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灵有穿越事件需要处理。
玉琮闲着没事去了法场。因为我要看行刑的过程。
(我是不是有点嗜血?千万别把我当成铁石心肠的人!)
晚上,慧美琳加班,八点了跑到我家来,害我老姐给她张罗吃的。(我“真的”有点“生气”。)老姐看我一眼,眼珠子一瞪,说:“我妹妹还没吃饭呢!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我说:“我是看她饿成这样了,心里不是‘疼’嘛!”我就跟着进厨房,然后就被姐推出来了。
(说实话,我觉得厨房就是一个到处贴满了三角函数方程的迷宫,凭我的本事,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嘿嘿!多少年之后,我变成了厨房之王。这都是后话。)
我眼看着慧美琳把姐姐做的一碗小炒肉面条“食而无状”地吃下去,然后瞪着一双疑惑的眼睛看着我:“咋着了?吃相很难看吗?”
我摇摇头,“不难看!是不是饿了三天了?”
“没呀?”为什么如此问呢?“吃得慢了对不起姐的手艺!”
姐姐开心地连连点头,说:“那当然,我可是上古县最最优秀的超级大厨!”然后老姐收拾碗筷洗刷去了。慧美琳一把抓住我说:“大事不妙!”
“啥‘大事’不不妙了?”我问。
“你不是老婆嘴吧?”不会到处乱说吧?“我告诉你啊!你要是到处乱说,小心我大义灭亲。”
我刮了一下慧美琳直挺的鼻头,压低声音说:“你要是收拾我,韦小宝说过,这叫‘谋杀亲夫’!”
慧美琳抬手就拧住我的脸蛋儿(她怎么那么喜欢掐我的脸呢?)说:“千万不能往外说,我告诉你已经算是泄密了——迟之愚老头……丢了!”
我去!丢了?有人劫法场啊!?
“怎么丢的?”我问,眼睛比慧美琳的还大。
“子弹打出去,人就没了。”慧美琳说。
“啥情况?”
慧美琳终于放开那两根掐我的手指头,顺势把胳膊放我肩膀上(我这么高,她这样舒服吗?害我还得特意哈下腰),摇头说:“不知道咋回事!见了鬼了!”然后又问:“给我说实话,那天你在我单位地下室鬼哭狼嚎的,是……遇到……那玩意了吗?”
我猛地一抖,吓了慧美琳一跳。
“反正挺恐怖的。”我说。
“我看你也没害怕的样子啊?”
“迟之愚肯定是穿越了!”我“严肃”“认真”地说。
又来了!“来来来,你给我穿一个试试!”慧美琳在桌子上画了一个“无痕”的圈,然后站起来按住我的头,“穿过去,我就信你的鬼话……我说得都是真的,不是跟你闹着玩!”
“媒体没爆吗?”我说。
“长点脑子行不行?这种事情能爆吗?”
“李桃的事不是爆了吗?还把我的网站干趴下了……不都是失踪吗?为啥这个不能爆?”
慧美琳白了我一眼,揪着我的耳朵,趴在耳朵上沙沙地说:“我都不知道说你啥好了!有点觉悟行不行?”
慧美琳说的当然是真的。
我的消息比她来得更快。
迟之愚执行枪决当天,玉琮就“报告”说,迟之愚“失踪了”。当时我就问玉琮,是“失踪”还是“穿越”?玉琮竟然支支吾吾,就连眼神都是“东躲西藏”的。
“你让迟之愚穿越了?”
“你拯救了一条十恶不赦的法外之徒的命!”
玉琮向来都是安安稳稳的,可谓“少言寡语”。我从内心里对玉琮莫名其妙得尊敬。也正是因为这,我才没有亮出我的“狮子吼”功来。但是,我貌似平淡的语气,反而加倍地放大了我对玉琮的“嘲讽”和“责备”。
“这不都是机缘巧合吗?”玉琮说。
“这也太巧了吧?”
