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升高,已经到假期的时候。
爸爸还是去工作没有回来,妈妈每天都要带人出门遛弯,每次都会遛弯到高中贴榜的公告墙那里。
妈妈不允许孩子出门玩,每天闲在家里真的好无聊,看着妈妈手里的鞋垫,冒出“我也想试试”的法子,最后屈服于没有针线,动妈妈的针线会被骂被打。
在主卧的衣柜里翻翻找找,拿着一本手臂宽的相册在床上没有正形的晾着,还有旁边破破烂烂还有点旧的族谱,时不时翻一翻,同名为“燕”的真的好多。
勉勉强强认出几个长辈同辈小辈,唉,认人什么的,真的好难。
照片停在摇篮里笑容贼烂漫的娃娃身上,旁边还有一张一模一样的,最明显的区别就是孩子的膝盖上一个是干干净净的,一个脏兮兮的,别说唉你还真别说,我认我自己居然还认错了,干干净净的那个娃娃居然是桐余程那小子。
据说,某个娃正在地上爬,然后娃爹突然来了兴致要去照相,于是夹着娃就跑了,娃娘在后面气喘吁吁的跟着跑,嚷嚷着换了衣服再去。
啊哈哈哈,桐余程的照片真逗,脑袋蔫哒哒的斜着。
指着自己的那个照片笑,“你看,我小时候的样子可爱吧?”
“嗯,可爱。”恍惚间听到这样一个声音。
真的是,许久不见——燕吉姐姐。
1938年6月,一户教书先生家里围坐不少人,教书先生说他不甘安于现状,想带着家里人搬到大城市发展。
父母没同意,于是教书先生留下父母,带着盘缠和妻儿上路,倒霉催的下起大雨来,在赶路途中女儿失足踩滑掉入山沟,从此再无音讯。
桐余锦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正被阴差押送至家门前。
那时李福莲肚子里怀着桐余锦,正在门坎上纳凉隔着一个肚皮,她咿咿呀呀不会说话,她痴痴傻傻不知不觉。
或许妈妈的肚子里当时应该是有两个女娃娃的,只是燕吉姐姐没有来,她就站在那里,似是察觉这里和她上一世的家有些相似,打从灵魂深处的恐惧。
还有就是妈妈那时候怀着桐余锦还被家里人磋磨,煮猪食割猪草上山地里干活,真的很是辛苦,或许是那两次摔跤,燕吉姐姐就再没来这个家的打算。
后来,有个道士说我家里受燕吉姐姐的庇护,把她供起来当了家仙。
自打出生,桐余锦身边总有人陪着她,这个影子忽隐忽现,经常把桐余锦从鬼门关拉回来。
她一直都是七八岁的大孩子模样,在弟弟出生后,家里的重心偏向弟弟,需要照顾自己又要在妈妈累的时候照顾弟弟,一直都是燕吉姐姐在教她。
那天妈妈不知道为什么不在家,醒来后桐余锦不知所措,桐余程就知道哇哇大哭。
燕吉:“鱼鱼,快来,推推他。”
桐余锦爬上沙发,借助沙发的高度爬到床上,按着燕吉姐姐教的动作安抚弟弟。
好一会儿,弟弟睡着了。
燕吉:“鱼鱼,过来,这个。”
床对面的相同高度,是弟弟不喝的奶粉,专门给桐余锦备着的,因为妈妈怀了弟弟很早的时候桐余锦就断奶了。
呼哧呼哧……
艰难下床的桐余锦摔了个趔趄,堪堪站住,脚都崴红肿了,又从隔壁杂库里搬来一个和自己一样高的凳子,又借助沙发的高度,爬上凳子在爬上桌子上拿自己的奶罐和奶粉,实在是找不到热水,倒了杯子里的冷水冲,摇摇晃晃好一会儿,肚子咕咕叫。
中间疼得直接坐地上委委屈屈,最后晾在沙发上拿着奶瓶嘬。
好不容易等到妈妈回来了,看到桐余锦手里的奶罐。
啪——
妈妈拿着奶瓶走了,抱着刚醒来就哭的弟弟。
桐余锦昏昏沉沉睡到晚上,妈妈还没回来,家里的门早就锁上。
燕吉在房间里急得到处窜,最后发现爸爸之前回家带来的盼盼面包,“鱼鱼,快过来,这个可以吃。”
迷迷瞪瞪的桐余锦费劲扒拉的爬过去,实在是没有力气。
最后又借助之前的凳子,爬上桌子碰下刀子,小手撕不开的袋子直接扎开,吃了好几个,爬回沙发上呆愣的坐着,迷迷瞪瞪的睡过去。
燕吉:“鱼鱼,醒醒,快醒醒。”
燕吉指着沙发上堆着的小被子,:“盖上这个再睡。”
桐余锦不想动蛄蛹蛄蛹钻到被子下面两眼一黑。
再醒来是一张凶狠异常的脸,大手死死的掐住桐余锦的脖子,快喘不过气来。
妈妈进来的时候,那双大手放开,桐余锦向着燕吉的方向,连滚带爬。
“桐余锦,这是你舅舅,怎么不知道喊人!”妈妈的声音好大,耳膜好疼,脖子也好疼。
妈妈看着床对面的地上,那里一片狼藉,盼盼小面包一个都不剩。
啪——
桐余锦的鼻子里滴答滴答流着什么。
两个纸团草草堵住。
头上冰冰凉凉的,好舒服。
燕吉姐姐手放在桐余锦头上,沙发上原本很害怕的桐余锦迷迷瞪瞪又睡着。
心悸的毛病大概是那时候落下的,妈妈说话总是用喊的,突然很大声,吓醒的桐余锦小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
那大概是桐余锦第一次进医院,还是没意识的,小孩子发烧就是免疫力低,送来得早,没什么大碍,大孩子发烧39度,极为惊险。
因为给小孩子看病最后剩下的钱不多,又向邻居和亲戚借了些钱。
那段时间妈妈心情不好,家里的人心情都不好,每个人看桐余锦的眼神都有恨都有怨气。
五岁的时候,桐余锦总感觉有谁在河里叫她,可每次要么是门被锁上打不开,要么是燕吉姐姐挡在桐余锦前面。
不过,似乎是外面的坏东西见桐余锦不上钩,换了猎物,房东小孙女被引下去,他们那久哭哭啼啼的,后来开始传桐余锦就是一个煞星。
桐余锦五岁的时候,结识了一个大姐姐,和燕吉姐姐很像,就是好像他们都不待见桐余锦,估计是那些传言吧。
外婆来见妈妈,没人陪的桐余锦跑到隔壁去找姐姐玩,许久不见的燕吉姐姐突然出现,还没来得及高兴。
“跑,快跑回去!”
很快,一只大黑狗跑来,汪汪大叫。
隔壁姐姐家养的蜂窝里飞出来几只马蜂,朝着桐余锦飞。
燕吉拉住桐余锦的手带着她跑,危机时刻桐余锦小腿一歪,摔了一嘴泥巴。
燕吉慌了,帮忙赶蜂,站在不远处的黑狗像是惧怕燕吉,只在原处大叫,不敢靠近。
第一次被蛰,真的好疼,外婆温柔的用盐水擦头,拔掉蜂尾巴,手上蹭破皮,腿上还有血冒出来,就这样,刚交不久的朋友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