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姑爷走了。”
丫鬟话音刚落,纪恬就扯下了红盖头,细眼微瞪。
“他走了?”
纪恬怒气冲冲问了句,得到肯定回答时火冒三丈。
今夜本应该是他二人的洞房之夜,齐思远却实丢下她离开?
纪恬想都没想,就要冲出去去寻人。
被身边伺候的嬷嬷拉住,再三安抚,“郡主莫要冲动,姑爷兴许是有事呢。”
“不妨再等等,这般冲过去,有失体统。”
她努力安抚着,又将盖头帮她盖上,“这盖头必须得姑爷来揭呢,郡主再耐些性子,我且替郡主出去寻寻姑爷。”
纪恬一想到洞房夜要发生的事,未免不升起几分娇羞来。
轻声嗯了下,让嬷嬷去寻齐思远。
嬷嬷毕竟也是新来的,出了门也没胡乱去寻,而是拿了银子贿赂了齐家的丫鬟,打听到了齐思远的去向。
齐思远去了书房,浑身酒气的半躺在椅子上。
听到敲门声,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本欲就不想动,在听到门口的是何人何意时,更加的不想搭理。
嬷嬷在外唤了几声,看齐思远没有答应,心上也有了几分气性。
当即就朝着里面道:“姑爷,你若是这般对待我家小姐,那老奴回到纪家,难免不要叨扰几句了!”
“我家将军夫人,甚至是太后!知道了姑爷的所作所为,怕也是难原谅吧!”
齐思远嚯的睁眼,眉眼间皆是烦躁。
这纪家拿捏着他的把柄,已是逼着他娶了纪恬。
如今已成了亲,竟还是拿这些来威胁他。
他苦笑一声,最终还是起了身。
种的什么因,结的什么果。
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如今后悔,已是晚了。
齐思远回了两人的房间,揭了红盖头,喝了合卺酒。
等侍女嬷嬷们都下去了,才看向一脸娇羞的纪恬。
“郡主,你我本无情,周公之礼也就算了吧。”
他说罢,自己拿了一床被褥,睡在了地上。
纪恬没想到等了许久等到了这么一句话,气的浑身发抖。
打掉了桌上的酒壶酒杯,还欲再吵,听到外面丫鬟嬷嬷关心的声音,硬生生又忍了下来。
人,是她要嫁的。
无论怎么样,她也不能让旁人看自己的笑话。
两人各怀心事,一夜无眠。
沈寂和裴深倒是一夜好眠。
两人一下睡到了日上三竿,才悠悠醒来。
沈寂瞅着外面的大太阳,一脚将裴深踢下床。
火急火燎的就开始穿衣服收拾自己,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完了完了。
裴深光着身子被踢下床,冷的直打哆嗦。
又看沈寂急的上蹿下跳的,穿了衣服就凑上前,“沈大哥,怎么了?”
沈寂喊他快些收拾,称自己今日有重要的事办。
裴深哦了声,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了,“今日,张叔他们可是要到了!?”
这些日子,沈大哥除了看医书,就是忙活铺子的事。
铺子那边已经是装饰的差不多了,就等着青山村送货过来。
算起来日子,怕是就这两日到了。
沈寂嗯了声,前两日他就收到齐管事的信了,说就是今日应到京城。
虽是留了地址,齐管事也在京城多年,熟悉大街小巷。
但沈寂还是不放心,想去城门口接应一下。
哪知道昨晚这一折腾,就睡到了这个时候,果真是情事误人啊!
这边两人急匆匆的收拾好,就往城门口赶。
好巧不巧,就遇到了被扣押在一边的齐管事张叔等人。
“各位官爷,这里面真的就是点小物件,你们各位刚刚也看了,为什么我们不能进去呢?”齐管事拱手,问向面前的官差们。
他们早早就到城门口了,可是一到就被扣押下来,迟迟不给放行。
不仅是他们,身后还有不少同样是拉了货物的百姓被扣押在此。
“近来进京货物要清点仔细点!各位且等着吧!”一官差随便应付了句,站在了一边。
有人看这等着什么才是时候,就想着拿了银子去贿赂那官差。
官差掂了掂那份量,满意极了,喊着人先去查验那一车货物,让人先通行了。
张叔看出点名堂来,低声和齐管事的低语几句。
齐管事这才发觉,这般原是为了敛财。
他心下气愤,不过是几年没回这京城,这城门口的守卫竟是如此的鱼目混杂之地!
