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所处偏远,李青荷就近挑了个药房先处理秦欢辞身上的伤。
药房平常都只是负责看药方抓抓药材,这下来了个带伤的,两个学徒忙里忙外的帮着清理伤口,重新包扎。
秦欢辞坐在凳子上,乖巧的等着两人处理完伤口,还时不时跟两个学徒道声谢谢。
没哭没闹的倒是让李青荷有些诧异,手里顺道拿出来的糖似乎都没什么用处了。
“怎么了?”秦欢辞嘴上问着,目光却直接锁定到了她手里的酥糖。
“我还以为你又会哭呢。”李青荷挠挠头,该说不说这糖是准备拿出来哄你别哭鼻子的。
秦欢辞抿着的唇上扬,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少看不起人了,就这点痛,算不得什么。”
听他语气如此轻松,反倒激起了李青荷的一丝怜悯,伤口都快见骨了还说的这么轻松,不会是从小在皇宫里就被虐待吧,真是可怜。
李青荷这般想着,手里的酥糖自是送了出去。
秦欢辞看着对方塞过来东西,有一瞬间的愣神,“还真把我当小孩儿了.....”
“什么?”秦欢辞嘟囔的声音太小,李青荷只得又问了一遍。
“没,没什么。”
屋外依旧是寒风瑟瑟,冬日的晴朗也只是吝啬地透出一丝丝阳光。
赫连肆一路找过来,这才发现在药铺中的二人。
“阿肆,”李青荷站起身,“我刚刚去找你来着,你屋子里没人。然后我就掉头来看他了。”
“没事,咳咳。”赫连肆手撑着门边框,笑得有些勉强,“我感受到这边有突然暴涨的灵力波动怕你出什么事,你怎么样?”
“我没事,倒是他,帮我挡了一剑。”李青荷看向秦欢辞。
赫连肆只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便移开,“你没事就好。”
“我去你房间找你,你怎么不在?”李青荷把赫连肆扶到旁边坐下,“你不是挨了板子?还到处跑。”
“这次没挨板子,挨的鞭子。领完罚就被王上找去了。所以你来的时候才没看到我。”赫连肆抬头看她,上挑的狐狸眼带着些许违和的温柔。
“那你现在怎么样?”李青荷把刚准备歇气的两个学徒又招来,“麻烦两位给他也看看。”
“不用了,你直接送我回去吧。”
“那......”
李青荷转头看了一眼秦欢辞,对方正茫然的看着她。
“那公主先送这位公子回去吧,我一个人也可以。”秦欢辞低着头,脸上的失落显而易见。
“好。”李青荷倒是直接应下来,“一会儿我派人来接你。”
“你肩上的伤口......”李青荷沉吟片刻,“别乱动,我叫绫孚来接你。你见过,应该还记得吧。”
“嗯。”秦欢辞点点头,没再接话。
李青荷踏出门槛,赫连肆跟上走在后方的位置,每走一步,都能感受到身后那人炙热追随的目光。
忽而,他偏过头来,眼神似嘲讽又似奚落,全无半分温顺之意。
“啊啊啊啊啊啊,你看见没有,赫连大人宣示主权了!!”目睹全程的学徒激动地晃着另一个学徒的肩膀,“我就说了,公主和赫连大人最般配了!!”
“行了行了你,”另一个学徒翻了个白眼,把肩上的手掰开。
秦欢辞单手剥开糖纸,扔在嘴里咬的嘎嘣作响。垂下眼,纤密的睫毛挡住了眼底的情绪。
出了药铺,天上飘起小雪,落在两人的衣服上,化成水渍。
赫连肆几个快步跟上李青荷,又保持在稍稍落后一点的位置。
李青荷手里捻着纸人,思绪飘了老远,“不知道这种咒术的施法者是否与傀儡互感,要是他的位置暴露得太快,我还怎么进行计划......”
“公主,天色暗了。”赫连肆出声道,语调平缓又柔和。
李青荷转过头,眼睛眨巴几下,“小赫儿,你最近真的怪怪的。”
赫连肆歪头,笑起来眉眼弯弯,“怎么会?”
“啧,”李青荷凑近了些,目光从眉眼扫视到下颚。“不想说就算了,天色再暗也得是我先送你回去养伤。”
“好。”
“话倒是接的快......”李青荷嘟嚷一声,把纸人收回袖中。
黑甲卫本有统一安排的府邸,但唯有赫连肆特殊一些,单独一人住的偏远。
屋内陈设简单,没有多余的家具。除了内室的床,也就只有一个贵妃榻可供休息。
“那你这几天好好休息,别到处乱跑了。”人送到了,李青荷拍拍手准备离开。
“嗯。刚刚,跟你交手那人什么来头?”赫连肆就这么倚在榻上,红衫铺得凌乱。
“不清楚,应该是冲着那人族皇子来的。我说,我该不会捡了个大麻烦回来吧。”
“无事,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就是,兜底的事交给我....我们。”
“嗯?”李青荷轻挑了下眉,“什么时候这么有底气了。”
“我的意思是,我负责想计策,出力的事交给其他人。”
“行吧。”李青荷点头,算是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
赫连肆是她十五岁从白衡山附近捡回来的一只三尾狐。
当初青丘一族不肯归顺妖主,自立门户。
其青丘族长更是野心勃勃,所图甚大,竟选择与人族合谋,意图强占培州,结果反被人族背刺,落了个灭族的下场。
面前这一只断了一尾,又身受重伤的三尾狐可能是青丘仅存的后代了。
出于多管闲事,李青荷还是救下了。
但是断尾对于一只未成年狐来说终究是伤了根基,后面不管用什么天材地宝都没办法再调理起来。
其实力可以说是妖界的战五渣也不为过。
所以,赫连肆才时常喜欢跟在少洛生屁股后面观摩他们打架的吧,真可怜。
“唉。”
李青荷蹙着眉,气声其实微不可闻。
“公主。”
赫连肆笑得无奈,几乎是瞬间就猜到了李青荷又在脑补什么奇怪的剧情,“我没事了,你快回去吧。”
“赶我走的时候倒很爽快。”李青荷嘀咕着,顺手把门带上了。
翌日,
天还未大亮,街上赶早市的突然开始三五成群的往城东口走。
“老板,这外面什么情况?”
“公子莫不是外乡的吧,不知道我们这儿每月初都有流匪来城门挑衅强攻?”早点铺刚送走一波客人,老板正忙着清算帐目。
“那这热闹既每月都有的话,按理是习以为常才对。”
“啧啧,听这话公子你平日不爱凑热闹吧。”老板抬头看一眼问话的客人,那人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身着暗色的长衫,样貌普通得丢在人群里就再也认不出来。
“我平日确实没看过几次热闹。”
“公子若是想去看看,视野最好的位置是在茗香阁的三楼。”
“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