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思远无力反驳,也没法反驳。
纪恬就像是一座大山一样,压在他的身上快要喘不过来气。
他就算是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苏清语考虑。
他能容忍一切,但不忍心让苏清语去承受这些。
“只要我娶了纪恬,他们就真的放过苏姑娘吗?”
齐思远两眼空洞,已然没了往日的神采。
齐夫人看的心疼,含泪点头,“是的,就算是有假,我和你爹也会想尽办法保护苏姑娘的。”
他们也无法,眼睁睁的看着儿子受此磨难。
也只有,将儿子那个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安置妥当,才能减轻些他们的愧疚。
齐思远木然点头,似是应允下来。
愣了良久之后,突然又问了一句,“那,什么时候成亲?”
“这几日交换庚帖,太后那边说这个月底二十九就是个好日子,理应就是那一日了。”
齐夫人低头,抹去眼角的泪水。
齐思远听话竟是一笑,痴痴的答了一句,“那明日,我还能去苏姑娘那里吃饭。”
一句话,将齐氏夫妇听得心难受。
这一夜,齐思远是期待又纠结的。
简直是坐立难安,一会看看明日要穿的衣服,一会又看看自己要送给苏姑娘的礼物。
那是一套首饰,是他托人特意新打出来的,京城就此一套。
全金的首饰,上面还镶嵌着华丽的珠宝。
他想,苏姑娘就应该配这样的首饰。
这一场约会,本应是十分期待的。
但齐思远又不知,见到苏姑娘时如何面对她。
他要娶妻了。
对象不是自己心仪的苏姑娘。
是自己最为讨厌的纪恬。
这简直,就是个笑话。
齐思远躺在床上,彻夜难眠。
第二日。
他并未去赴宴。
只是托付下人,将这套首饰送了过去。
还让下人带去一句话,称他们二人缘浅,怕是走不到一路了。
本做好一桌饭菜等候的苏清语听到这话时,立马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再看那套奢华无比的首饰,只觉得有些讽刺。
昨日还甜言蜜语海誓山盟的人,今日就是缘浅走不到一路了。
本以为齐少爷不同,以为他可托付。
她竟是,就这般相信了男人可靠。
苏清语看着手中的首饰,笑着笑着就哭了。
裴深沈寂知道齐思远要娶纪恬时,两人已经是订好了婚事,只等着月末的大婚之日。
沈寂咋舌,只觉得世事无常,“这齐少爷,不是最讨厌郡主的吗?”
裴深点头,手指轻轻缠绕着沈寂的发丝,“齐兄以前,没少被纪恬捉弄。”
可哪想到,这两人竟是要成亲了?
沈寂回忆一遍剧情,记得原著里,纪恬下场也很惨。
那时候裴深带着苏清语回京,纪恬发现裴深对苏清语深情款款好不关心。
明白当初是裴深演的戏,演出一副浪荡公子让她死心的。
立马又对裴深升起了好感,同样也对苏清语敌意满满。
那时候,她也没少折腾苏清语。
之后在苏清语成为皇后后,就开始反击了。
将纪恬嫁给了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长相极其丑陋言语粗鄙。
婚后被琢磨的不成人形,一年之后就郁郁寡欢去了。
说起来,她也是太子的堂妹。
但纪喻对自己这个堂妹丝毫没有感情,甚至记恨起以前她和旁人联合起来欺负自己。
所以在苏清语报复的时候,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沈大哥,人为什么要娶自己不喜欢的人?”
裴深还是有些不理解,即使不相爱,怎么能度过余生。
沈寂微眯眼睛,靠着他的肩膀有些昏昏欲睡。
“因为,并不是所有的人需要爱情。”
“或许这个人不是最喜欢的,但现下却是只能选择这个。”
“也并不是只有喜欢就可以在一起。”
沈寂不知齐思远真正想的是什么,但事在人为,路都是自己选的。
即使他站在上帝视角,知道很多事情的走向。
但终究是无法决定,一个人的想法。
齐思远大婚之前,纪喻和五皇子回来了。
禹州的灾乱,终于平息了。
城门口,百姓们早早就守候在此。
在看到太子和五皇子的队伍时,人群立马沸腾起来。
禹州此灾,长达了月余,也使得天下百姓都关心着此事。
从雪灾,再到瘟疫,再到暴乱。
是耗费了多少的精力和时间才平息下来的。
是值得人人夸奖爱戴的。
只是,人们口中呼喊的,不是当今太子,而是五皇子。
太子纪喻黑着脸,坐在马车中。
马车外的呼喊声他听得一清二楚,全是五皇子的。
竟是没一人,为他高呼的。
他的腿还没好利索,只能坐在这马车中。
门帘微动,让他将前面骑着深棕色马匹的五皇子纪岚看的清清楚楚。
他手握成拳,眼里尽是怨恨。
全是因为,纪岚他抢了自己的功劳!