“确实太巧了。我当时就在那里,穿越门突然出现,迟之愚立马穿越,跟着穿越的还有一辆轮椅,外加一支执法人员的手枪里射出的子弹。”玉琮说。
我本来气吁吁的,听玉琮这么一说,“噗”,没忍住,乐了。
“真行!你让部门的人情何以堪啊!”我说。
“好像也只能用‘穿越’来解释哈?这也他妈的太他妈的奇怪了!”慧美琳说。然后看我眼神不对劲,忙说:“我以后注意点……文明……我要做一个文明的……慧美琳,好了好了,收起你的眼神,问题是,你说,是不是他妈的奇怪?”我真的不喜欢女人说脏话。慧美琳讨厌我“婆婆妈妈”,就可劲地“温柔”,说:“好啦!你的美琳姐还在,”然后指指脑瓜和心口,“都是文明的美琳姐。”我就想,要是塞给她一根香烟,活脱脱一个“假小子”。
(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呢?)
“你们准备怎么处理?”我说。
“还能咋处理?压着呗!”
我去!“为啥不成立一个特异现象研究所呢?研究研究呗!大刘的‘黑暗森林’多经典的理论啊!研究研究。迟之愚说不定让外星人‘救’走了呢?外星人都入侵地球了,你们也不知道!”我说。
含灵和玉琮,宇宙深处高等文明的精魄,已经来到地球了。
(如此说来,我,算不算引狼入室者?)
慧美琳说:“问题是这不科学啊?”
“关键是,外星人救他有啥用?养老啊?”
(你说,这个慧美琳说话讨不讨厌?)
“你怎么不问问那个丢了枪的法警,科不科学?”我“毫不客气”地说。事实存在,还说什么不科学?
玉琮笑得很尴尬。
(他就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小狗狗!)
“没事的!也算是刺激一下当局,是时候醒一醒了。人类的痼疾就是,不到迫不得已,而且还得付出惨痛的代价,才会觉醒,才会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我希望国家能成立一个“周易研究协会”那样的组织,我名字都替国家想好了,叫“宇宙文明社会.宇宙特异现象研究所”。
玉琮和含灵异口同声,说:“这事必须得到纠正!”
“为什么?”我都没着急,“你俩着啥急?”不着急!“人类社会到处充斥着罪恶的狂妄自大,是时候摇铃,让他们醒一醒了。”我说。
含灵和玉琮摇头说:“不行!必须纠正!”
他俩举止划一,我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个旧梦,他俩很像雪原上,那棵树下,篝火旁边的两个小丑尊者(有三位尊者,其中两位的举止跟现在的含灵、玉琮几乎一模一样。他俩会不会是那两个小丑?),同时,我也想起来他俩来地球的目的,限制人类智慧文明的发展。
所以,他俩不会放任迟之愚事件发展。
因为,这极有可能刺激国家成立相对应的科研部门。迟之愚穿越事件,极有可能成为特异事件研究的导火索。中国是大国,大国行为可以影响文明走向。中国如果带头,世界就会跟风。
(我是不是国家荣誉感太强了!我就这样!你咋滴?!)
“既然如此,好吧。谁惹的祸,谁收拾!”我满满的总裁派头,“知道怎么收拾吗?”
“当然知道!”玉琮说,“先查到迟之愚的穿越目的地,然后再把迟之愚穿越回来,事情就这么结了。”
我看了一眼含灵,“这都是可以查的。”
“能查吗?”我知道拖延时间毫无意义,“既然能查,那就开始吧!尽快纠正你们的错误!”为了行使我的监督权,我补充说:“我,必须,知悉纠错的全部过程!”
含灵和玉琮同时点头,“那当然!都在您的监督之下!”
