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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帝心不可测(1 / 1)


耿耿星河,月影寂凉。

灯火摇曳的袭寒居安静如谧,明若昀低头在书案上奋笔疾书,卫茕垂手站在前面听候差遣。

他直觉世子从听完他说九皇子老在就在国子监门口等着心情就不大好,可九皇子冲进去之后不不是恰巧替世子解围了吗?他不懂世子为什么不高兴。

明若昀笔走龙蛇,偶尔停下来斟酌遣词造句,然后继续往下写。

如果有其他人好奇凑上去看,一定会觉得很奇怪,因为明若昀写的不是字,而是在“画”一连串奇奇怪怪的符号。

它们有的像圆有的带勾,和正常从右往左的书写习惯不同,这些字符整整齐齐地从左往右排列成一行,构成没有人能看懂的含义。

但是卫茕却知道它们都是什么意思,楼中弟子通过考核开始接任务之前都要学这个,学会了之后有的时候竟然比识字还方便。

明若昀写完最后一个字母停笔吹干墨迹,将信折好交给卫茕,吩咐道:“将这封信走暗路送到右使手上,让她翻译成字交给王爷。”

卫茕称是,小心把书信收好,纵身隐入夜色。

明若昀在书案后面又静坐了片刻,见明语还没回来,起身往周老居住的南院去。

周老白天在国子监静坐的时间太长,回来之后就有些精力不济,明语给老人家泡了药浴又施了针,现下已经好多了。

“明丫头的医术越来越好了,我看再过几年就能把你姐姐比下去,到时候龙争虎斗,你师父要把谷主之位传给谁还真不一定。”

明语擦了擦脸上的薄汗把银针收起来,嫣然道:“姐姐常年陪在师父身边深得他老人家真传,婢子胸无大志,能在先生和世子身边派上用场就心满意足了。”

周老呵呵大笑,仰头对明若昀说:“明丫头从小就跟在你身边,对你一片痴心,挑个好日子赶紧成婚吧,师父等不及了。”

明若昀失笑着摇头,“我父亲已经催过了,师父您就不要凑热闹了吧。”

周老眼前一亮,满脸惊喜:“那岂不是好事将近?那师父就静候佳音,等着喝你的喜酒了。”

明语俏脸爆红连耳尖都染上了烟霞,娇嗔着“先生胡说什么呢!”含羞带怯地向明若昀瞥去爱而不得的一眼,提着裙摆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躲在暗处保护周老的暗卫惊叹不已,郑重地朝明语的背影抱了抱拳,肃然起敬。

不愧世子近前最得脸的红人,这羞怯的眼神流畅的动作,丝毫看不出表演的痕迹,高!实在是高!

明若昀无语地把视线从门口收回来,服侍周老更衣。

若他没记错,上次父亲催婚的时候明语也是这个反应,她不会打算以后逢人催婚都这么演吧?

明若昀恶寒,给周老倒了杯普洱放到手边,在旁边的太师椅上落座。

周老调侃完明语心情十分愉悦,端起茶杯嘬了一口,意犹未尽道:“明丫头老大不小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娶她进门?”

世子正妻有些困难,当侧妃还是可以的。

明若昀敷衍地说了句“不急”,和周老说起今日清谈会的事,“若不是师父来得及时,徒儿今日必不可能全身而退。”

周老不敢居功,慈爱道:“这你要多谢九皇子,是他未卜先知提早带师父在国子监门外等着,没有他师父也不可能那么早就赶到。”

明若昀顿了顿,眼前闪过贺九思那张轻狂张扬的脸,别扭着问:“徒儿正想问,您怎么会跟九皇子提早到了国子监?”