满腔忿忿时,人群里,突然一句温柔但有力量的声音。
“禹州此行全靠太子的气运之子之躯!以自己替禹州替天下的黎民百姓挡灾!太子大义!”
一声接着一声,竟是引得周边人慢慢静了下来。
纪喻撩起门帘,看到路边还在重复太子大义的苏清语。
苏清语不卑不亢,仍是喊着这句话。
甚至跪下行了大礼,声泪俱下夸着太子多么多么的英明神武。
渐渐地,就连周边的百姓也听得为之动色,跟着苏清语一起跪下,高喊太子大义。
纪喻满意极了,但此时他知道自己必须谦卑。
故意露出包扎的极其夸张的腿,被侍卫搀扶着站在马车上,面对众人说自己做的都是应该的。
还说多亏了自己五弟的帮助,才能将这次的难关渡过。
五皇子骑着马,回头去看纪喻夸夸其谈。
他就那样含着笑,静静地看,也不反驳。
在纪喻讲完之后,拍手夸奖。
两人视线碰撞,皆是火花。
纪喻对于苏清语这一出戏满意极了。
在进宫之前,特意吩咐侍卫,将人带到太子府去。
若说之前他对苏清语的兴趣是两分,那现在就是九分了。
能靠着这一出戏,就将百姓们的目光转移到他身上。
这个女人,很聪明。
皇宫里。
渊安帝坐在首座,听着太监来报太子和五皇子已到。
渊安帝头也不抬,依旧是认真的看着棋盘。
面前坐着的,正是裴老爷子。
许久,渊安帝落下一子,这才满意的传五皇子来见。
而太子,却是被留在外面等候。
春寒料峭,站在宫殿外等候的太子纪喻,还是有些难受的。
父皇只宣了五弟进去,却是独留他站在这。
他的腿还有些疼,站立起来全靠拐杖。
因为力气全部在手臂处,不一会身上就出了一层薄汗。
平日里见他就像是狗一样摇尾巴的太监们,此刻就像是瞎了一样视若无睹。
纪喻咬紧唇,眼神越发的幽暗。
宫殿里,渊安帝和裴老爷子已经结束了棋局,两人坐下,看着意气风发的五皇子。
渊安帝不着痕迹的打量着两人,看到两人并没有什么互动时,心下满意了许多。
他先是夸奖,又是打压。
禹州此行本应该是奖赏五皇子的,却是硬让他说的无功无过。
一直等到五皇子离开,渊安帝端起茶杯,状似无意般问了句,“裴相觉得,朕刚才说的可有什么错处?”
裴老爷子立马起身,躬身行礼,“陛下方才所言稳妥至极,实属帝王之策。”
渊安帝满意极了,他就喜欢这样的聪明人。
他挥手,让裴老爷子离开。
招手又让太子觐见,晾了一夜终于想起了他。
太子一瘸一拐的上殿,本以为自己会受到父皇的责怪。
可没想到,渊安帝起身亲自扶住了他,嘘寒问暖的。
还说,刚刚是因为多训诫了纪岚几句,让他戒骄戒躁,让他多向纪喻学习谦卑有度。
纪喻看着面前温和的父皇,自知自己这太子之位,仍是稳稳坐牢了。
裴家。
裴老爷子皱眉,看向了面前的男子。
“五皇子深夜前来,实在不妥。”
纪岚拱手行礼,客客气气道:“晚辈知晓这不合规矩,但实在是事急,还望裴相原谅晚辈。”
厅里还坐着其他人,几人一听立马会意,各自起身离去。
沈寂走了几步,又忍不住扭脸看了一眼。
看的裴深心里吃醋,将他身子板正,手扣紧他的肩膀,凑近问了一句,“沈大哥在看什么?”
