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府。
灵堂。
胡侍郎跪在亡妻的灵位面前，沧桑的面庞尽显愁容，眼神早已变得浑浊。
他的脸上残留着显眼的手掌印，在亡妻面前进行忏悔。
“是我鬼迷心窍…与恶魔做交易…代价实在太大了…连儿子都保护不了…我对不起你啊…”
胡侍郎的眼中蕴藏着泪珠，强忍住没有掉下来。
他起身抚摸着亡妻的灵位，嗓音颤抖着：“我不是一个好丈夫…更不是一个好父亲…我对不起你们娘俩…”
胡侍郎身子一沉，无力的跌坐在地上。
一道身影朝着这边走来，胡侍郎的眼中重新绽放光彩，赶忙起身冲了出去。
他死死抓住贺强的肩膀，异常焦急：“我儿没事吧？他有没有受伤？”
跟随胡侍郎多年，如今见到他这般模样，贺强心中满是悔恨…当初如果不踏出那一步，或许也不会走到如今这般地步。
他点点头，安慰着说：“少爷没事，是李观澜救了他。”
李观澜…听到这个名字，胡侍郎悚然一惊，继而发出一声无力的苦笑。
可笑的是，到头来竟然是针锋相对了多年的李家在危难关头出手相救。
胡侍郎一声惨笑：“李观澜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胡侍郎浑身乏力，像是被人抽掉了灵魂一样，坐在灵堂外的石阶上，眼神空洞。
贺强在他身旁默默坐了下来。
“十年前的幽州楚氏案，老爷可还记得？”贺强犹豫许久，最后开口询问。
胡侍郎神情一滞，愕然转头看向他，额上皱纹毕现。
“此案牵连甚广，我也深陷其中，就算是化成灰，我也记得清清楚楚。”胡侍郎重重叹了口气。
“老奴斗胆问一句…老爷可知道，月露姑娘乃是楚氏之女？”贺强沉吟道。
胡侍郎眉头一紧，心里一沉，仿佛听到了什么骇人的消息。
看他这副模样，贺强无奈叹了口气，心中已有猜测。
“月露姑娘接近老爷，就是为了寻找当年的真相，而李观澜一家也有着不少联系…
老奴斗胆猜测，此前李家家主回京前夜遇害，是怕他说出真相，所以才杀人灭口。”
贺强直勾勾的看着胡侍郎。
胡侍郎面部一阵抽搐，无奈点了点头。
贺强起身，站在侍奉了多年的胡侍郎面前，躬身道：“希望老爷能够为了少爷迷途知返，切莫再错下去了！”
胡侍郎心头一震，颤抖着起身，无力的笑了笑：“你去刑部请赵尚书过来吧。”
贺强蓦然抬头，面庞绽放欣慰的笑容。
胡侍郎最后看了一眼亡妻的灵位，缓慢的回到房间，换上这身用无数鲜血换来的官服，返回灵堂，风风光光的出现在亡妻的灵位前。
“走到这一步，失去的太多了…”
四周一片寂静，胡侍郎闭上双眼，感受这难得的清静。
不知不觉，脑海里却是浮现当年一条条无辜的生命倒在血泊之中的画面。
突然，一道沉闷响声传来，胡侍郎猛的睁眼，眼中遍布惊恐。
贺强嘴角渗血，两条手臂已是断裂，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挡在门口。
“老爷…快走！”
———
李府。
李观澜盯着写下的几个名字，根据脑海中的记忆，拼命的想要将这些信息串联在一起。
一刻钟的时间过去了，他颓然坐下，实在是联系不起来。
只是所有的信息都与他已故的爹有着莫大的联系。
无奈之下，李观澜只好选择面对二婶。
来到二婶的院子，只见二婶微微仰着头，呆呆的望着树上的藤蔓，像是在发呆。
月露不在…应该是聊完了。
李观澜深呼吸一口气，放平心态，朝着二婶走了过去。
听到动静，二婶转头看了过来，眼中闪过一抹惊诧。
二婶名为柳芙，出自幽州大族…这是李观澜知道的为数不多的信息。
一直以来，都没有与二婶见过几面，连话都没怎么说过。
对二婶记忆最深刻的时候是在十年前…在一个破庙里，二婶将李雨薇交给他照顾。
【该来的还是来了…迟早要告诉你的…】
二婶的心声…李观澜一怔，保持镇定，来到对面坐了下来。
“婶婶很久没有与侄儿说过话了。”李观澜面带微笑，给婶婶倒了一杯茶。
柳芙看着李观澜这张脸怔怔出神，的确，她也很久没有如此近距离与这个侄子接触过。
柳芙眼神复杂的看着侄儿，“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吧。”
李观澜笑了笑，在婶婶面前还是很恭敬的姿态。
“婶婶与月露姑娘，可有什么旁人不知道的关系？”
柳芙面带浅笑，也不隐瞒：“我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就像是见到了我那苦命的妹妹。”
妹妹…一道记忆浮现在脑海中，与之产生对应。
李观澜心头一震，十年前的冬天，婶婶将他和李雨薇带到一个破庙里藏起来，然后说要去找妹妹，让他照顾好李雨薇。
婶婶回想起往事，脸上浮现一抹悲伤。
“月露是我妹妹的小女儿，还有个大女儿，也不知道如今还在不在人世。”
原来如此…婶婶出自幽州柳氏，姐妹两个年轻时候都是貌美如花，知书达理。
婶婶嫁到了李家，成了二叔的妻子。
而婶婶的妹妹名为柳蓉，似乎是嫁给了…幽州楚氏，反正挺厉害的。
婶婶眼中含着泪花，看向侄儿，轻声说：“谢谢你将她带到我面前。”
李观澜一怔，心说我主观上没有这个意愿，都是缘分巧合罢了。
奇怪…月露待在京城有很长一段时间，怎么会不知道婶婶的身份呢。
“您与她都在京城，之前为何没有相认？”李观澜忍不住好奇问道。
婶婶长叹一口气：“妹妹嫁到幽州楚氏之后就此断了联系，十年前幽州天寒地冻死了不少人，我们跟着你爹去赈灾的时候，得知楚氏已遭灭门。”
李观澜瞳孔一缩，一下子理清了大半的思绪。
难怪…脑海里对十年前在一个破庙里抱着雨薇妹子取暖的记忆尤为深刻。
幽州楚氏惨遭灭门…婶婶说要去找妹妹，最后一无所获。
月露和那位不知还在不在人世的姐姐侥幸活了下来。
但婶婶早就与妹妹断了联系，不知道妹妹育有两个女儿。
见到月露的时候，觉得与妹妹很像，一番交流下来才最终相认。
赈灾…我爹和二叔以及其他叔叔伯伯们都去了。
月露说与我爹有关…李观澜恍然大悟。
“等等！秦淮说的难道也是这个案子…薛暮为何会查这件案子…与薛家有什么关联…”李观澜脑海里快速将这些信息糅合在一起。
这时，婶婶轻声说道：“家主也是因为幽州楚氏灭门惨案而险些丧命，这些年他一直在寻找真相…回京的前夜却…”
说到这里，婶婶侧过身去，泪水从眼角滑落，无颜面对侄子。