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愿轻轻扯了扯瑞喆的袖口,不解道:“姐姐,你怎么了?”
瑞喆顿然回神,普天之下,能弑神的存在极少。
却不是没有。
瑞喆自己便是其中之一。
弑神之后,弑神者的气运受损,甚至被反噬,侵蚀神魂。
如果不是极重的仇恨,不会有神仙冒着神魂受损的风险,去做这件事。
陈平安到底得罪了谁?
或者,他算到了什么极其诡异的事,动了一方势力的利益,才惨遭屠杀。
“夫君姐姐……”顾愿忧心的抬起手,在瑞喆面前晃了晃。
瑞喆心中阴霾笼罩,心神逐渐不宁。
她忽地抓住顾愿的手腕,语调中带着微不可察的慌乱,“阿愿,我送你的手串一定不能离身,洗澡也不能取下,知道吗?”
顾愿不解,夫君姐姐怎么了,出神了一会后,神色看起来很不安。
顾愿点了点头,“好,阿愿从戴上那天起,便没有再取下。”
瑞喆神色凝重的望着不谙世事的顾愿,聚集了万万年的患得患失再次浮上心头。
她已经失去过阿愿一次了。
这一次,绝对不会再让阿愿以身赴险了。
……
瑞喆的情绪很不好,顾愿心里也闷闷的。
她忽地停下脚步,侧身用力抱住了瑞瑞。
“夫君姐姐,你是不是想到了不开心的事?”顾愿闷闷道:“夫君姐姐可以告诉阿愿,阿愿想要姐姐开心。”
瑞喆一愣,下意识揽住怀中人。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神情太过严肃,影响到了顾愿,让她担心了。
失而复得,最禁不起的就是再次失去。
她无法承受再次失去顾愿的绝望了。
瑞喆轻轻拍了拍顾愿的肩头,心思乱了一寸又一寸。
“阿愿,我没事,只是想到一些不好的事。”
“谢谢阿愿安慰我。”
顾愿微微松开瑞喆,仰起头,认真且笨拙道:“夫君姐姐,姑姑告诉阿愿,阿愿和夫君姐姐是有婚约在身的,夫君姐姐是阿愿很重要的人,阿愿希望姐姐以后不开心了,都可以跟阿愿说。”
“什么事都闷在心里,这样不好。”
瑞喆失神的垂下眸,阿愿,这世间之事变化万千,难以预料。
我总想着护住你的快乐,让你过的开心些。
我很自私。
我不愿意让你面对阴暗。
它们很令人窒息,令人绝望。
阿愿,再等等。
等你再大一些,能够承受相应的负担时,我再告诉你。
“阿愿……”
顾愿轻轻摸了摸瑞喆的脸,心里忽地很疼。
“夫君姐姐,你希望阿愿开心,可是阿愿也不想看到你难过。”
“夫君姐姐不想说也没关系,阿愿会一直陪着夫君姐姐的。”
顿然片刻,瑞喆伸手抱住顾愿,心里的不安渐渐消散,留出一方安稳之地。
“阿愿,谢谢你。”
顾愿有些委屈道:“夫君姐姐,不用说谢谢,生疏的人才说谢谢。”
阿娘每次用她钱的时候,都是理直气壮的拿走。
被她发现了,阿娘会十分严肃的告诉她,阿愿,咱们是一家人。
俗话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一家人不用两家钱。
阿娘的钱随便你用,你的钱阿娘也可以用。
虽然顾愿从来不用阿娘的钱,也不知道阿娘的钱放在哪里,每次阿娘来拿钱时,她都会乖乖的把钱给阿娘。
……
瑞喆含笑嗯了一声,眼底凝上细碎的光,眷恋的靠近顾愿的脖颈,“阿愿说的是。”
落在脖颈处的呼吸有些痒,顾愿抖了抖耳朵。
夫君姐姐开心了,她也开心了。
顾愿牵起瑞喆的手,轻轻晃了晃,“时辰不早了,夫君姐姐我们去参加宴会吧。”
不远处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大概是宫女太监来催人了。
瑞喆从顾愿身上起来,“好。”
……
瑞喆和顾愿到的时候,几乎座无虚席。
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瑞喆牵着顾愿的手,自然的坐在了离少年帝王最近的位置。
落座之后,四周打量的目光更多了。
少年帝王视线一转,三言两句化解了僵局,“阿姐,你可算来了,朕可等了阿姐许久。”
瑞喆浅笑,回道:“本宫在路上有事耽误了,陛下莫怪。”
少年帝王爽朗一笑,“自然自然。”
又对座下众人道:“今日宫宴,众卿不必拘谨,如寻常在家便好。”
君王开口了,那便是圣旨。
在座的众位大臣家眷也不管周围之人,熟不熟悉,相不相识,顿时换上亲热的笑脸。
推杯换盏,谈笑风云,气氛一时热络起来。
顾愿专心的盯住桌上的美食,许久才疑惑的抬起头,迷茫的对上好几双不善的眼神。
“……”
“……”
好多眼睛。
众多视线中,一道凌厉的视线格外突兀。
是摄政王谢舒。
顾愿呆呆的和谢舒对视,谢舒一愣,神色忽地变得温柔了。
他坐直身体,深情的目光带着柔情,远远的注视着顾愿,眸中的情意缠绵,瞧着十分令人脸红心跳。
顾愿微微皱眉,不解的移开视线,小声嘀咕,摄政王干嘛用看食物的眼神看她。
瑞喆听到顾愿的嘀咕后,心里失笑,抬眸淡淡瞥了一眼谢舒。
谢舒忙不迭的移开视线,眼神闪躲。
瑞喆一贯心狠手辣,歹毒异常,他腿现在还没好呢。
毒妇。
瑞喆捡了几样糕点瓜果放在顾愿面前的小碟子中,平静的眸子一一回望不善打量顾愿的人。
众人一惊,急忙移开视线,假装喝酒的喝酒,随意捡起个话题便开始聊起。
“……”
顾愿望着桌案上满满当当的美味佳肴,顿时嘴馋的不行。
瑞喆倒了一盏花茶放在顾愿手边,“不用在意他人的目光,阿愿想吃什么都可以。”
顾愿点头,轻轻吸了吸佳肴的香气。
虽然夫君姐姐让她自在些,可是她现在坐在夫君姐姐旁边,吃相太难看的话,其他人肯定会说夫君姐姐身侧之人粗鄙不堪,也会看轻夫君姐姐。
顾愿的仙界礼仪是瑞喆教的,她一直都记得。
她动作优雅的用筷子夹起一块肉团,忍住要一口吞下的冲动,轻轻咬了一口,放在嘴里细嚼慢咽。
众人脸色微变。
对于顾愿,他们也是有所耳闻。
农夫之女,摄政王的小妾,攀龙附凤的妓子。
勾引人的手段肮脏高明,前脚进了摄政王府,后脚便进了长公主府,也不知用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以公主妹妹名义住进了公主府,深受瑞喆宠爱。
也有传闻称,瑞喆长公主好女色。
公主定是看上了顾愿,听说,前些日子,还纳了一匹扬州瘦马进府。
……
众人本以为顾愿出身低微,是行为粗鄙的下人一流。
没想到,顾愿自进殿开始,行为举止大方得体,挑不出一丝错。
身上淡定的气度,比之不少深宅贵女,也不遑多让。
高坐之上的蒋太妃面容和善,不经意望过顾愿时,眼眸变得格外阴沉,如同一滩死水。
她放下茶盏,眸底划过一丝幽芒,开口打趣道:“瑞喆,你身旁这位姑娘瞧着极为讨喜,倒是面生,不知是哪家的贵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