜。
宴欢说:“扶氏一族原本是江湖大家,后面被仇敌灭门后活下来的扶氏兄弟就四处漂流,翎雀楼曾经好心收留过他们一段时间,只可惜人心难测,他们后来投靠了别家处处与我们作对,你可知现在他们在为谁做事?”
季怀衿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二皇子。地下赌场一案中牵扯最大的就是市政司,而市政司背后正是二皇子。上次在风陵渡口遇到的也是扶氏兄弟,他们不可能无缘无故杀死吴起,一定是受了谁的指令,而今天高氏被绑走,看来正是有人担心消息泄露危及自己的地位。”
“二皇子···先太子病逝后,朝中二皇子势力独大,储君之位非他莫属,为何还要费劲心思经营这些?”
“不,尽管二皇子在朝廷势力庞大,但皇上却没有透露出半分要立储的意思,况且二皇子的生母以及母家曾经犯了大过,即便皇上放下芥蒂也不可能全然信任二皇子。”
“这样说来,二皇子苦心开设地下赌场非法集资,或许是为了培育势力拉拢大臣。那蓮鹤云鼎失踪难道也是他的手笔?莫非是想暗示什么···”
“不一定···此举风险太大。”季怀衿道。
从追查蓮鹤云鼎一案开始,他们每接近真相时往往发现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但却愈发接近另一个真相。难道说有人一直在引导他们什么?那张来历不明的纸条或许就是那人的提示···
宴欢与季怀衿沉思半晌,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这个问题。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高氏。
黑衣人选择绑走高氏而并非直接杀死,说明高氏嘴里一定有他们想要的信息又或是掌握了他们的把柄。
“先查清高灏凇的去向吧。”宴欢道。
季怀衿命程铮拿来一份地图平铺在案上,“京城他们必定是回不了了的,根据他们消失的方向,此处有两条线路。”
他用蘸了红墨的狼毫圈出离京城最近的两个地方,分别是曲阜和安邑。
“怎么确定他们去的是哪?”程铮问。
“不用确定,我们只需分头行动,同时前往两个地方即可。”季怀衿道。
“此事我需回翎雀楼商议。”宴欢谨慎道。
此时离开京城绝非容易,宴邵洲的眼线遍布,但凡稍不留意就可能暴露身份。
“最迟后日启程。”他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