眼看时间拖了又拖,仍是没有人来检验,齐管事开始考虑着自己要不要先进城去请沈寂了。
犹豫不决时,听到张家大儿喊了一声,“爹,齐管事,你们看!是沈寂和裴少爷!”
两人顺着张家大儿指着的方向看过去,看到沈寂裴深二人骑着马,踏云而来。
他们顿时激动起来,挥着手呼喊二人。
“沈公子!裴少爷!”
裴深沈寂也看到他们,下了马走过来。
那看守的官差眼神在他们二人身上打了个转,立马就明白这一行人不好惹,没怎么查验就给人放了行。
张家大儿气不过,嘟囔一句狗眼看人低。
这话听的沈寂来了兴趣,问他发生了什么。
听他们这一讲,才知前面发生了什么。
“怎会如此?”裴深皱眉,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事。
京城门口的官兵皆是精武卫的人看守,属于天子的势力,其中必是精挑细选的,怎会出这样的事?
“这不就好玩了吗?让我们孙卫尉查一下不就好了?”沈寂挑眉,生怕事情不够大。
裴深也觉得这个提议不错,点头应下,让卢徵去跑一趟。
这边一车的货物还需要安置,沈寂直接带着几人去了新铺子。
路上。
张叔看着这繁华无比的街道,走路都是飘飘然的。
他来之前,沈寂已经写信大致跟他讲了情况。
说他和裴少爷来了京城,想做一些小买卖,便是青山村工坊里做的那些小物件什么的。
他写信,就是想拜托张叔和张家大儿两人能否随齐管事的上京一趟,帮忙送这些货物。
张叔自然是乐意,况且他也一直忧心着沈寂,如今看他安顿下来了心安了不少。
眼睛盯着新奇的玩意看,嘴上唠叨着青山村这些日子发生的趣事。
沈寂静静地听着,好似这些事情发生在自己面前一样。
时而大笑,时而惊讶,时而忧伤。
裴深看着他生动的模样,自觉沈大哥这是高兴了。
其实来京城送这些货物,大可不必张叔父子二人。
找个镖局或者给齐管事配几个人,远要方便的多。
但他明白,沈寂这是想张叔他们了。
所以才借着这个借口,让二人护送。
他之前还提议,若是真的想张叔一家,不如把他们都接来。
沈大哥的那个新家又大又宽敞,住下了十家张叔家也没问题。
但沈大哥说,对于张叔他们来说,青山村是他们的根,京城再繁华,未必有那个小家舒适。
若是有选择,他也更想回到青山村生活。
裴深当时听了,立马就要收拾行李陪他回青山村,被沈寂哭笑不得的拦住,说他怎么说风就是雨。
青山村是要回,但也不能是现在。
裴深一直都清楚,沈大哥来京城,是有事情要做。
他甚至隐隐感觉出,这事情还不简单。
两人独处时,他有问过沈大哥,问他想做的事是什么。
沈大哥却是笑,再或者是撩的他发狂忘却这些。
时间久了,裴深就不问了。
他知道,沈大哥做一件事,肯定有他自己的缘由。
边走边说,马上就到了铺子。
张叔看着那气派的两层铺子,惊的迟迟说不出话来。
“听闻京城里面寸金寸土,这铺子这么大气宽敞,得多少银子才能租的下来啊!”
张家大儿揉揉眼,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裴深看沈寂一眼,低声答道:“不是租的,买下来了。”
张叔:!
张家大儿:!!
