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莞呆呆地站在原地，任凭服务生用白色的手帕擦拭湿哒哒的裙摆。
雪白的礼服被大片的红色侵占，鲜明又刺眼。
而在她身边，只有零散几个人在安慰。
顾苏快步上前将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来披在顾莞身上，此时她平日里经常笑弯的眼睛如今空洞，似乎还在恍惚。
心脏像是被狠狠的攥紧，顾苏见不得妹妹这个样子，轻轻的搂住她，像是面对珍贵的易碎品一样，不敢用力。
胡雪尤坐在沙发上眼尾发红，被吓得不轻，旁边挤满了男男女女，不停的安慰着这个看上去楚楚可怜的女孩儿，甚至比对受害者还要关心。
顾若和韩莉佳都赶了过来，见到顾莞被顾苏抱住的可怜样，心里很不好受。
胡雪尤从他们的问候中走过来，紧张的问道：“小莞，还好吧？”
说完，眼角的泪珠顺势滚落：“都怪我，要不是刚刚叫这个服务员给我拿蛋糕，也不会有这种事了。”
顾莞的身子被顾苏护住，一双眼睛死死的瞪着面前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女人，卡在喉间的气咽不下也出不来。
这个服务员走的好好的，怎么会莫名其妙的不稳。
如果顾莞没有看见胡雪尤故意弄皱的地毯，估计也信了。
见状，旁边的人开始不分是非的劝和。
“顾莞，雪尤都给你道歉了，你就别生她气了。”
“对啊，雪尤也不是故意的，而且这件事本来就是那个服务员的错。”
“雪尤你别自责了，你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啊。”
服务员把酒杯弄洒本身就是小事，有这么多人解围，借题发挥反倒成了顾莞的小气。
这里的人大多都是在X国商业界的巨头，没人会选择在这个节骨眼坏他们的兴致。
胡雪尤低着头抹泪，在他人看不见的地方冷哼，就当是因为刚才给你的一个小小的教训。
顾若搀扶着韩莉佳，她止不住地咳嗽。
原本身体就不好，医生建议不能大喜大悲，可是几年不见的女儿被人这么欺负，作为一个母亲怎么能不心疼呢？
“顾莞。”
顾若喊了一声顾莞的名字，被叫到的人这下才回过神来，在温暖的包裹下缓缓转头，抬眸看着哥哥。
兄妹二人没有再说任何一句话，顾若也只是静静的看着顾莞，可能是因为血缘关系吧，顾莞瞬间明了顾若的意思。
为数不多站在顾莞身边的人显然也看见了刚才那一幕，气不过，想要上前理论，却被顾莞拉住。
顾莞彻底被顾若那一眼给唤回神来，火气噌的一下窜起来。
凭什么？
她凭什么欺负我？
谁在家里不是个被宠着的主儿了？
顾莞从顾苏的怀抱里退出来，动作稍大，身上的西装外套掉落，正好被顾若眼疾手快地接住。
在所有人的惊讶下，顾莞一把抱住前面的胡雪尤，懂事地安慰道：“雪尤姐，这不怪你，你别哭了。”
罪魁祸首当然不明白顾莞的操作，以顾莞对自己的厌恶程度，绝对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过来安慰自己。
当感受到衣服的湿润之后，胡雪尤才反应过来——刚才的红酒全都蹭到自己衣服上了！
胡雪尤想从顾莞怀抱里挣脱出来，但被她死死摁在怀里，反而因为挣扎，裙摆在衣服上蹭来蹭去，沾染的红酒更多了。
直到顾莞满意，才松开她，胡雪尤的礼服是深色的，虽然不明显，但是不代表没有。
顾若又叫了一声顾莞，顾莞立刻回到顾若身边，身上再次披上顾苏的衣服，跟着兄弟两人和母亲离了场。
———
顾家。
顾长川脸色难看的从大门走进，助理战战兢兢的把手里的包以及需要处理的文件交给一旁站着的佣人，便脚底抹油的离开了。
女佣也不敢在这种时候去打扰他，生怕他的火气莫名其妙烧到自己身上。
每年这个时候，代阑情绪就极其暴躁，她总觉得自己也是顾家的人，凭什么没有资格去这种聚会，要不是自己丈夫早亡，现在也不用在这里受气。
奈何自己膝下无子，也没人说个话，她默不作声的在客厅吃着水果，企图屏蔽旁边顾若为韩莉佳揉太阳穴的温馨场景。
偌大的别墅，唯有电视的声音带来一丝暖意，春晚的热闹与冷清的顾家显得格格不入。
顾长川松开领带，正好看见穿着毛绒睡衣从楼上下来的顾莞，视线轻飘飘的落到她的身上。
目光不似看女儿一般的柔和，而是像看一块绊脚石般的漠然与气愤。
顾莞被这个眼神钉在原地，不敢动弹。
还没等顾长川发难，顾若先说：“小莞，你来帮妈按，我去厨房给哥打下手。”
顾莞这才回过神来，忙不迭的跑到韩莉佳身边，顶替顾若的位置。
再怎么说也是自己教出来的孩子，顾若打的什么算盘自己怎么会不知道。
倒也有点样子了。
顾若从顾长川身边路过的时候同样感受到那股冷冽的气息，像没察觉一样径直走过。
等两兄弟端着饺子出来的时候已经看不到顾长川的身影了，据女佣说他去书房处理文件了。
代阑也不知去向，但是没人会去在意她，一家子团圆才最重要。
“听说这饺子是前几天你们仨跟着吴婶一起包的，我可好久没吃过你们包的饺子了。”
韩莉佳一边调制蘸料一边跃跃欲试。
盘子里的饺子形状大多都很规整，但是混杂着几个形状迥异的。
别问为什么只有几个，看看那锅肉馅汤就知道了。
韩莉佳首先动筷：“这么标致的形状，我没猜错的话，这个一定是顾苏包的吧。”
一旁的顾莞不服气，夹了一个奇奇怪怪的饺子放进韩莉佳的碗里：“妈妈尝尝我包的呗。”
女儿都放碗里了自然得好好夸夸，顾莞正听得开心，韩莉佳突然调转话题：“这个馅不是吴婶做的吧，吃起来不像啊。”
吴婶回答道：“这是二少爷自己做的，有好几种呢，皮也是他擀的。”
眼见风头被顾若抢走了，顾莞顿时不乐意了，顾苏及时夹了个饺子给她：“这是小若专门给你做的虾仁玉米馅的，你尝尝。”
趁着韩莉佳和他们说话，顾若不动声色地往她盘子里添了个饺子。
等韩莉佳吃到的时候惊呼道：“你们还往饺子里放硬币啦！”
顾莞笑得很甜，对她说：“说明妈妈来年运气一定很好，身体一定也会越来越好的！”
“还是我女儿会说话。”
“那是，不像二狗，一说话就噎死人。”
“顾莞。”
“咳咳，我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