(说实话!我真得飘了。)
含灵和玉琮的纠错行动,从查看书碑开始,所有的穿越事件,在书碑都有记载。除非书碑讨厌(宕机。我认为书碑类似于一种系统里面的功能,自动记录发生的每一件事件。只是书碑的工作原理,我……似乎可能永远都搞不清楚),某些个例案件可能会被选择性屏蔽掉。从书碑记载,可以查到穿越目的地、时间节点等重要相关信息。
让他俩去折腾吧!含灵曾经说过,发生过的事情,已经不能改变。我倒要看看,他俩如何改变已经发生过的事实。
改变回来了,等同于一个新的事件发生了。
(他俩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吗?)
他俩如何抹除已经产生的痕迹?总不能把所有当事人的记忆都抹除掉吧?如果,他们有这等本事,我就必须推动特异事件的研究,以警醒地球人,我们面临着“黑暗森林法则”的圈套。如果一个高等文明可以抹除掉一个低级文明的记忆,那么像我们,就面临着重返原始社会的危险。
(你必须相信,我是多么的忧国忧民忧全人类忧地球文明!全人类的记忆不可能全部抹除掉,但上古县人民的记忆却有极大可能遭遇这种危险。我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书碑显示,迟之愚穿越目的地是——他家的老宅——杏花镇壳捞村的石头宅院。
果真如此,早就应该被人发现。
迟之愚被判处死刑,况且后继无人,他的房产是被国家充了公的。壳捞村的管事人以迟之愚欠下村委一笔巨额欠款为由,将迟之愚的房产纳入了村委资产管理,随即举行了一个小型拍卖,把公产变成了私产。壳捞村的管事人以一百五十万的价格,把一所充满了古代石造风格的建筑纳入自己的名下。并且动作相当神速,迟之愚居住的大堂和内间,早已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利利索索。虽然大体格局没变,但里面的气息已经不能用“清新可人”来形容。含灵和玉琮去看过,他俩是这样陈述的:“焕然一新,古香古色,惬意舒畅,达贵尽显!”
(我也想过老了就住这样的小院,养一养花花草草。当时还担心慧美琳可能不喜欢这样的宅邸。现在看来,非但是多虑了,而且是手迟了。吃亏在没有生活经验,跟壳捞村的管事人没法比。)
既然如此,迟之愚必须被发现,不可能隐匿至今——虽然只有区区三天时间。
壳捞村那边为什么没有消息?
“可能迟之愚还在穿越通道中!”玉琮说。
我去!有没有搞错?
“穿越,不是瞬间完成的吗?”
“难道迟之愚还要绕宇宙一圈吗?”
“不是走直线的吗?”
“搞不懂你们的穿越门到底是咋回事?”
我借机嘲讽一下这个所谓的高等文明。
含灵说:“穿越是瞬间完成的,可是别忘了,他是迟之愚。他能看到我们。”
“……”是说迟之愚有高深莫测的大能?他可以呆在穿越通道里面不想出来吗?“他,真的,还在通道里面?”
含灵耸耸肩膀,两手一摊,说:“除此之外,还有更合理的解释吗?”
(看含灵的样子就恶心,别忘了你穿的是玉汉服,中国的肢体语言没学过啊?神机营需要补充中国礼仪之类的书籍。)
我的目光从含灵移动到玉琮,来回移动了三次,说:“我尊敬的万分敬仰的高等文明……(是不是)没招啦?”
玉琮摇摇头。
(傻呵呵的。)
含灵则点点头,说:“可以关闭玉琮的穿越门。”
我突然想到了绞肉机。关闭穿越门,让穿越门拧成麻花,然后把迟之愚搅成肉馅。
(我够不够狠?)
玉琮却反对,说他的穿越门怎么怎么好,“符合中国传统的机缘巧合”理念,还说什么符合老子的“无为而治”。
(去尼玛的!无为而治,你们跑到地球上来,寄宿在我云丛熊的身体里,搞得我都快精神分裂了——当然没有,我是谁——你给我讲“无为而治”?)
