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掌柜的一大早就让小二去医馆抓药,贺九思一觉睡到晌午才醒,睁眼的时候看到陌生的床幔,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
他这是在哪儿?
贺九思甩甩头坐起来环顾四周,见房间里的陈设和温羽白的房间一模一样,终于想起来自己是在哪里了。
醉酒误事啊……
贺九思揉了揉发胀的额头,昨晚发生的种种如潮水般奔涌而来,让他恨不得在床柱上一头碰死。
他都说了些什么啊!
他怎么能把自己喜欢小昀儿的事都告诉温羽白呢,万一小昀儿回京之后和温羽白遇上了……他都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温羽白不是长舌的人吧?他嘴上有把门儿的么?
贺九思心惊肉跳,昨晚说的时候还斩钉截铁地觉得温羽白不会多嘴多舌说给别人听,现在酒醒了突然有些不确定了。
“咚咚咚!”
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温羽白清润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殿下,已经晌午了,您醒了吗?”
贺九思心跳如雷,左顾右盼找这个房间里哪个地方能藏人,实在是太羞耻了。
温羽白洗耳听了听房间里面的动静,感觉里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低声念了一句“失礼了”,推门进去。
贺九思正在翻箱倒柜到处找地方把自己藏起来呢,见温羽白进来了顿时一个头两个大,“那什么……我口渴了想找杯水喝……”
温羽白瞥一眼虚掩着的柜门,找水喝找到衣柜里面去了,糊弄鬼都不找个合适的理由。
把手上的白粥了和药放到桌上,请贺九思过来坐,“殿下宿醉肯定不舒服,在下拿了些白粥上来,殿下吃一些垫垫肚子,然后把药喝了吧。”
贺九思那叫一个尴尬至极,站在原地做了好一会儿心理建设才硬着头皮到桌子旁边坐好,窘迫道:“给公子添麻烦了。”
温羽白让他不必客气,一边看着他喝粥一边告诉他:“昨晚殿下昏睡过去之后大夫来看过腿上的伤,说是没有大碍,但要卧床静养一日,否则以后会落下残疾。”
贺九思端碗的手一顿,抬头:“……残疾?!”
有这么严重???
温羽白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大夫是这样说的,所以殿下喝了药之后就回床上继续歇着吧。”
贺九思才不信,宫里处罚犯错的太监宫女的手段层出不穷,他不过是跪得时间长了些受了些冻伤,怎么就要成残废了。
“掌柜的从哪里找来的赤脚大夫,别看做的是酒楼生意来骗吃骗喝的吧。”贺九思吸溜了口粥吐槽。
在王府里侍弄药材的明语狠狠打了个喷嚏,肚子也咕咕叫了起来。
世子不让她在这节骨眼儿上抛头露面,所以酒楼开张到现在她也没敢去光顾,昨晚好不容易有机会去一次,还是去给九殿下看病。
等世子回来她一定要去大吃特吃一顿,嗯,还要让九殿下付账!
明语愉快地做了决定,贺九思这边冷不丁打了个激灵。
温羽白当他是说明语坏话遭了报应,顺着他的话道:“在下也觉得不至于,只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殿下身份尊贵,多爱惜些自己的羽毛总没有错。”
贺九思摆摆手说他少见多怪,“我现在已经不疼了,也不觉得哪里不舒服,是大夫夸大其词了,公子不必担心。”
再说他今天还有事要办,在床上躺一天不耽误事儿么。
温羽白见他固执己见不听劝告,抿了抿嘴使出杀手锏:“身体是殿下自己的,在下确实没有置喙的余地。
在下只是觉得明世子风光霁月犹如雪山之巅的冰莲,殿下如果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以防万一,将来怕是如何费尽心机都摘不到这朵高岭之花。”
贺九思:“………………”
“公子其实就是想表达本宫万一变成瘸子这辈子都别想配上明世子对吧。”
贺九思虎着脸举一反三,他就知道不能随便把秘密告诉别人,这才过了一个晚上,他喜欢小昀儿这件事就成了温羽白要挟他的把柄!
温羽白忍着笑一点没有不好意思道:“在下不敢,不过明世子金尊玉贵相貌出众,多少名门贵女都对他趋之若鹜,殿下身为男子本就逊了一筹,若是再多个缺点……”
贺九思暗自咬牙,端起放凉了的药碗一饮而尽,回床上继续躺着。
算你们狠!
温羽白终于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贺九思看他心情这么好也缓了脸色跟着一起笑,等笑够了才和温羽白商量:“我喜欢明世子一事如今只有公子一个人知道,事关重大,还请公子帮我保守秘密。”
温羽白满口答应:“殿下放心,这件事出了殿下的口、入了在下的耳,绝对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贺九思相信他的人品,坐在床上拱手朝他一礼,“那我先谢过公子了。”
温羽白稍稍往旁边移了一步,只受了他半礼,转而和他说起正事:“昨日雍王殿下来过之后,清谈会的氛围明显发生了转变,在下打算今日就和举子们说今天是最后一天,殿下以为如何?”
贺九思脸色微微一沉,御史参他和学子们结党营私,父皇虽然不会相信,但总要有个交待,清谈会再办下去百害无一利,他也不希望温羽白因此受到牵连。
“便依公子所言。”
贺九思痛下决心,下午温羽白回答了学子们最后一个问题之后当众宣布:“在下不日就要动身回淮州,今日是清谈会最后一日,感谢诸位屈尊捧场,若是有缘,日后再会。”
学子们听他要走大吃一惊,七嘴八舌地追问他何时启程。
温羽白犹豫片刻,不确定地和他们透露:“大概两日后,邺京繁华兴盛,书院的孩子们都很好奇,我答应回去给他们带礼物,明日要去街上转转。”
请旨裁军的奏折明日就会送进宫里,他后天走刚好能避开一场风暴。
众人对他的离开表示十分不舍,不约而同问他想买些什么,他们可以同去。
“春闱科考不易,就不耽误大家温书学习的时间了,温某在此祝各位旗开得胜,前程似锦!”
众人纷纷执学生礼感谢他这几日的指点,直到日落西山才恋恋不舍地从酒楼离开。
掌柜的看学子们都走了,仿佛看到成堆的银子从口袋里漏了出去,回来哭丧着脸问温羽白:“主上后日真的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