周老笑吟吟地告诉他:“今日清晨你走后没多久九皇子就来寻师父,说害怕你被雍王刁难后悔让你替他去。

师父当时想以你之能当不至于被为难,但看他抓耳挠腮的都快要化形了,就提议要不要跟着一起去看看。”

现在回头细想,九皇子来找他就是想带他一起去,要不然也不会在他面前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明若昀下意识就从利益的角度出发揣度贺九思的行为,不悦道:“他之前就和徒儿言明希望清谈会能大获成功,若师父能出现在清谈会上,不仅学子们会大受鼓舞,在史书上也必是浓墨重彩的一笔。

日后传扬出去,天下人也会对皇帝歌功颂德,说到底他只是在为皇帝筹谋,利用师父对徒儿的关心罢了。”

周老却觉得他想左了,“师父看九皇子是个真性情的好孩子,他是真的担心你才想把师父带过去给你撑腰,又怕师父不喜欢那种场合,不好意思直接开口。”

明若昀僵硬着表情抵死不承认:“即便如此,师父能去清谈会,受益最大的人也是皇帝。”

徒弟是属鸭子的,拧起来的时候就算被煮熟了嘴也是硬的。

周老不在他犯拧的时候和他争辩,转而问起他去之前都发生了什么,听明若昀的陈词,好像和裁军有关。

明若昀点点头,把清谈会前面发生的事言简意赅地说给周老听,沉重道:“北境战事平息后,我父王手上的兵权就一直是皇帝的心病,如果皇帝听了曹谏之的提议实行裁军,恐会引起兵变。”

周老脸色一沉,也觉得这个曹谏之僭越了。

“不过他的提议也并非全无道理,师父云游这些年走过很多地方,因为朝廷增加赋税,富商们都把税收强加在佃户身上,以致普通百姓们只能节衣缩食地过日子,马上冬天就要来了,又会是一场浩劫。”

周老中肯道,并没有因为徒弟是宁王世子就偏向北境。

明若昀很清楚减赋一事迫在眉睫,曹谏之今日说那么多话,只有一句他认同。

北境有很多将士如今都已是老弱病残,即便战事再起他们也上不了战场,是该给他们另谋出路、让他们安身立民。

但宁王府主动请旨裁军和被皇帝逼着裁军可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就像贺九思说的,谁能保证省下来的军费一定会用在恢复民生上?

雍王断了利州这条财路,正虎视眈眈盯着呢。

明若昀暗自分析,想到贺九思又变了变脸,师父都不提了他自己干什么主动提起,找不痛快么。

毫不犹豫地把贺九思的脸从脑海里挥出去,四两拨千斤道:“师父放心,此事徒儿会禀明父王,请他做决断。”

事关北境军情,他不便和周老说太多,书信已经在送去雲州的路上了,相信不日就会有回音。

师徒二人相顾无言,坐下来又喝了一盏茶才各自回房休息,皇帝那边回了宫之后却是和太子摆了一局棋,迟迟没有就寝。

董忠屏着呼吸在跟前伺候,见皇帝的杯子空了,赶紧轻手轻脚地拿到一旁给续上。

太子恭敬地跪坐在棋盘对面,等着皇帝落子。

白天的清谈会他也在现场,怕学子们见了他们放不开手脚,他和父皇都穿着常服坐在屏风后面,曹谏之那些关于减赋裁军的言论他一字不差全听到了。

“太子觉得那个曹姓学子白天的提议可行吗?”

弘景帝捻着棋子缓缓启唇,太子心想“来了!”,斟酌了一下遣词小心道:“启禀父皇,儿臣以为可行、又不可行。”

“哦?如何可行?如何不可行?”弘景帝洗耳恭听。

太子正襟危坐,有理有据地将自己的想法一一道来。

“儿臣以为可行是因为当初给各地增加赋税确实是因为北境战事而起,当时国库空虚内忧外患,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而如今战事已平,将士们无仗可打,除了日常的巡逻和操练,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在休养生息,边境线确实时刻都需要有人轮番坚守,但却轮不到这些老弱病残。

儿臣斗胆说句无礼的话,他们在战事上已经派不上用场了,朝廷却还要为了养他们让其他百姓承受赋税的压力,父皇以仁孝治国,必不忍心让子民们受此等苦楚。”

贺弘景帝点点头,对太子的这番分析深以为意,让他继续往下说。

“至于为什么不可行,症结在两方面。

第一, 正如明世子所言,边关的将士们为了朝廷舍生忘死鞠躬尽瘁,到了该为他们后半生负起责任的时候,朝廷却要让他们离开军营,将士们必定心生不满。

尤其他们才刚打完胜仗,朝廷在这个时候裁军,有过河拆桥之嫌,万一处置不当,很有可能会天下大乱。

第二,裁撤军费省下来的银子要用在哪里?