我果断地说:“玉琮,你的穿越门已经造成了社会问题,给我们造成了不可估量的麻烦。最关键的是,这件事有可能激发地球人研究特异事件的浪潮。你不想关掉,也行。我不反对。我就想问你,元老那里你如何交代?说不定送你上绞刑架,咔嚓,勒死你!”
(我何必如此给他俩施加压力呢?他俩可以任意折腾,只要不做我担心的事情就可以了——我可不想全人类的记忆至少是上古县人民的记忆被抹除掉。只要这一点有保证,无论他俩用什么手段,都会留下痕迹,一个不可收拾难以解释的烂摊子,就会促使人类进行研究,我们就有可能避免被黑暗森林法则碾压的风险。我不能再自吹自夸了,我就是忧国忧民忧天下苍生。)
“好吧!我去关闭穿越门。”玉琮说。
第二天慧美琳突然一大早来找我,往日的女人气儿散发的一干二净,大咧咧地往沙发上一坐,拍拍沙发,说:“过来,熊仔!姐跟你说个事!”老姐都看不顺眼,本来端过来的草莓说没洗干净,需要再洗一遍,撇着嘴去了卫生间。
“我祝你天天祥和顺利恬静安心静谧,所有不顺心不顺意遇你尽皆回避!”我双手合十说。
慧美琳咯咯的笑,说:“嘴巴怎么这么甜呢?”
“因为,你只要感到了压力,就是这幅德性!”我说着就坐在慧美琳身边,把耳朵和脸蛋儿伸过去。“来吧!都准备好了!掐吧!”
慧美琳在我脸蛋儿上轻轻揪了一下,叹口气说:“我,摊上,麻烦事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上边命令慧美琳调查迟之愚“失踪”案。“绝密案件,一定要管住你的嘴!你要是泄密,咱俩就掰了。”慧美琳威胁说。
(这明明就是要和我掰的节奏。万一我管不住自己的嘴呢?慧美琳!要分手用不着如此下作吧?)
“放心吧!不会那么容易掰的,谁让你是上古县最最最优秀的男生呢!我可舍不得。我就是给你说说。”慧美琳安慰我说。
因为慧美琳调查过“雨少雄案例”,上边认为她“经验丰富,属于不二人选”。
“说实话,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下手!”慧美琳说。
“上边没组织一支由物理学家、生物学家、地质学家、天文学家等等高级人物为班底的研究队伍啊?偷摸地组织一个队伍也行啊?要是怕人多口疏,就来一条硬性规定,谁要是泄密,就按危害国家罪论处,停止八险一金发放!”我是真的希望国家能成立一个由高级知识分子组成的科研部门,研究处理类如“李桃、迟之愚的穿越失踪案”,说不定还能带动基础科学的发展呢!”
因为我不止一次地提起过“李桃”,每次提起来,慧美琳就说我“整天奇思怪想”。不过这回没有,还说给我争取到一个“大显神通”的机会——让我参加她的调查小组。
这个调查小组只有两个人——我和慧美琳。
“为什么是我啊?”我说。
“我推荐的。”慧美琳说。
“上边相信我啊?”
“我打的保票!”
“你打的保票?”
“对!我说了,他要是敢泄密,我就把他掐死!”慧美琳举着两只“虎爪”说。
“我要是不答应呢?”
“照样掐死!”
“拉倒吧!”我乐呵地站起来,然后严肃地说:“你这叫强人所难!实话跟你说吧!我就不吃这一套——先交个实底,我要是帮上忙,我要进上古县第一中学,给不给加分?”
慧美琳一拍手,几乎是跳到我身上,搂着我的脖子说:“不加分,保送!行了吧?我说了就算!”
