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夫猛地回过头来,死死地盯着夏橙:“你说什么?”
夏橙回视他:“我说,我的师父叫葛松平。”
胡大夫盯着夏橙看了半晌,突然开口道:“不可能!那老头子性子特倔,不可能随便收人为徒。”
夏橙抿了抿唇,道:“我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也不知道我师父是不是就是你们口中的葛老。因为他从来没有和我提过他的生平与出身。不过,他现在过来了,我说的亲戚就是他。我想接他过来。”
胡大夫这一回没出声。
夏橙又接着道:“胡大夫要是还不放心,就让人蒙上他的眼,到了外面,劳烦胡大夫亲自去看看。如果是,那我丈夫就有救了。如果不是,我再将他送回去也行。”
良久,胡大夫点了头:“罢了,我应了。你去吧。不过,我话说在前头,若真是那葛老头,你这般待他,怕是会被他骂得狗血淋头,后面不愿意救人了都说不定。”
夏橙点头:“这些我会处理。”
“好,那你去吧。”说罢,胡大夫转身就走。
边走嘴中还边嘀咕道:“那些兔崽子,这么久总应该准备好了。”
夏橙看着胡大夫的背影,踉跄着后退数步,跌坐到了地上。
背上的汗将里衣都浸湿了。
她哪里会不怕?简直怕得要死。全程都是抖着手的。
可是她不敢表现出来,她怕她一表现出来,害怕的就成了真。
枯坐了会儿,罗大勇匆匆推门进来,一见夏橙这副样子,吓了一跳。
他忙将打来的饭放到桌上,上前去扶夏橙:“大嫂,你怎的坐地上?快起来。听说团长进急诊了?怎么回事?”
夏橙由他扶着坐到了椅子上,又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那个劲儿。
她嘶哑着声音道:“情况突然变坏了。”
“听说胡大夫发了好大的火,整个科室的人都被他骂了。怎么回事啊?”
“情况太突然了,大家都没反应过来。幸好胡大夫正好在这儿。不说了,先吃饭,吃完饭我得去车站接我师父。罗同志,以铭就麻烦你帮忙多留意些。”
“嫂子,我帮你去接人吧。”
夏橙摇头:“你接不来。”
以她师父那个臭脾气,若只是单纯的让他过来,谁去接都没事儿。若是像她所说,得蒙上眼,先让人确定身份,别人去接,他怕是会气得转身就走,连她都不管了。
罗大勇不明所以,但还是应了。
两人正吃着饭,陆庆弦又来了,几乎是冲进来的:“胡大夫呢?葛老人已经回京了,前段时间就回了,我已经着人去寻了,想来很快就会找到的。”
待看清屋内并没有 胡大夫的身影,陆庆弦皱了皱眉。
又看到陆以铭也没在,变了脸色。
夏橙叹了口气,解释道:“以铭的情况突然变坏,被送去急救了。”
陆庆弦眉头蹙起,正要说什么。
夏橙抢声道:“陆先生,如今以铭情况不明,我没有心思与你争执。我不管你对我有多少不满,都希望等以铭醒过来以后再说。”
陆庆弦一噎。
仔细想了想,倒也不无道理。
如今确实没有多余的心思放在这些事上,也点了点头。
夏橙又道:“我吃完饭,要去接我师父。陆先生给我派辆车吧?”
陆庆弦脸上浮现不悦之色:“如今是什么时候,你还有心思接你什么师父?”
“我师父姓葛名松平。”
陆庆弦张了张嘴,满脸惊疑之色。
但不过片刻,他就轻嗤道:“这种时候,你就不要再添乱,为了吸引人注意乱撒谎了。”
夏橙并没有生气,而是耐着性子解释:“他是十几年前到我们村子里的,也是前段时间跟着我回京市的,脾气也确实有点古怪。医术也很不错。
我也不清楚他是不是你们要找的葛老。但我觉得,只要有这一分可能,咱们将人接过来看看也不费什么事。万一他是呢?”
陆庆弦沉默了。
夏橙继续道:“我已经说服了胡大夫,为了不漏秘,让我师父全程蒙着眼过来。你若不派人与我一起去,我便自己去寻元师长,不过是麻烦一些需要再解释一番。”
片刻后,陆庆弦点了头:“行,我派个人和你一起去。”
夏橙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低头专注吃饭。
陆庆弦也不管她,回身出去。
夏橙吃完饭的时候,就有个小战士过来报道,说是叫周恒,是元师长派过来和夏橙一起去接人的。
夏橙立马起身,又和罗大勇叮嘱几句,立即匆忙地走了。
卡着点儿到了车站,从人群中看到葛大夫那苍老的身影时,夏橙的心不知怎的,突然就定了下来。
“师父!”
夏橙扒开人群挤到了葛大夫身前。
“嘿,这人多得,差点要了我的老命了……”葛大夫边说边擦了擦额角的汗。
“师父……”夏橙又叫了一声。
声线里却带了哽音,眼圈也红了。
“哎哎哎,你这丫头,怎的又哭?快别哭了,师父来了,没事儿的。”
“嗯。不哭,咱们先出站再说。”夏橙抹了抹眼角,伸手扶住他。
周恒这时候才挤到了夏橙身边,气喘吁吁地道:“嫂子,你慢点儿啊,我差点跟丢了。”
夏橙没应声。
葛大夫倒是扫了他一眼,淡淡地道:“当兵的还没个女人体力好,也不嫌嚷嚷出来丢人。”
“哎,你这老人家,怎么这样说话啊?这不是人多吗?”周恒嚷了起来,明显不太乐意。
夏橙蹙了蹙眉。
一路上,这周恒就叽叽喳喳个没完,先向她打听接的是什么人,知道是亲戚后,倒也没再问,只是不停的唠叨,向她唠叨的又全是些消极的丧气的话,就差没说陆以铭死定了,要她不要伤心,早点改嫁算了。
夏橙对他印象极差,这会儿,冷冷地回了句:“你怎么和我师父说话呢?你再这般,小心我回去找你领导告状。”
周恒嘀咕一声,终还是不敢再多说。
夏橙这才缓了神色,侧头与葛大夫说话:“师父,他们说咱是外人,怕泄露部队医院的机密,想让您蒙着眼去,这一回委屈一下您,可以吗?”
夏橙说完,忐忑地看着葛大夫。
她很怕葛大夫拒绝。
虽然他是她师父,但并不是说他就一定要为了她受这等委屈。
何况,葛大夫向来是个骄傲的人。
前世,他为了自己的那几分骨气,宁愿饿死,就是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