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圆圆感觉不妙,忙拉了拉夏建国:“你小声点儿。”
说罢,又回头去劝田春燕:“妈,真不是不带你过去。是现在一切都还没安排好,我保证,等我们过去之后,过个两三个月,就接你和爸过去玩儿,好不好?”
田春燕一听到要接她和夏大柱一起过去,更不干了。
她扫了周围的人一眼,低头开始抹泪:“我这命苦啊,闺女去了京市享福,不理我这个当妈的。儿子儿媳又要过去,扔下我在家里可怎么办啊?”
哭得活像是被儿子女儿抛弃的孤寡老人。
围观的人立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田春燕的哭声更大了几分。
夏建国一见这情形,又恼又怒,就要上前去提她的包袱送她坐车回去。
许圆圆心里也是恼,但眼看着时间再耽搁下去就得误车了。
何况这大庭广众之下,总不能让夏建国担上不孝的名声。
她一把拉住夏建国:“建国,算了, 把你妈带上吧。”
说着,她从他们的行李中拎了两个小点的包袱,转身就走。
夏建国愣了愣,随即耳根泛红,明显是羞的。
他沉着一张脸,冷声对田春燕道:“行了,你要去的话马上就走,再不走咱们谁都走不了了。”
田春燕一听这话,立马利落的起身,那张脸上,眼泪花儿都未见。
夏建国一瞧这,哪里还不明白?脸更黑了几分,全程没个笑脸。
他们给田春燕补了票,又推挤着上了火车。
才算是舒了口气。
田春燕目标达成,心情极好, 从包袱里掏出煮鸡蛋讨好地递给夏建国:“儿啊,饿了吧?快吃。”
夏建国转身将鸡蛋递给许圆圆:“你先吃。”
许圆圆扫都没扫田春燕一眼,接过鸡蛋,默不吭声地就开吃。
看得田春燕一张脸黑成了锅底。
都说儿媳是来讨债的,说得还真没错。
她这儿媳,面上看着还不错,实际上全是心眼子,整天就背地里唆使她儿子跟她离心。
田春燕撇开头不看许圆圆。
想起自己这行的目的,脸上又露出了一个笑来。
二十多年了,终于能得偿所愿了。
*
夏橙待在病房外,心里有些茫然。
最开始和陆以铭结婚的时候,她设想过很多次离开他后的情形。
后来,两个人感情甚笃,她也设想过许多回两人一起白头的时光。
可是,从来没想过,会有一天,他全然陌生地看着她,问,你是谁。
茫然过后,心里就堵得慌。
罗大勇见夏橙半晌没说话,挠了挠头,笨拙地安慰道:“嫂子,你别难过。团长肯定会想起来的。”
夏橙笑笑,没出声。
前不久,陆以铭刚被推去做各项检查。
想来,这会儿也该回来了。
她还是想问一问,他真的不记得她了吗?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都不记得了吗?
夏橙只要一想到这个,就心里发酸,眼睛发胀。
又等了近一个小时,陆以铭被推回了病房。
夏橙急步上前:“胡大夫,情况如何?”
胡大夫冲葛大夫竖了大拇指:“你师父就是厉害!几副药下去,人就醒了。刚去做了全面检查,有些结果没有出来,根据出来的结果判断,最危险的时期应该过去了。”
夏橙松了口气。
顿了顿,她还是忍不住问出口:“那他的头……”
“头没事,可能是应激反应出现的短暂记忆缺失。不要担心,过一段时间就会好的。”胡大夫笑着安慰道。
夏橙吊在半空中的那颗心,总算落了地:“多谢胡大夫。”
“谢我做什么,要谢也是谢你师父。你快去看你男人吧,我还要去和你师父讨论一下后续的用药和用针等治疗方案。”胡大夫难得的好脸色。
夏橙自是谢了又谢,这才转身往病房去。
人在门口处站着,望着躺在那儿的那个男人,脚却怎么也迈不动。
又过了数分钟,夏橙深吸一口气,这才抬步走了进去。
陆以铭睁着眼。
夏橙望着他,怔怔地落下泪来。
这些日子,身体的奔波加上心理的压力,夏橙根本没睡什么好觉,也吃不下饭,人瘦了一圈,更显得她身形娇小。
此刻,落日的余晖洒落一地,落在她身上,晕染出淡淡的光圈。
陆以铭看着她,黑眸深邃如潭。
两人谁都没开口,屋子里落针可闻。
司静柔就是这时候推门进来的。
“陆哥哥,听说你醒了,我寻着时间就偷溜过来……你还好吗?”女孩声音娇俏,此刻更是刻意显露了几分俏皮。
陆以铭没有看她,也没有说话。
司静柔之前便听说了陆以铭失忆的事儿,这会儿见他没如往常一般赶自己,又增加了几分信心。
她甜笑着上前:“陆哥哥,你还记得我吗?”
陆以铭的目光终于落到她身上,却淡漠而凉薄:“记得。”
司静柔心头一喜,几近得意地扫了夏橙一眼:“呀,我真的太高兴了。陆哥哥,你可算是醒了,你是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刚开始进院时,家里也没人过来,都是我照顾你的。我……我每日看着你躺在那儿,心疼得不得了……”
这茶言茶语听得夏橙心头如鲠在喉。
再想到陆以铭连司静柔都记得,却不记得她,一时间各种委屈涌上心头,刚收的泪又落了下来。
她偏了偏头,不想让司静柔看见她的泪。
下一秒,陆以铭轻启薄唇:“司同志,这段时间谢谢你的照顾。”
声音温和,脸上带着笑意。
司静柔在陆以铭这儿就没得过好脸,这头一回得了,愣在了原地。
陆以铭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司同志,以前待你不周到的地方,还请见谅。”
司静柔这回是彻底的惊了。
惊过后便是喜:“陆哥哥,你都记得?”
陆以铭头疼地揉了揉额角:“也不是,近几月的事儿我不记得了。不过在医院这些日子,我虽然人没醒,但却是有感知的。”
司静柔这会儿有一种得愿以偿的感觉。
她追着陆以铭跑了好几个月,他对她从来不假辞色。这会儿这般温和的与她说话,还冲她笑,又对她说感谢。
再加上,他说,他记不得这几个月的事儿了。
司静柔提起的那颗心,也彻底地落了下去。
虽然她不知道这回是哪里出了岔子,但陆以铭差点死了是真。听陆二哥说,陆以铭失去意识前,看到了伤他之人的脸。
她生怕他醒来之后找人算帐,更怕他顺藤摸瓜知道她做的事儿,从些对她彻底的厌恶。
司静柔只觉得自己简直就是菩萨保佑,好事竟然接踵而来。
司静柔脸上微不可察的那一丝表情松动,全部落进了陆以铭的眼里。
他嘴角几不可见的提了提。
但人心总是不足的。
司静柔眼角的余光扫到夏橙,轻笑一声,开口道:“陆哥哥,那你还记得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