恰逢姐姐端了草莓来送,一看慧美琳“猴子爬树”的架势,当时就说:“哎呀你这丫头!能不能稳当点啊?淑女!淑女!”搞得慧美琳扭捏了半天才坐下。
(我的之前的美琳姐像小鸟一样飞走了,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玉琮说,迟之愚穿越目的地是壳捞村的石宅。他要在石宅关闭穿越门。
我以前把含灵和玉琮奉为神,现在,越看越不像神了。他俩关于“关门”契机吵得不可开交。
而且不得要点。含灵认为,要想关闭穿越门,就必须清空穿越通道,否则会造成“不可修复”的损坏。关于如何清空?他不知道。而玉琮认为,穿越门随时都可以关闭,只是通道“崩坏”,“门”并不会受损。重新开始穿越门时,通道会重新建立起来。至于通道里面的“迟之愚”则会离子化,成为宇宙空间流浪的“极其微小”的物质。
而对于如何修复对我们这个世界造成的影响?他俩竟然都没有考虑!
(我开始怀疑所谓的高等文明的智慧是否存在缺陷。他们只不过是比我们早先发展了科技而已。假以时日,他们或许根本比不过我们。我们将来,或许就是他们的“神”!)
不再逼迫他们,听之任之吧!这样,有可能实现我的“小算盘”呢!(令国家成立特异现象研究部门,想一想都来劲。)
为了摆脱老姐对我的监管,慧美琳煞有其事的向老姐出示了一份盖着大红章子的聘书,说“中国刑侦部门需要云丛熊的特殊能力来帮助侦破一些具体的特殊案件”。老姐哪里见过这种“大动作”,当然忙不迭地应允,末了才问:“有啥特殊能力啊?我怎么没发现呢?”老姐的眼睛噌噌地冒出骄傲的光芒:咋样?这是我老弟,不是凡人吧?我“骄傲”地说:“你老弟,做梦高手!”老姐又问:“去哪工作啊?跟谁一起工作啊?”慧美琳说:“当然是跟我一起工作。”可把老姐乐坏了,严肃地说:“不许谈恋爱哈,工作至上。”然后又毫不客气地说:“熊仔!好好管管美琳,越来越像假小子了!淑女一点不好吗?”慧美琳连声说:“是是是,知道啦!做淑女!”
(你别说,也就是慧美琳的性格,不然,谁能受得了老姐的脾气?)
调查工作很快展开。
我说可不可以先去迟之愚的石宅看看?慧美琳随即应允。她根本不知道如何下手,基本就是我说咋整,她就咋整!她对我的信任,纯粹是盲目的。关于雨少雄的事件,除了我给她留下了美好而又奇怪的印象之外,其它的都是零碎且模糊的记忆。
(我猜,她可能也觉得我有不可思议之处!)
壳捞村的管事人姓迟,名云祖,是个“聪明绝顶”的人。
石宅的大门重新上漆,是令人舒服的中国红,门上的大帽铜钉也重新抛光,散发着金子般的光泽。门额上挂了一块红地儿的匾额,上书两个大大的亮金字:云府。
(我不明白为啥不写“迟府”?就装傻充愣地问:“不是应该写‘迟府’吗?”迟云祖说:“迟之愚姓迟,我也姓迟,不方便区分嘛!我的名字中有一个‘云’字,命名‘云府’,不是别有诗意吗?”我不由竖个大拇指。脑瓜没毛,就是聪明。)
院子里的花草格局大变,除了那颗男人的榜样树没有挪地,基本都换了位置,一分为二的半壁庭院,也被新购置的花草填满。还有那一缸睡莲,恰到好处地安放在了我预想的位置。
迟云祖说:“多好的庭院啊!!是块福地。地靠人转,福傍勤人。我是这样理解‘福人居福地’的。”迟云祖把这座宅院夸奖得像一朵盛开的茉莉花,说到最后,嘶嘶哈哈地说:“我准备把它卖了,这么好的宅院,必须找一个镇得住的人来住。”早就听说他一百五十万盘下的石宅,我开口说:“一百万,我要了。”我话出口,慧美琳直眨巴眼。我一个“小屁孩”,迟云祖当然不会放在眼里。他能客客气气跟我说话,全都是因为我跟班慧美琳。迟云祖“淡然处之”,轻描淡写地表示了对我的不屑。
我当然也不客气(千万别学我,人,还是内涵一点的好),说:“我做最后的接盘侠!”迟云祖直接就没理我。
在这座庭院中,最吸引的还是那缸睡莲。我盯着睡莲看了一会儿,然后就去了迟阔松的窗前,我在那里直狗狗地往里看,一动不动,两分钟。然后,我又去了那棵男人的榜样树(仙人柱)跟前,拿出“举头望明月”的姿态,一动不动,两分钟。接着我又去了大堂门口,把门推开,站在门外,往里观看,一动不动,两分钟。慧美琳偷偷地揪我的衣服,说:“搞啥呢神经兮兮的?”我说:“迟云祖比我还神经!”不信你看!
