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九凝恨不能直接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
不是说当着旁人的面，不能喊她东家吗？
这下好了，整个皇城都知道，宋家千金、恭宁王妃很自豪地开青楼了。
她自己知道是怎么回事，可别人不知道啊！
宋九凝扭头就想走，被不知何时跳下来的董新月眼疾手快抓住。
“东家快来，给你看看我好不容易招揽来的台柱子。”
很好，这女人居然还敢让她看台柱子。
她这回要怎么跟沈闻璟解释。
等等，他怎么也不拦着呢？
宋九凝扭头一看。
岂止是没拦着，他正一脸惬意地跟她一起往里面走。
原本拥挤的人群，也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
一见是宋九凝二人，连忙让开路来：“快，给王爷和王妃让出条路来，王爷王妃先请。”
宋九凝麻了，她感觉自己的脸，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如此畅通无阻，宋九凝很快就被董新月拉过了门。
她随意扫了眼门头精致的雕花——
等等。
宋九凝硬是拉着董新月往后退了两步。
抬头。
“轻楼。”
宋九凝指指头顶的牌匾：“字儿错了？”
“东家说什么胡话，这可是王爷亲手提的字，哪里会错？”
董新月迫不及待拉着她就往里走：“快些，这时候正是台柱子上台的时候，再磨蹭下去，表演就结束了。”
宋九凝被拉着进了大堂。
里面就寂静多了。
宋九凝刚想找找传说中的台柱子在哪儿，就听“啪”地一声响。
循着声音来处看去，就见一胡子花白的老头一拍醒木：“欲知后事如何……”
宋九凝茫然看向董新月：“台柱子？”
“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
董新月邀功似的，笑得灿烂：“这位老人家可是咱大晟最受欢迎的几个说书人之一，颐养天年好些日子了，愣是被我给请了回来了。”
其实也不是多难请。
在大晟京城呆的时间越长，宋家在民间的声望，就越让她惊讶。
她都已经做好了软磨硬泡还是会失败的准备了。
哪知居然一次就成功了。
也没多难请，她只是说这是宋家的铺子，有宋三郎在，银钱少不了。
董新月话都没说完，可一提到宋家，一直喊着身体不适不易操劳的老爷子，瞬间就捋着胡子说，身体突然又行了。
宋九凝扶额：“所以你先前与我说青楼，什么唱曲儿的……”
是她自己误会了，甚至还仔细叮嘱了董新月一番。
宋九凝话没说完，就有一女子抱着琵琶上了高台，怯生生地开始弹曲儿。
见宋九凝话说到一半顿住，董新月接着她的话往下。
她指指底下客人桌上的小菜：“有菜。”
再指指台上的姑娘：“有唱曲儿的。”
再指指楼上：“还有住的地方。”
顿了顿，她又指指隔壁，补充：“若是喜欢安静些的，嫌这里住着吵闹，拐个弯儿隔壁就能住，不好吗？”
宋九凝点点头：“好是好，只是这名字……”
这事儿她还没详细给沈闻璟说过，怪不得他一点儿不惊讶呢。
敢情是早就知道了，连牌匾都是他提的。
还有娘亲出门前那一番言论，看来除了她，所有人都知道这轻楼的事。
宋九凝却不知道，何意蓁刚知道宋三郎支持宋九凝建青楼的时候，就直接越过宋九凝，把宋三郎请祠堂去了。
要不是宋三郎生意场上练出来的利索口舌，几句话把事儿讲清楚了。
恐怕他当天就要当着列祖列宗的面，被执行了家法。
宋九凝那段时间忙着制药，不知道这些。
若是知道，她也不至于绕这么大个弯。
宋九凝拍了拍董新月的肩膀：“做得很好，继续努力。”
沈闻璟摆摆手示意董新月去忙去，自己拉了宋九凝，熟门熟路地上了楼。
寻了一视角极佳、还异常安静的隔层坐下。
见她还有些神思不属，沈闻璟微眯了眼，抬手捏着她的下巴：“怎么，王妃好像看着好像不太满意？”
宋九凝摇了摇头：“你知道就好了，也省得我给你解释一番。”
趁着小厮上茶的功夫，她一本正经抿了一小口：“不过这茶好像还是差点意思，得让新月准备点好茶才行。”
她随口一句，沈闻璟却意味深长扫了她一眼。
而后顺着她的话就往下说：“王妃所言甚是，可惜了王妃上回带去王府的好茶，人间罕有，碎了当真可惜。”
“噗——”
宋九凝瞬间被呛到，疯狂咳嗽起来。
一股热气上头，宋九凝只觉脸上都臊得慌。
她抖着手想把茶杯放回去，却差点直接丢地上。
这男人是怎么如此自然说出这话的？
那好好的茶如何就碎了，还不是怪他胡来？
沈闻璟眼中笑意更盛，取了她手里的茶杯放好，细细检查了她的手心。
确认没有烫伤，这才不紧不慢捏捏她的手：“王妃这般脸皮薄，还是不要想着开青楼了。”
“谁想了？！”
宋九凝两辈子加起来，都没体会过现在这般羞愤欲死的感觉。
这楼上只是一排排的竹墙隔断，门是轻纱，窗遮竹帘，可没什么隔音的效果。
这男人如此口无遮拦，若是被人听到了，她宋九凝一世英名，岂不是要毁于一旦？
“是是是，王妃从未有此计划，只是在庆功宴上，对宋三郎的建议称赞连连。”
沈闻璟起了逗她的心思，知道她心里闹了这么一个乌龙，偏要挑着她的窘处说。
眼看着门口轻纱遮不住的人来人往，宋九凝连忙探身出来。
隔着桌子来，用手住赌他的嘴：“你再口无遮拦，我饶不了你！”
她都上手了，沈闻璟自然是要给面子地躲一下。
他顺手扣住宋九凝的手腕：“王妃——”
宋九凝大急，蓄力在桌上一拍：“你还敢说！”
她算好了，力道不大，沈闻璟轻轻松松便能化解。
哪知桌子顺着力道过去了，可沈闻璟一闪身，避开了。
宋九凝眼睁睁地看着那桌子滑了出去。
然后，撞倒了沈闻璟身后的竹墙，露出两张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脸。
“那个……二皇嫂，我们俩先来的，真不是故意要偷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