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窗户缝里往外看过,站在院子里的人中看到了那个在监控里带走安安的男人。
只是沈婧苏却没有见到安安,但是她注意到了这个院子里除了关着自己的房间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小房间。
那间小屋子关的更加严实,也安静的蹊跷,听不到小孩子的哭声。吃饭的时候会有人拿着一个碗进去,所以沈婧苏肯定里面有人。
入夜,院子里打牌的声音逐渐消失了,今天这些人睡的格外早,沈婧苏透过窗户缝借着微弱的月光观察院子里的情形。
白天的时候她就偷听到了,因为警察查的越来越严了,人贩子打算离开东源市,先把手里的这批“乳猪”卖掉。
沈婧苏看了看屋内睡的七倒八歪的女孩子们,心绪不宁,今天晚上是唯一一次能够找到安安出逃的机会,她不是不想救人,只是眼下自顾不暇,没有余力再去拯救别人了。
把心一横,沈婧苏举起被扎带绑住的手腕笔直的往膝盖上撞。
双手被解放,她迅速地将脚上的也解开,蹑手蹑脚摸向了房门。
因为这几天她们都是老老实实在房内待着,所以人贩子放低了戒心,门外的插销只是搭上了并未上锁。
这就给沈婧苏留下了宝贵的机会,她把手腕从靠门边的窗户缝里伸出去,伸出手去够门外的插销。
即便是沈婧苏的手腕足够纤细,窗户缝上的玻璃仍旧把她的皮肤割破了,鲜血伴随着她的动作,顺着透明的玻璃边滴落。
可是沈婧苏只是皱皱眉头,仿佛不曾感受到这股疼痛一般。
“啪啦”一声轻微的脆响,在这个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打开了插销的沈婧苏并没有着急出去,而是竖着耳朵注意院子外面的动静。
良久,确认开门的声音没有引来人之后,沈婧苏轻轻地推开门,动作迅速蹿到了小房间门口。
这间房和自己那间房一样没有上锁,只是一拉插销门就开了。
沈婧苏抹黑进入屋内,压低着声音呼唤:“安安!安安!”
小房间里比院子里还要黑,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让沈婧苏感到不安,可耳朵也更加灵敏。
她能够听见屋内有两道呼吸声,一道稍微急促一点,她伸出手朝着那个方向走过去。
就在这时,沈婧苏的脚尖踢到了一个塑料瓶子,瓶子骨碌碌滚开了,她顺着声音一把抓住了。
沈婧苏拿起来凑近一看,瓶子上赫然印着“苯巴比妥”,只觉得自己的脑子轰的一下就炸了,浑身的血液如同岩浆一般被点燃。
苯巴比妥是一代镇静剂,因为副作用大早就被淘汰了,这些人渣竟然给小孩子吃这个!难怪这个房间里什么声音都没有!
沈婧苏顾不上放下手里的瓶子,继续往前摸索,手指尖触到了温热的触感,顺着身形一路感知过去应该是一个小孩儿,她抱起来想要仔细看一眼,安安熟悉的声音从自己怀里传来。
“小舅妈”声音沙哑而虚弱。
沈婧苏鼻子一酸,摸了摸怀里安安的额头后哽咽道:“小舅妈带你回家,别怕。”
她起身正欲离开这里,却感觉到袖子被一个微弱的力道拽住拉扯。
“小舅妈把她也带走吧,她好可怜”安安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说完了这句话之后就睡了过去。
沈婧苏看了看另一个影在黑暗角落里的小小身影,咬牙纠结,还是把她带上了。
但是连天没有吃东西的沈婧苏带着两个小孩儿格外吃力,脑门上全是憋出来的虚汗,她一步步小心翼翼的走到小院的铁门边上,腾出一只手搭上了院门,眼看就能够出去了。
正屋的灯却在此时亮了起来。
如果放在平常,沈婧苏带着一个人也能很快藏身起来,但是现在的她体力原本就已经到了极限,还抱着一个背着一个,根本来不及躲藏。
沈婧苏的手攥紧了铁门把手,脸上杂糅着绝望和狠戾,伴随着身后男人的怒喝声,她打开了门拔腿就跑。
夜晚的城郊一片寂静,看不清道路的沈婧苏深一脚浅一脚地狂奔,冷冽的空气顺着鼻腔进入肺部刺痛了肺细胞,刺激得她本能的想要咳嗽,却因为喉咙的干涩无法咳出声。
哪怕如此难受了,沈婧苏也不敢停下脚步,更不敢回头看,跑到最后只有双腿仍在无意识的摆动,大脑中已经一片空白,眼前也开始变得模糊,可她还能听见后面叫“站住”的声音。
因为体力的极度透支,沈婧苏的四肢已然不受控制,地上的一块儿石头将她绊倒在地,摔下去的一瞬间,她只记得要护着身上的两个孩子,侧身重重地跌倒在地,右臂承受了全部的重量,剧烈的疼痛让她仍不住痛呼。
完了。
沈婧苏绝望的想着,模糊中看着追逐自己的人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她能够预见自己被抓到以后的事情,或极有可能被打断双腿,或者用药物毒傻,限制自己的行动能力。
就在她以为没有希望的时候,道路另一头警笛声传来,两个追逐她的人贩子闻声而动,迅速掉头就跑。
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沈婧苏眼前是红蓝两色旋转着的警灯,她,终于能放心了。
当沈婧苏再次醒来的时候,首先闻到的是熟悉的消毒水味道,这个味道让她感觉到心安,安抚着她惊惧交加的心。
艰难的活动了一下脖子,她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而自己的右手边正趴着一个人,沈婧苏笑了笑,抬起手轻轻地抚摸着沉睡中的人熟悉的眉眼。
季温言怔忪着眼睛醒来,见到病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紧张地上前查看:“苏苏?你醒了?没事了吗?还有哪里感觉不舒服吗?我去叫医生过来吧?”
沈婧苏拉住了欲迈步出去的季温言,柔声说道:“我没事了,你坐下吧。”
季温言看了她好几眼,反复确认了她的确是没事之后才坐下,握住了她手声音沙哑地说道:“你吓死我了,真的别再做这种傻事了,好吗?”
他是真的被吓到了,之前去沈婧苏家里发现没人之后,他立马通知了苏弄玉,正巧这个时候,苏弄玉带领着刑侦支队的几个干警已经找到了嫌疑车辆的踪迹。
她听说沈婧苏不见了两天的,立即反应过来,集中警力对游乐园附近的城郊进行摸排。
当苏弄玉带着人还在搜索的时候,就听见路边有人大声嚷嚷“别跑”,说时迟那时快,她开着车就直接下了小路,从田野里横穿了过去。
过去之后就看到怀里抱着两个孩子,晕倒在地上的沈婧苏。
季温言还记得自己接到苏弄玉的电话赶到医院的时候,躺在病床上的沈婧苏脸色几近惨白,被玻璃划开的胳膊上皮肉翻滚,另一侧则是参杂沙砾和尘土的擦伤,鲜红的血液染红了整个胳膊,看上去十分狰狞。
季温言看到她紧闭的双眼,失控地想要冲进去,结果被护士和几个医生合力拦住后告知他病人是因为虚脱和失血导致了昏迷。
“我真的以为那一刻自己要失去你了”季温言想再想起来都觉得后怕,握住沈婧苏的手,“为什么要自己以身犯险呢?等等大家不行吗?”
沈婧苏眼睛避开和他的对视,动了动干裂起皮的嘴唇:“安安被人带走原本就是我的责任,如果不是我说要去游乐园,如果我看好了安安,事情也不会这个样子,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