我刚才看过的地方,迟云祖挨个看了一遍。与我不同的是,他站立的地方,都比我远。我是目不转睛形同雕塑,他是探头探脑,局促不安,时不时取出手帕,擦他那秃了瓢的脑瓜顶。
慧美琳突然在我胳膊上可劲抓了一把,我赶紧拍拍她的手,小声安慰说:“没事,别怕,有我呢!怕啥!”慧美琳白了我一眼,说:“一个一个的,都是神经病。”想吓死我啊?
(就这胆量,当年查雨少雄,咋查的啊?)
我看慧美琳,就像隔着一层黑色的面纱。因为,我已经在梦境中了。
迟之愚回来过,并在这里留下了他的影子。一个影子在迟阔松的书桌前,立姿,一个影子在那棵男人的榜样树上,也是立姿,贴在密密麻麻的刺的表面,还有一个影子,在正堂上首的太师椅上,直挺挺的坐姿,都瞪着一双泛白的失神的眼睛。
这可真是个邪乎的老头啊?
他能看见含灵和玉琮,还能感觉到我的特异之处。
我主要奇怪他为什么可以在穿越通道中来去自如?穿越门的出口是打开的吗?还是他可以任意打开和关闭出口?
含灵和玉琮都搞不明白,我就更不可能了。
迟云祖搓着手说:“怎么样?刚才也看过了,我这宅子,不止一百万吧?”
我伸出五个手指头,说:“我现在给这个数!”
迟云祖说:“做人不能太贪,不赔本有点赚就行。二百五十一万就卖了!”然后就呵呵地乐。世界上最难看的笑容都是咬牙挤出来的。他的笑容要多难看就多难看。
我认定这是拿下这处房产的最佳时机。
“这个数……”我伸了两根手指头,晃了晃,“多一分我也不给。”
“两百万?成交了!”迟之愚高兴地过来与我握手。等到手握牢了,我说:“二十万,如果愿意,我就买了。出了这个门,送给我,我也不要!”
(赶尽杀绝的节奏!我够不够狠?)
还有比这种嘲讽威力更大的吗?小羊羔干趴下老狼妖。迟云祖努力调动面部肌肉,尽力组合出“我不在乎”的“微笑”表情,绷了不到两秒钟,就撑不下去了。
“不好意思啊!我还有事情。如果你们还要……”迟云祖下了逐客令。
慧美琳马上请辞,握手告别。迟云祖也不送,尬呆地目送我们出了大门。
“接下来我们去哪?”慧美琳问。
“回你们单位!”我说。
“好!上车!”慧美琳亲自给我拉开车门。
“这么殷勤?”我说。
慧美琳下边踢了我一脚,说:“我不是不知道该如何查嘛!伺候不好你,不高兴了,撂挑子不干了,我咋整?”