果真,还是他们肤浅了。
想的简单了。
“别听他吹牛皮,这铺子是裴老爷子的。”
沈寂哼哼两声,纠正了一下。
裴深宠溺的笑,声音多少带了几分委屈,“我给沈大哥的铺子沈大哥不用,要不然……”
他话没说完,但意思显而易见。
沈寂哪能不明白他的小心思,随意夸奖几句,“是是是,还是你贴心大气。”
裴深听满意了,咧嘴一个劲傻笑。
看的三人沉默,无语凝噎。
这裴少爷,还是依旧像地主家的傻儿子。
几人进了铺子,再看里面的装饰,也觉得新奇的很。
张叔也会点木匠活,看几年的装饰还挺惊讶,第一次见这样的铺子。
里面打着各种各样的木柜,可以置放东西。
整体风格是原木色,让人进来就焕然一新的感觉。
“这里面,以后都是要放那些小玩偶的嘛?”张家大儿左看右看,研究的认真。
沈寂点头,让人将马车赶到了后院,拿出一部分货物开始理货。
这里面,除了一些玩偶,就是各式各样的摆件。
早在之前,沈寂就发现青山村有极其适合烧制桌上摆件的红土。
他从积分商店兑换了一些模型,让齐管事找人批量生产。
而玩偶就更简单了许多,青山村许多手巧的妇人姑娘,做出的玩偶一个比一个精美。
这些东西,是京城没有的,也能让人耳目一新的。
沈寂势必将这个铺子发展为拥有着各式各样的小物件的玩具店。
这只是一小部分,等到后面他会让齐管事开发越来越多的项目。
人多力量大,一车的货很快就理完。
眼看也到了午饭的时候,沈寂大手一挥,准备带几人下馆子。
这去的地方,自然是老店家聚香楼了。
聚香楼的掌柜看到两人领着人过来,远远就去迎接。
点头哈腰的,看的张叔和张家大儿更加确定,裴少爷家恐怕不是一般的家庭。
几人落座,沈寂让张叔几人点菜。
张叔和张家大儿看着那堪比天价的菜系,悄声问道:“沈小子,要不咱们换个地方吃吧?”
这一顿吃的银子他们一年也挣不到,这一口简直就是在割他们肉一般。
“放心,裴少爷请客!张叔张大哥你们敞开了吃!”沈寂安慰着两人,让他们放心大胆的点。
话虽是如此,两人最后磨了半天,一人点了一碗清汤面。
齐管事也只是简单点了一个素菜。
沈寂心疼他们舟车劳顿,将有名的菜系点了一个遍。
听的张叔张家大儿是心惊胆战的,两人不停的拉他衣袖示意可以了。
这一顿,吃的他们极其满足。
也让他们明白,贵也是有原因的。
这简直是,他们吃过最最好吃的饭菜了!
到了最后,他们捧着圆鼓鼓的肚子,看着桌上剩余的饭菜,心有余而力不足。
张叔一辈子节省惯了,不忍心丢弃这些饭菜。
红着脸问了一句,“沈小子,这些饭菜……”
沈寂明白他的意思,喊来了小厮打包。
小厮走进来,还以为他们是要加什么东西。
在听到要打包剩菜剩饭时,还微微愣了一下。
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欸了一声腿脚麻利的去打包。
“沈小子,我不会丢你的人吧……”
张叔看小厮的反应,有些坐立难安。
觉得自己似乎做的有些不妥了,害怕给沈寂丢脸被人看不起。
沈寂摇头,眼神真挚又坚定,“为何会丢人?张叔节俭,这是再好不过的品质了。”
张叔眼睛有些湿润,轻声嗯了下。
几人拿着打包的饭菜出门时,还遇到了苏清语。
“苏……苏……苏清语!?”
张叔震惊,眼神死死盯着苏清语。
沈寂上前一步,遮挡住他的视线。
同样,也遮挡住太子纪喻的视线。
几人微微低头拱手,行了一礼。
“真巧。”
纪喻勾唇,抬脚就欲走来。
身旁的苏清语突然哎呀一声,拉着他的衣袖捂着肚子皱眉道:“殿下,我肚子疼。”
纪喻眉头微皱,升起几分烦躁。
可想到昨天苏清语帮自己扳回的那一局,惹得父皇对五皇子忌惮,又强行压了下去。
扭身扶着她,训斥一旁的侍卫,“还不快请女医来!”
侍卫得令,立马飞奔去请。
一直等到人走后,张叔还是惊的缓不过来神。
“真的是苏清语!她怎会!怎会在此啊!”
张家大儿也惊讶,而且他们刚刚也听见,旁人唤苏清语身旁的男人为殿下!
这殿下,莫不是就是当今的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