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房间里骤然安静下来,气氛十分微妙。
明若昀皱了皱眉,抵着贺九思的胸口要把他推开。
除了在山洞的那晚,他从来没让贺九思离他这么近过,还是以这样的姿势。
而贺九思呢,窥间伺隙了这么久,终于找到机会能像在山洞的那晚一样离明若昀这么近,怎肯轻易放过,当即握住明若昀推拒他的那只手放在心口,卸掉身上的力量将人压得更紧。
“阿昀……”
贺九思俯下身靠近明若昀耳边低声呢喃,声线缱绻(qiǎn quǎn)得让明若昀浑身都开始不自在,“你何时才肯接纳我?”
明若昀被他垂下来的发丝搔得鬓边发痒,十分不习惯这样的姿态,硬梗着脖子道:“殿下不是已经住在宁王府里了么,还想小臣如何。”
贺九思抿了抿嘴,壮着胆子在他耳廓上轻轻碰了碰,有些赌气地小声嘀咕:“你明知我不止想住进宁王府里……”
不止想住进宁王府里还想住哪里?他心里?
明若昀福至心灵地把贺九思没说出口的后半句补全,臊得浑身不仅开始不自在,还有些发热。
贺九思你能不能别用这种孩子讨不到糖吃的语气和我说这种话?你不可一世的人设呢?你嚣张跋扈的脾气呢?
明若昀咬紧了牙关,有些恨贺九思摸透了自己的脾气,料准了他吃软不吃硬是吧,他偏不松口!
“殿下是在小臣的府里住腻了吗?静王府和怀远侯府的大门随时向殿下敞开着呢。”
贺九思一僵,头抵在明若昀的颈边像只受了委屈需要安慰的大型犬,“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
再说静王府和怀远侯府怎么和宁王府比?他们府上又没有你……”
“咯噔!”
明若昀的心跳漏了一拍,有些受不了贺九思这样委委屈屈说话的方式和语气,偏头看向另一边试图远离他的鼻息。
贺九思却越黏越近,干脆松开握着他的手将他抱进怀里,像捧了一件稀世珍宝一样小心翼翼。
“阿昀,以后你能不能不要在我面前自称‘小臣’了?
也不要疏离地管我叫‘殿下’,没有旁人在的时候我们就以‘你我’相称好不好?
我若惹你生气了你喊我名字都可以。”
你还准备惹我生气?
明若昀下巴抵在贺九思的肩上眯了眯眼,故作冷漠道:“殿下是皇子,小臣是臣子,君臣有别,还是不要坏了规矩的好。”
“你我都这般了还算哪门子‘君臣’?”
贺九思反驳,又紧了紧手臂小声抱怨,“再说你都把我关在门外多少回了,哪个臣子像你这样……”
明若昀眉梢一跳语气上挑,“殿下是在和小臣算旧账吗?”
贺九思冷不丁哆嗦一下,“我哪敢……”
明若昀“哼哼”,我谅你也不敢。
贺九思仔细分辨了一下他这两声哼哼,觉得并没有负面情绪在里面,稍稍放开他一些和他四目相触。
“我知你脸皮薄,不想让外人看出我对你的在意,但私下里,”贺九思说到这里顿了顿,有些不确定地试探,“你还记得上元节你祝我什么吗?”
明若昀没说话,垂了垂眼眸当成默认。
贺九思暗自松口气,故作轻松地继续道:“私下里我希望你能放下身份和顾虑和我坦诚相待。
我知我现在不够好,但我会努力,嗯……努力能保护你。”
努力能保护你,而不是让你喜欢上我,前者是付出,后者是索取。
明若昀有些被捏住了软肋,他必须承认,比起索取,他更吃付出这一套。
因为他本身不是一个只一味享受别人对他的付出而不肯回报的人,推己及人,所以他也希望别人在享受他给予的利益和便利时不要觉得那是理所应当。
尤其他对外的人设和身份,在邺京这个危机四伏的地方,有一个人——还是一个像贺九思这样身份的人,愿意为他付出、甚至挺身而出保护他,这比任何甜言蜜语都能打动他的心。
贺九思大概是有些特异功能在身上,譬如读心术,不然怎么会那么轻易就能触达他心底最容易被攻陷的地方。
“我尽量。”
明若昀艰难道,勉为其难地在这件小事上做出了让步。
不就改个称呼么,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贺九思听他自称“我”而不是“小臣”顿时眉开眼笑,倾身往明若昀的面前又贴近三分:“那你试着叫叫我的名字?”
明若昀嘴巴张合,却连姓都叫不出口。
他背地里一口一个“贺九思”喊得极为顺嘴,当着本尊的面试了几回都失败了,最后只能恨恨咬着牙道:“你不要得寸进尺!”
小昀儿又管他叫“你”诶!
贺九思高兴得直接原地起飞,一把环住明若昀的腰在榻上打了个滚儿,笑得合不拢嘴。
他方才其实是想趁机多占些便宜的,比如亲亲小嘴儿摸摸小手儿,毕竟他向小昀儿表明心迹已经这么久了,除了上元节那晚祝他“心想事成”,他们二人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
可眼下他却觉得,比起占便宜,让小昀儿卸下对他的防备更值得庆贺!
而他庆贺的方式也很直接,俯身狠狠在明若昀的嘴上偷了个香,得,这下连便宜也占了。
贺九思哈哈大笑,像劫了个新媳妇儿上山当压寨夫人的土匪,让明若昀恨笑不得。
明语站在外面听到里面的笑声急得直跺脚。
九殿下这笑是什么意思啊?是已经得逞了吗?
她家世子还好吗?有没有被吃干抹净?
九殿下什么也不懂,全靠一股子蛮劲儿,若是再把世子弄伤了可如何是好……
明语痛心疾首,这一会儿的功夫把所有最坏的结果全想了一遍,直到贺九思开门出来,一个箭步冲上前质问:“你把我们世子怎么了?”
“叭!”一个脑瓜崩儿弹在明语的额头上,“放肆,‘你’也是你能叫的,该叫‘殿下’。”
贺九思责怪明语,笑盈盈的语气不见半分恼怒,反而心情极好。
明语捂着额头脸苦得像一个倭瓜,这声“殿下”无论如何也叫不出口,含泪使劲儿瞪了贺九思一眼,“哇”的一声哭着跑开了。
贺九思莫名其妙,但此刻良辰美景,任何事都不能打搅他的好心情,转身朝里面兴高采烈地说了句“我走了你早些睡”,心满意足地离开袭寒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