我坐副驾驶,她成了我的专车司机。好朋友之间的交往,最舒服就是毫无芥蒂。何况是恋人之间。慧美琳身为所长,行事作风早就已经定型,杀伐决断从来都是自己做主,什么时候仰人鼻息过?所长的官职不大,但是她的警衔很高,就是她的一些领导,对她说话也是客客气气的。前两天还吵吵要我包容她呢!今天,这种翻天覆地的变化,如果不是工作所迫,可能吗?
我第一次像一个大男人,拍拍她按在档位杆上的手(还把她吓了一跳),说:“美琳姐,无论这个案件最终的调查结果如何,我都是你强有力的后盾!”
(是不是很男人?是不是很煽情?)
谁料慧美琳说:“哇!咋着?美琳姐大难临头了吗?”
(我去!自作多情了!肤浅了!)
我生气的撤回手,却被慧美琳反手抓住,探身过来,拍拍我的脸蛋儿,说:“我知道,你是个可依靠的男人!”眼睛直狗狗看着我,害我差一点丢掉人生当中的频次第二吻。
(第一吻,当然也是给了慧美琳。那个时候的慧美琳真得太迷人了。现在的,越来越像假小子了。一开始她是怎么伪装的?我甚至怀疑,她与我接触,根本不是因为雨少雄。她就是为了我。这是个阴谋!)
回单位的路上,慧美琳说:“你就当暑假期间做了一件保密级别五A的工作,为国家做了贡献。不要考虑结果,因为,这种案件,最后都是不了了之的。根本查不出所以然来。比如说,雨少雄,我到现在迷迷糊糊的。要不是你送我的那一只水晶球,我可能忘记雨少雄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我的积极性极大得受到打击。
原来,我在做一件可有可无的毫无意义的事情。
这,不是在浪费我的时间吗?
被玩弄的感觉,一点一点地冒了出来。
再看慧美琳“可爱”的脸,怎么那么可爱呢?(有点恶心!)
我的情绪随之低落。当我垂下眼帘平复一下心情的时候,突然听到刺耳的刹车声,我“穿过”挡风玻璃,冲了出去,警醒的我旋即转身,整条路上的交通工具差一点挤到一起。因为急刹车造成的“浪花”状态还没有消失,慧美琳仍然处在“激荡”之中……我原路返回,重新坐在座位上。
惊魂未定的慧美琳,第一时间捧着我的脸,说:“没撞坏吧?”查看过之后,见我毫发无损,一下子把我搂的紧紧,说:“吓死我了……可别把我的‘小乖乖’撞坏了。”
(原来,我还有一个属于她的私密称呼——小乖乖!)
我“深深的不同以往”地拥抱了慧美琳。
(这,就是爱吗?)
“我没事!放心吧!”我轻轻拍打慧美琳的背,肩膀。当我想在她的脖颈上亲一下的时候,慧美琳突然推开我,说:“你没用安全带?坐车要扎安全带的,不懂吗?”说着就在我的脑瓜顶上削了一下。然后命令说:“现在立马扎上?”
人家下达了“关爱”的命令,不由你不服从。
“你刚才怎么了?”我问。
“等做完这一桩案件,我需要请假休息了。刚才,我眼睛看不到东西了,一片漆黑!”慧美琳心有余悸地说。
这个时候,有人敲车窗,探头问:“领导!刚才是不是有一片黑,啥都看不见啊!?”
慧美琳点点头。
这才发现,马路上站满了莫名其妙的司机师傅。还有打电话报警的,说“倒了血霉了,人家都没事,就我追尾了”。
我眼前那一层面纱还在,说明我还在梦中,涟漪呢?
我的“梦境”对现实世界造成了影响,黑域在我周围蔓延,并越来越浓重。
我还是醒了吧!
这个念头出来,一切都明朗起来。我抄起眼镜,说:“是不是阳光太强了?”
外边有人喊:“前边的,天晴了,赶紧走吧!人家还有急事儿呢!”