小九行事随心所欲,但有一言没说错,户部缺钱、朝廷要用银子的地方又太多,如果这笔银子不用在恢复民生上,那百姓的赋税没有减轻、还寒了边关将士的心,朝廷两面不讨好,势必会被千夫所指,所以……”

“所以裁撤军费的法子不是不可行,但要找准时机,即不能让将士们以为朝廷卸磨杀驴、又安顿好他们的后半生、还要保留足够的兵力防止鞑靼出尔反尔,只要解决了这三点,宁王兵权可削。”

皇帝突然把话接了过去,举一反三,太子骤然被打断,反应了片刻,拱手道:“父皇英明。”

皇帝对太子这番中肯的分析十分满意,“那太子觉得该如何解决这三个问题?”

这个太子想过答案,但还要再仔细斟酌,“还请父皇容儿臣回去好好想想,另行禀报。”

皇帝淡笑着点点头,不骄不躁不疾不徐,这才是储君该有的气度和胸怀。

“不急,回去好好想,明日写个折子呈上来。”

太子领命,以为今晚这局棋到这里就为止了,刚要起身告退,弘景帝又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你觉得明世子今天的表现如何?”

太子一怔,仔细回忆了一下明若昀白天在清谈会上的一举一动,实事求是道:

“曹谏之刚提出裁军的辩题时他的反应有些太平静了些,似乎是想装傻充愣躲过去,后面说到要裁多少人的时候他才忍不住出言反驳。

儿臣之前奉父皇旨意去宁王府给他送新居宴的贺礼时听他说过,宁王府里的下人都是北境战后的遗属,可能他是担心裁军太多、宁王府收容不过来,才据理力争吧。”

弘景帝好笑道:“这么说明世子是因为抠门儿才不同意朝廷裁军?”

太子汗颜:“安置那些战后遗属本应该是朝廷该做的事,宁王府担心他们的去处也是在为父皇分忧。

而且明世子是宁王的嫡子,他身体不好当不了上阵杀敌的将军,如果连维护宁王府的骨气都没有,岂不是枉为人子?

再说他生母宁王妃是医者,医者仁心,如果他任由曹谏之胡言乱语却毫无反应,才叫人该防备。”

皇帝静静地听他说完,端起已经放凉的新茶浅尝一口,又放回原位。

“太子你哪里都好,” 皇帝不怒自威道,“就是太过宅心仁厚,凡人凡事不愿意往坏处想。

就像小九的马,你心里其实已经在怀疑是太子妃的母家在背后动手脚,可总幻想他们不敢这么做,迟迟没有派人调查,还舍近求远去查老二的人。”

太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惶恐道:“父皇……”

皇帝并没有责备他的意思,而是借这个机会教他为君之道:“小九与你相差八岁,从小就跟在你身后长大,外人总担心他与你同为嫡子还受朕偏爱,以后会影响你的地位。

但朕告诉你,不会,朕偏疼他是因为他做事雷厉风行从不瞻前顾后,你即位之后他就是你肃清朝纲最有力的刀!而你,就是他最可靠的后盾。

朕不指望你疼爱他像朕疼他一样,但你记住,他是最信任你的亲弟弟,若有人敢对他下毒手,就算是沈家和叶家,也绝不放过!”

太子抢白道:“可万一真的不是他们做的呢?”那他岂不是冤枉了好人?

“那又如何?”

弘景帝冷笑,独属于帝王的霸气在顷刻间迸发开来,压迫着周围的一切。

“你是储君、是将来的皇帝!查案的事用不着你操心,你的目的不是抓到凶手,而是让真正的幕后黑手亲眼看看,谋害储君的手足是什么下场!让他们惶惶不可终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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