沈寂没有回答,反而是在琢磨起来五皇子今日所来,到底是何事。
“五皇子以前,来过裴家吗?”
他悄声问了一句,看裴深摇头,就更加的纳闷了。
“祖父和父亲在朝中向来不拉帮结派,也不偏向于哪个皇子,平日里也鲜少有皇子登门。”
裴深解释了句,这也是他第一次见,皇子深夜拜访的。
当今天子身体健壮,最是容忍不了他的那几个儿子拉帮结派的。
所以朝中凡是有点权势的大臣,都很忌惮此事。
渊安帝只允许他们为自己所用,裴老爷子也自知这点,和皇子们也是尽量保持距离。
今晚下人来报说一侍卫递来一玉佩,道裴老爷子看了这玉佩就会见他家主人。
玉佩裴老爷子见了,发觉竟是旧友之物。
于是让下人立马让人进来,却是没想到是五皇子。
沈寂一边走,一边琢磨。
他思来想去,想起来今日听闻苏清语的事情。
齐思远和纪恬成亲,苏清语此时又搭上了太子。
看来,两人还是锁死了。
那此时,五皇子应该发觉渊安帝对纪喻的偏爱了吧。
来寻老爷子,就是为了给自己争的一席之位?
若是如此,那想必很快就到了给裴老爷子下药的时候了。
他这些时日勤读医书,已经从原著里裴老爷子丁点的中毒症状,配置了几幅解毒。
虽是有了解药,但沈寂希望,最好没有用上的那一天。
裴深一直陪在沈寂身边,磨磨蹭蹭的就是不愿离开。
他眼巴巴的看着沈寂又拿起医书,聚精会神的看了起来。
那嘴翘的老高了,一直等到月上枝头,忍不住凑了过去。
“沈大哥,你冷不冷?”
沈寂摇头,盯着医书,目不斜视。
裴深哦了声,过了会又问道:“沈大哥,你饿不饿?”
沈寂仍是摇头,甚至还侧了侧身,背对着裴深。
裴深:......
他委屈了,嘟囔一句,“沈大哥不是说好了今晚......”
他话还未说完,被沈寂拿书敲了头。
“自己先去睡去。”
裴深摸着头,还想再说,被沈寂一个眼刀噤了声。
他只能老老实实的躺下,闻着被褥间沈大哥的气味,慢慢入睡。
凌晨时分。
裴深感觉到身边挤过来一个浑身冰冷的人。
他闭着眼就知是沈大哥,敞开怀抱任由沈寂将冰凉的四肢塞到他怀中取暖。
等怀里的人暖和些了,裴深也清醒了。
他贴近沈寂,含糊不清地问了句,“现在,可以了吧?”
却是没等沈寂回应,低头吻上了心心念念的唇。
*
一夜荒唐。
沈寂起床时,颇有些难受。
他手支着头,脑子一点点的开机。
看着面前神采奕奕的少年,有些气愤,“不要脸。”
“嗯?”裴深凑近,对上他红成一片的脸。
猛地遭受这种美颜暴击,沈寂表示还有些吃不消。
但实在是心有力肾不足,移开视线转移注意力。
明明都是一样的消耗,怎么这小子就跟个自助机一样?
沈寂头重脚轻的下了床,起身翻了医书,给自己准备了一份养肾大礼包。
他写好就吩咐下人们去买,中午当裴深看到那泡好的养肾茶时,还有些好奇。
“沈大哥,这是什么?”
他看沈寂喝了,以为也是什么新型茶,端起自己也要尝一口。
被沈寂连忙拦下,护在自己怀里不让他碰。
笑话,他裴深还需要喝?
若是他喝了,自己不得天天受罪?
沈寂想也不想就来了句,“这茶,败火的,你不需要喝。”
裴深信了,看沈寂泡了一杯又一杯,一日又一日。
不禁在想,沈大哥的这火,怎么就败不完了?
而沈寂喝了几日,一夜缠着裴深试效果时。
才发现,有些东西,天生的就是好。
这茶,对他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