慧美琳发动汽车,骂道:“出师不利啊,真他妈奇了怪了。”
回到单位,慧美琳先给我泡了一杯茶,茉莉花的,香喷喷的很是诱人。她说:“今天这件交通意外,要不要写在工作报告上?”
“我只是助手,写报告是你写又不是我写!随你决断!”我说。
“接下来,咱们该做什么呢?”总不能喝茶喝到下班吧?
慧美琳的急性子还是暴露出来了。我知道,她一直以来就是这样工作的,轻易不肯让自己闲下来。让她闲下来,是一件难能可贵的事。
“我,还想去,我的地下室里待一会。”我说。
“非要去地下室吗?”
“我需要一个安静的所在……”我指一指脑壳,“我的大脑要接通宇宙能量,然后,我就能把迟之愚揪回来。”
“净瞎吹!不是看我碍眼啊?”慧美琳说。
“……”想什么呢?我吧嗒吧嗒嘴儿。
“好吧!”去地下室,“有个条件,我也要去!”慧美琳说。
“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的助手,又因为这是一个特异的案件,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有可能发生。我,必须保证你的安全!”
我曾经幻想,如果在梦境之中,我能不能保护我爱的人?那一次刘心遇上含灵和玉琮,我好像保护得并不好——刘心摔得昏迷过去。这一天,迟早要来到,既然慧美琳坚持,那就来吧!
“我只提一个要求,你要做到像一碗平静清澈的水,不要影响我的情绪……懂吗?”我说。
“好像很难!”慧美琳说,“我一言不发总可以吧?”
“成!”
立刻去地下室。
(我的情绪低落,可能影响我对黑域的控制,以至于黑域弥散出去。之前的交通事故,可能就是因此造成的。所以,我并不希望慧美琳在我身边。我搞不清楚,为什么我跟慧美琳在一起,就变得非常情绪化?)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去地下室做什么了吧?”慧美琳“狡诈”地眨着眼睛。
她问我“做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做什么”。我可能只是需要一个“特别安静”的房间,然后放松下来。
“我,想安静一下!”我说。
“安静一下,是为了破案吗?”
“……”讨厌。
地下室的门虚掩,推门而入,慧美琳打着那只吊灯。我选择坐在桌子的那边,因为这边是“嫌疑犯”的位置。靠近我的这边还有一把椅子,惠敏林搬了去,放到我的对面,然后坐下来,习惯性地用手指甲磕了磕桌面,说:“好啦,你开始安静吧!”
吊灯在桌面上留下一个浑圆的光斑。慧美琳处在吊灯的光线之中,而我,则可以随时地隐藏到黑暗里面。
我非常认真地提醒她:“一,碗,水!”
慧美琳的兴致一下子就被打了下去,鼓着腮帮子,点点头,像一个小孩儿。
迟之愚的那张相片还在。
我制止了含灵和玉琮无休无止地“讨论”,命令含灵:“我要看到我的私密宝贝!”零点零零一秒,我看到了那一缸睡莲。叶子已经几乎覆盖了水面,草金鱼在莲叶的缝隙里,时不时冒出头来。老姐经过,草金鱼慌得潜入水下,叶片随之震动,涟漪产生。我被催眠了。
含灵告诉我,他找到了迟之愚滞留在穿越通道的原因。
“他没有明确的时间节点!”我说。
(我也是在刚才想明白的,实际书碑早就有提示。书碑只是显示了穿越目的地,却没有显示时间节点。对于无目的穿越,比如逃命岩羊和追逐猎物的雪豹,它们的目的地就是“火星”。我现在怀疑,是不是有很多的无意识穿越者都滞留在了穿越通道中?机缘巧合,等于无意识。看上去很高明的玉琮,实际傻得一拼。)
“对!他没有明确的时间节点。这是玉琮的穿越门的致命缺陷。”
“回头,命令玉琮关闭他的穿越门,统统关闭!”
含灵难掩喜悦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